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子 同 舟

 

 

 

公元前701年左右,卫国出了一件事情,太子伋(姬伋)和公子寿(姬寿)兄弟情深,视死如归,相继殒命,这件事几千年来让人唏嘘不已。

卫宣公(姬晋,公元前718年—前700年在位)原来承诺由正妃夷姜的儿子太子伋将来继承王位。然而,后来卫宣公十分宠爱长相非常美丽的宣姜,与宣姜生了公子寿和公子朔两个儿子,于是又有心立公子朔为太子,将来由公子朔继承王位。

太子伋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对继位的事并没有看得很重;公子寿纯孝温厚,与太子伋兄弟两人交情很深,经常在卫宣公和宣姜面前,为太子伋周旋。但是公子朔一心想着王位,不但帮着宣姜排挤太子伋母子,连自己的哥哥公子寿也视为眼中钉。

眼看卫宣公身体每况日下,谁来继位的事越来越紧迫。受到公子朔的怂恿,卫宣公派遣太子伋出使宋国,让公子朔暗中派其蓄养的杀手在莘野埋伏,让杀手看见持白旄信物者立即杀掉,除掉太子伋,为公子朔继位扫清障碍。

公子寿从母亲处听到了这件事,大吃一惊,赶忙跑去告诉太子伋,让他出奔别国,暂躲一时。太子伋很伤心,却仍然上船赴莘野,既然是父亲打算杀他,叛逃就是不孝,他又能躲到哪里呢。

公子寿力劝不住,只得备了一船烈酒,去追赶太子伋。如果太子伋真的被刺死,按照长幼排序,公子寿便是国君人选。公子寿无以明志,决定以身代之,念卫宣公得知此事,思及父子亲情,或会就此放过伋。

    公子寿追上太子伋的船,请求一送,太子伋推脱王命在身,不便逗留。公子寿还是放下搭板,从一旁登上船,满满斟了一杯酒。还没开口,泪水便滚落下来,滴在杯中。

太子伋跨步上前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公子寿想阻止,说这杯酒被弄脏了。伋说,他要喝的正是弟弟的情意。两人悲愤满怀,喝了很多酒。公子寿有心留量喝得少一些,太子伋毫无防备,到手便喝,不觉醉倒在席上,沉沉睡去。

公子寿对侍从说,王命紧急,他将代行,让他们好好照顾太子伋,并从袖子里取出竹简一封,吩咐等太子伋酒醒后呈给他看。

公子寿安排停当,俯身取了出使的白旄,带着自己的侍从驾船往莘野出发。他有心替下太子伋,持旄站在船头,埋伏的贼人见状,蜂拥上前,公子寿大声喝道,我是卫侯长子太子伋,奉命出使宋国,你们是何人如此大胆拦截?贼人一听,说“等的就是你”,蜂拥挺刀上前,贼人取了公子寿的首级,盛在木盒里,回程复命。

这边太子伋酒醒过来时,不见了公子寿,侍从呈上竹简,只有八个字:“弟已代行,兄宜速避。” 

太子伋看见竹简,五内俱焚,赶紧便乘船速赶,一船如箭飞驰。这一夜月明如水,太子伋立在船头,在茫茫烟水中寻找公子寿,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终于看见了公子寿的船,太子伋大喜,侍从却提醒说,这是来船,方向不对。太子伋疑心,接近来船,船上灯火通明,却只有一群贼人,并没有公子寿的踪迹。

    太子伋假装问主公吩咐的任务完成了吗?贼人见来者知道内幕,以为是来接应的,呈上木盒说已经完成。太子伋打开木盒,看到的是公子寿的首级,当下仰天大哭,“天大的冤枉啊!”

太子伋说,我才是你们要杀的太子伋,我得罪了父亲,父亲本要杀我,这是我弟弟公子寿,他有什么过错呢,却无辜受死。你们取我的首级回去,可以免除误杀的罪名。

贼人里面有认得太子伋和公子寿的,在灯下定神一看,果然是错杀了,于是上前取了太子伋的首级,一同盛在木盒里,回去复命。见公子朔把经过告诉公子朔,犹恐因为误杀了公子寿而获罪,谁知一箭双雕,正中了公子朔的隐怀。卫宣公忽然听说两个儿子同时都被杀了,从此忧郁成病,开眼闭眼总是看到急子寿子在他跟前啼啼哭哭,心神不安,向神主祈祷也不见效果,不到半月就郁郁而死了。公子朔如愿以偿嗣袭了君位,就是卫惠公。

卫国的左公子姬泄、右公子姬职是公子急和公子寿的老师,暗中一直想为二位公子报仇。卫惠公姬朔即位第四年,左右公子联络原来的一班旧臣,乘机迎立公子急的同母兄弟黔牟为君,即卫黔公。并宣告公子朔陷害二兄,致使父亲气死的罪恶,重新为公子急、公子寿二子发丧改葬。

《诗经·邶风》里的《乘舟》一诗,便是纪念此事:

    二子乘舟,  (他俩坐船上,)

    泛泛其景。  (飘飘荡荡去远方。)

    愿言思子,  (我这儿把他们想,)

    中心养养。  (心里摇摇晃晃。)

    二子乘舟,  (他俩坐船上,)

    泛泛其逝。  (飘飘荡荡去远方。)

    愿言思子,  (我这儿把他们想,)

    不瑕有害。  (可不要呀遇灾殃。)

    现山东聊城有太子冢,位于莘县十八里铺镇太子张庄村旁,是卫国太子伋和他弟弟公子寿的合葬墓,至今仍有三丈多高,十亩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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