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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怀念死去的母亲
今天，一九九七年五月十一日，是母亲节，不由我想起了死去的母亲。勤劳善良的母亲，生于一九八九年四月八日，即光绪十五年三月初九，倘如今天还活着，就满一百零八岁了。老人家死于六六年元月三日农历十二月十二，至今已三十一年多了。母亲辛勤劳动一生，就是没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老人如今还健在那该多好！吃不愁，穿不愁，家住闹市，儿孙满堂，曾孙女、外甥女，子男老女一大堆，你就成为真的老太君了。住房不窄狭，烧的天然气，用的自来水，不用出门，厨房、洗澡间、住房、厕所一应俱全，有电视看，有收音机听。出去转悠转悠吧，附近就有医院、剧院、电影院、文化宫、火车站、汽车站，你说该是多么开心！老人家哪怕能享几天清福，做儿子的我，也就死而无憾了。可惜今日只有满脸热泪。
母亲秉性纯朴，上敬老，下爱小，心地善良，为人忠厚，在淇县刘拐庄是出了名的。祖父母本有三男三女，伯父不能当家理事，家里经常生气，叔父品性不端，多遭村人白眼，且又先我祖父母而去。虽然三十年代初就分了家，然而祖父母始终跟着我家一块生活。祖父四四年因病去世，祖母一朝一夕全靠母亲照顾，即便解放以后，特别是五八年成食堂、换房子，易地而居，奶奶一直同我的父母亲住在一起。很难设想，假使没有母亲的贤惠孝顺，年迈的祖母能活到九十高寿？奶奶五九年八月过世，载飞六零年三月在安阳出生，母亲随即来安照顾孙子，那时没个地方住，两户婆媳同住以老带小的人家，住在安阳地区医院天桥东边后院的一间平房里。儿媳要上班，孙子老人看，中间还得喂奶，往往都是儿媳在食堂先吃罢饭，再端碗饭捎到后院给母亲吃，够与不够就那么多，老人从来没说过什么，倒是同屋的另一家老人不时有些闲言碎语，说给我听。
母亲六四年下半年，患了脑溢血，住进了地区医院内科病房，这时生活状况比起前二年有所好转，她身体高大，饭量不小，显得胖了很多，治病时要翻身，三个护士抬不动她，光是笑。儿媳要上班，请假不准，她也没个闺女，就我一个儿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候在病床之前，但是这总不是长久之计，我也不能长期不上班啊！我想前想后，老人四十六生下我这个儿子，又有了一家人，无论如何要把母亲照应好，家有几间破房子，卖光了也要给老人看病。家里人手少，宁肯让儿媳刘淑芬辞职，不能使老人无依无靠。那时这样想，我工资多一些，七十多块钱吧，淑芬才三十块钱，我一个人的工资，低生活水平也可勉强度日，我若不上班就不成了。同一病室内还住着另一位老太太，就是安阳县副县长侯德芝的母亲，老侯同他爱人两口不离病床，千方百计使老人心情愉快一些。我就以老侯一家作镜子，尽最大努力将老母亲的病治好，吃药、打针、针灸，医生王杰英以及护理人员也很尽心，三个月终于转危为安，顺利地出了医院。
不过出院落了个后遗症，脑子清醒，会说话，能吃能睡，就是不能行走，仍须卧床生活。我把淑芬的姥姥接来，让这位小我母亲五岁、品德很好的祝汝老人，帮我看门，料理六岁、四岁的两个孩子。淑芬下了班再做饭，我管照顾母亲的生活杂务。作了十几块小褥子，我在厂里上班两个小时往家里跑一趟，拉屎便溺随时处理，褥子脏了及时更换。身上潮湿了就用滑石粉搓一搓。当时就那么两间房子，母亲在外间，淑芬、孩子跟姥姥在里间，我睡在母亲脚头处，有啥事立即起来。当然我睡眠少多了，但生为人子，支应老人是第一位的义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使老人伤感孤独。
母亲怕累坏我，老不忍心，一再说：“小唉！叫我死了吧，这样下去，可要把你累害死哩！”我说：“不要紧，你越活的年纪大，心里越高兴”。她平常好吃肉，患病以后唯恐血压增高，一般不吃，其它想吃啥就吃啥。去世前三天，妈忽然提出：“买点肉叫我吃吧”，再不好意思违背老人的意愿了，结果一吃肉，脑血管马上起了变化，病情加重，不想吃东西了。一月三日下午二时，又提出“想吃桔子”，我看不好办了，住院吧，不敢再动，恐怕老人不久于世。我说：“妈，这就上街买桔子”，那时住在纸厂南地，清流村东北，距市区较远，加上买衣服裙子又耽误点时间，回到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一进门淑芬他妈说：“你妈喊了一下午，不断地呼叫‘跃飞爸爸、跃飞爸爸！’可能有事要说”但她迷信，亲家母临老不能见面，始终不肯到跟前，等我站在床侧时，妈妈说话的声音已经听不清楚了，一面让老人吃桔子，一面拿裙子叫她看，载飞、载挺两个孙子分别拉着祖母的两只手，大声叫：“奶奶！奶奶！”就在这时，老人两眼一怔，安详地离开了人间。她在家卧床一年，身上没长过一个褥疮，只是最后三天，腰间擦破点皮。我也算尽了当儿子的一点孝心。以后把灵柩运回淇县原籍，入土始安。至今三十余年，我总感到还欠缺母亲她老人家点什么。母亲啊，何必要走的那么早呢？！能不能再回来一趟，看看你的孙子、孙女、重孙女呢？把那些您临走想说而未说的话统统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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