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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叔父郑敏和婶母翟清秀

    叔叔离开我们己经四十二年,婶母离开也有二十二年了,今年恰逢他俩百岁诞辰。子孙们缅怀先辈,齐聚一堂为叔婶庆生。让叔婶为家乡的沧桑巨变而高兴,为子孙们幸福生活而欣慰!

 

    遗憾的是翻遍所有像册也没找到叔父的照片。试想那个困苦的年代,农民有几人留过影呢?

 

    叔叔郑敏,又名郑仁宏,字憾生,乳名中兴。生于一九一七年九月十五日。叔叔和父亲一母同胞,只差一岁半,形影 不离,自小跟爷爷郑怀谨读书,私塾中的几本书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论语、孟子、必须杂字、朱子家训、笠翁 对韵等书都会写会背。珠算也熟练,爷爷曾夸过叔叔学习用功,毛笔字比哥哥写得端正。

 

    叔叔十六岁时,经父亲介绍到开封学徒,管吃住,没有工资,三年出师成为店员伙计。婶母翟清秀是临村济涧人,生于一九一七年九月十九日,与叔叔同龄,十九岁时嫁到郑家。尊老携幼,勤俭持家,为人忠厚。

 

    1937年日寇入侵,开封沦陷, 弟兄两人随商家逃到安徽界首。当时家乡被日寇占领、又遇连年大旱,天灾兵祸民不聊生。1941年叔叔从安徽回来接全家人逃荒。越封锁线,趟黄泛区,我和厚性就是由叔叔挑着担子千里迢迢挑到安徽的。

 

    在安徽界首五年间,叔叔失业了 ,学会手工织袜技术,连同母亲和婶母织网兜、发网、梆腿带另售小百货维持生计。叔父虽然有点内向,结识的朋友不 多,但心灵手巧,一般技艺一学就会,会拉坠子弦,会织袜子,会写各种礼仪贴子,会用铜钱占卜算卦,会修各种农具 ,修理和放映一种可以旋转观看外国风景照片的西洋镜。

 

    1945年抗战胜利,日本投降了,全家回到济源坡头老家。爷爷重操旧业设塾教学,我和厚性是最小学生。在村里,爷爷教书以严著称,我曾多次被责罚。二弟六岁就入学念字块,因捣乱被爷爷追打,他藏到妈妈磨面的面櫃里,被婶母大义灭亲交出来罚跪。当时,全家忙着为集上食堂磨面,赚点麸吃,天天忙活,牛拉人推,母亲和婶母的劳累真让人心痛。

 

    中和堂是个重礼教的大家庭,爷爷主政,爷爷奶奶住在北窑,叔父和婶母住在西窑,我和母亲住东窑。每天早上母亲和婶母必须趁早起床,打扫庭院,到北窑问安然后生火作飯。她俩人轮流做飯十天一换。晚上为省灯油,只有北窑点灯,两辆纺车一直嗡嗡到半夜,现代人怎知道当时纺花织布的艰辛。

 

    十九四七年内战又起,坡头成了双方拉锯的战场。婶母怀着身孕去地锄地,被流弹击中,手中锄把被打折了,所幸子弹穿过手掌壶口,未伤及骨头。叔叔又到郑州市振兴商场与他人合夥开个面条铺。 他吃苦耐劳,手摇轧面条机是个力气活儿,他每天忙活大半天累得满头大汗,赚碗饭而己,后来爷爷去世,他只干了一年多。我和二弟失学在家,割草喂牛,拾柴禾,挑不动水就两人抬,用牛拉拖车往家运棉柴。

 

    一九四八年叔叔离开郑州回乡务农,当时全家十几口人,只有叔父一个男劳力,二十多亩地的农活全靠叔父一人独担。 喂牛一头,耕地耙地播种收获一年到头忙个不停。一九五零年我和父母亲也回家了,我入坡头完校五年级上学,大侄子也成了叔 父的小帮手,他耕地我牵牛、他摇耧我帮耧、他耙地我压耙、他挑水我放牛,叔侄的感情从来没有过那么交融。他教会 了我很多事情,也教会我为人处世的哲理。直到我上班在农业单位工作,麦收时仍用叔父教我的扬场放磙技术。每年写春联,仍遵照叔父教我的留天留地穷对富批的格式。

 

    中和堂是爷爷郑怀谨为这个大家庭起的堂号,是一起生活的一家人,大家和睦相处,尊老爱幼,讲究礼仪,勤俭持家,诚实守信,深受乡 邻信任。由于父亲会拉京胡,又任坡头业余剧团团长,叔父会拉坠子弦,每天晚上梧桐树下汇集不少票友,轮翻唱京剧 、曲剧和豫剧。土窑院犹如村里的文化大院。  

 

    弟妹年龄较小,照看弟妹是我和二弟的重要任务,放学回来就领弟妹们玩。当時家里养几只鸡,每天下几个蛋都由孩子们抢着收。有几天突然收不到鸡蛋了,问谁都说没有收,婶母感到奇怪,让我看看咋回事,我拿棍子掏一下鸡窝,竞出来一条大蛇,把我吓得头发倒竖,大喊大叫,叔叔赶到用镰刀打死了这个偷吃鸡蛋的蛇。

 

    那時家庭困难的情况年轻人不知:买不起火柴,每天由叔叔用火镰击石取火;家里没有表,蒸饃时点香计时;粮食不夠吃,红薯蔓菁野菜成主粮;过春节时细粮缺,初三就换成窝头了;孩子们想吃肉,抓蝉蛹或红铃虫解馋。没有雨鞋,用木板钉个泥踏上学。

 

    婶母和母亲这代人,是最困苦悲惨的一代,受封建压迫,女工練成好手,却无缘上学识字;自幼被逼着缠脚,成为中国最后一代小脚女人;盼望多年媳婦熬成婆,熬到了时代却变了;灾荒、沦陷、逃难、战乱、饥饿......通通不期而遇。一生操劳,种地和家务累弯了腰。相夫教子,好不容易熬到幸福将近,没享几天福就驾鹤西遊了。鸣呼,可敬,可叹,可惜,可怜。晚辈们应永运记住她们的恩德和教养。

 

    叔父为人低调,生活俭朴,他总是穿着婶母做的粗布衣服,戴顶破毡帽,冬季还裹着腿。他对孩子们要求也很严, 但不打孩子,怕他者很少。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小兄弟姐妹八人对自已父亲均称呼伯或叔,外人难分仲伯。直到大伙食堂时才分锅领饭。

 

    叔叔曾任村扫盲教师、 集体食堂事务长、生产小队会计、计工员,业余剧团曲剧演奏员。责任心强,对集体的事情 尽职尽责。义务为乡邻织袜,从未要过工钱。助人为乐,操办红白事,替写家书、对联,乐于乡邻民事调解。深受乡亲 爱戴。

 

    一九七五年九月十四日在为社员量土肥计工时突发心脏病离世,享年五十八岁。婶母一九九五年二月十八日离世,享年七十八岁。

 

    我记忆中的叔父和婶母,多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前童年时代的事情,成人后因工作很少回家,一至两年才回一次,住不了几天,但每次回家婶母总要请我吃顿飯,临走还让带点土产。以后的情况我了解很少,弟妹们比我更清楚,就不再赘叙了。

 

    年龄小的晚辈都无缘知道当时的情景,而我多年和叔叔婶母生活在一起,他 的音容笑貌依然活在我心中。写此短文只是想还原叔父和婶母,在我记忆中的形象,以纪念叔父和婶母百岁诞辰。望叔婶在天之灵,护佑子孙幸福安康。

            

郑厚德2017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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