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琐忆
轰鸣的收割机挟着一阵风在麦田里来回穿梭，转眼间，大块大块的麦子被它收入囊中。现在的“麦天儿”真好过，老农们都这样感叹！我在享受科技日益发达带来的轻松的同时，更多的则是对往昔挥镰打场收麦子岁月的念念不忘。
小时候，一到五月天（收麦时节），原本静谧的乡村就像被翻了个儿似的，开始沸腾起来。丰收的乐章每每会从黎明时分奏起，一大早，庄户家的男劳力们就已起身，静静地蹲在压水井旁，用手蘸着盆里的水，在磨刀石上“噌噌”的磨着镰刀。妻儿老小们也已起身，匆匆地吃早餐，而后带着草帽，提着水壶，一齐奔向那金色的田野。
无风无云，太阳是庄稼地里唯一的主角，它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似乎把全部的热情都拿了出来，小麦粒们显然享受不了这种待遇，慌慌的探出脑袋随时准备遁入大地。老乡们可着了慌，个个屈腿弯腰，狂舞镰刀，赛跑似的在麦田里来回奔忙。平坦如垠的麦田，逐渐被分割成片儿、成块儿，留下一个个睡着了似的麦个儿。
老乡们把麦个儿装车运往打麦场。窄窄的田间道路成为第二个战场，小驴车、小马车，间或有几辆小四轮，拉着一座座小山似的麦子，似一条条长龙在田间欢跃。田间地头，装车的、压车的、驾车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打麦场是事先弄好的。那时候，每家每户都留有打麦场，拉麦车一到，麦个儿的束缚随即会被镰刀解开，平摊在泛着光的场地上，毒辣辣的太阳下人们会为它们翻几个身，然后让石磙再显身手。石磙随着牲口、拖拉机的转动，在麦子上一圈圈地滚动着，仿佛一个调皮的小孩儿围着大人在撒娇，饱满喜人的麦粒就这样被它们一一“请”出房间，走出家门。
很少有碾一遍麦粒就出完的时候，往往得上下翻腾，让麦子翻几个身，打几次滚，才会结束。石磙忙完，大伙儿就得齐动手了，打场的好手用七八米长的耙搂起一层层麦秸垄，其他人顺着搂的麦秸垄，用杈一点点把它们堆到场边的麦秸垛上。剩下的就该聚麦粒堆儿了，麦粒堆儿的走势得根据风向来决定，或南北、或东西，有时还会有一定倾斜，聚堆儿的过程很快，大家分工合作着，刮的刮、扫的扫，转眼间就在麦场中间聚了个长长的麦垄堆儿。
如果有风，下一道工序——扬场就开始了。随着扬场木锨的起落，碎小的麦秸、麦糠、土等杂质被顺风扬走，麦子则一批批现出金身。扬第二遍的时候，妇女们也上阵了，男的扬、女的扫，把麦子弄得干干净净的。最后，小孩子们也来帮忙了，咧着小嘴，抻着口袋，让大人用簸箕往口袋里装麦子。
一切就绪后，大伙儿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壮劳力们光着膀子，躺在麦秸上，以鞋做枕，躺着小憩；妇女们摘下头巾，扇着扇子，谈论着家长里短；小孩子们是最开心的，有的在麦场里捉着迷藏，有的在防火的水缸里捉虫子，还有的把装好的麦袋当马骑，玩得忘乎所以！
如今，再也没有这样累并热闹着的“麦天儿”了。
（原载2007年06月11日《河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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