《淇县之窗》( 作者文集之九)        首页      序言       作者近照      手稿

 
《淇河之歌》---作者: 贾振君

八月谷穗黄

 

      父亲对谷子偏爱有加,年年都要种上三四亩,甚至不惜挤掉棉花、花生这些经济作物和玉米、红薯等高产作物。   
      春天,布谷鸟才啼过头遍,父亲早已按耐不住了,天刚麻麻亮,就将我唤起,我们一同钻进了晨霭中。我在前头牵着骡子,父亲扶着木耧跟在后面,只见他弓背沉腰,气喘吁吁,双手不停地左右摇摆着,还不时地抬头瞄瞄远方,木耧叮叮当当向前划去,父亲身后顿时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如同用直尺画出的一组平行线。一轮红日渐渐升高了,远山从薄雾中显现出清晰的轮廓。我们终于耩完了一块地,我再拉一遍砘,把耧铧翻卷起的松土压瓷实,父亲则蹲下吸袋烟,也让骡子落落汗,他还随手刨土瞧瞧,看谷种播得匀不匀,看墒情大小,碰到没有砘毁的土坷垃,他都会用手细细地捏碎,收工时,他又伫立在地头,凝视着土地许久,许久。   
      没有几日,一垄垄谷苗破土而出了,无论是村西的石岗旱地,还是村东的水浇地,都出得满苗。“稠谷稀麦坑死人”,谷子必须间苗,间苗既可以用锄头剐,也可以直接用手拔,但那样太窝工,而用锄头间苗是锄地中难度最大、包含的技法最多的一种。父亲是种地的好把式,当然难不倒他,他脚下不乱,步法稳健,一柄锄头在他手中宛如书家手中的笔杆那般灵巧,勾挑戳抹运用自如,不仅速度快,而且锄头过处稀疏正当。我反复练习却不得要领,最后只好蹲着用手揪,累得腰酸腿疼。望着谷苗单薄孱弱的身影,叫人好生可怜,担心它能否抗得住狂风干旱,怀疑它能否在秋后吐出累累的穗头,父亲并不在乎这些,他说:“谷子的命是很强的。”   
      择苗后,紧跟着谷子的长势还要深锄和浅锄各两遍,俗话说:“叉头上有火,锄头上有水。”深锄既能防止土壤中水份的散失,又有利于谷子扎根儿。浅锄是为了铲除与谷子争水争肥的杂草,可别小看这些杂草,它们是谷子生长期中麻烦的最大制造者,你稍留个毛毛根儿,遇到连阴天,它就会卷土重来,横行肆虐。而过去对付它的最佳办法就是正午顶着炎炎烈日收拾它,实际上近乎与之同归于尽,不是晒过两层皮的庄稼汉是承受不住的。劳动的间隙,父亲会讲一些亲历的往事,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地里能吃的东西都吃了,甚至连树叶、蒺藜都扒挠光了,不少地方还饿死了人,家里几口人饿得已走不动了,在这个生死关头,是我的一个远方的舅爷步行几十里路送来了一斗救命的谷子,才使全家人熬过了那个青黄不接的漫长春天……我忽然想到,也许正因此缘故,父亲才老念叨一句话:“只要有谷子,什么都不怕”。过去人们常说,中国人民是靠小米加步枪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少时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认为确有道理。   
      谷子沐浴着夏阳,吮吸着雨露,如十八九的青年疯长着,才月把儿地不见,谷子竟将谷地掩得严严实实,叶子肥厚丰腴,谷杆也变得壮实秀挺,那些初显的穗头也似羞还露地呈现出来,这时的谷地已是满眼苍翠,风起时,掀起层层谷浪,将新谷的馨香送到十里八乡。   
      又是一个好年景,每个人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不料夜里突然起风了,这是一场罕见的龙卷风,刮歪了树木,折断了枝桠,我彻夜难眠。第二天,人们都冲向地里,果然,一片片玉米和高粱全倒下了,可是惟有谷子依旧那么倔强,不肯低下高贵的头,它的方阵依然那么整齐,那么精神,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开镰的日子是辛苦的,也是幸福的。户外还是满天星斗,院子里却已响起了父亲霍霍的磨镰声。在谷地里,全家展开了劳动竞赛,看谁割得又快又净,哗哗哗,镰刀在大合唱,此起彼伏,时合时分,粗犷雄浑。尽管汗水湿透了衣服,尽管腰膝越来越酸疼,我们却如冲锋的战士,勇往直前。母亲来送饭了,是绿豆米汤和小米面煎饼,这可都是我最爱吃的食物,父亲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笑容,谷地里到处弥漫着新谷和饭菜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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