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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民风 - 月夜看场/贾振君
月夜看场/贾振君
贾振君
作者:贾振君  加入时间:2011-6-13 15:26:53  点击:
月夜看场
 
场里有麦垛,扬好的麦籽也没有干透,仍需在场里晒上几天,才能进仓,既要防盗,又要防火,晚上得有人看场。
看场是一个好差事儿,说是看场,其实是在场里睡觉,晚上在哪睡不是睡?何况队里还给记工分,所以那些上了年纪的和还未娶媳妇的毛头小子都是自告奋勇,求之不得。
吃过晚饭后,每人都扛上一条破棉被往大场里去,用柔软的麦秸简单一铺,或者干脆把被子往麦籽上一抻就成了一张张极舒服的床。
人欢马叫的大场终于累了,开始沉寂下来。从空旷的田野里吹来的一阵阵凉风撵跑了赖在大场上的热气,使人感到凉爽透气,比在闷热的屋里睡得劲的多,所以孩子们都缠着爷爷也要来看场。
月亮升高了,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大场的角角落落,简直如同白昼。场边的一排大杨树洒下了一片细碎的树荫儿,花喜鹊栖息在枝头睡着了,蛐蛐在草丛中低鸣。村里除了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已经没有人脚儿走动。场里的孩子们玩起了游戏,先是比赛踢瓦儿,名字叫“瞎、瘸、明灯”,这是一个闯关游戏,踢瓦儿者必须连闯三关,先是睁着眼把瓦片从八个方格中依次踢出,再板着一条腿踢,最后挤着眼盲踢,而且不得犯规,否则必须从头踢起。但他们早已玩腻了,不知谁说了一声,咱捉迷藏?中中中!大家异口同声赞成。经过分工,一群孩子们如鸟兽散一哄而散,这里场地广阔,能藏的地方可多了,随便往麦垛里一钻就够伙伴儿找半天,比在家里有意思,要在家里,他们这时早返二觉儿了,现在他们却一点儿也不瞌睡。
不瞌睡的还有一群大人,这帮小伙儿子听老秦叔讲故事正在兴头儿上。老秦叔今天讲的是皮得虎,说过去有一个妇女到她娘家去串亲戚,走到半路上的一片玉米地时碰到了一只皮得虎,皮得虎说,你回来时一定要给我带点儿好吃的东西啊。闺女到了她娘家后,就把路上的遭遇告诉了爹爹,她爹说不用怕,回去时我送你。回来的路上她爹送了一程又一程,眼看就到家了却未见皮得虎,闺女说中了,你回去吧。哪知就在她爹回去后皮得虎从地里出来了,皮得虎说你给我带的吃的呢?妇女说我忘了。皮得虎说没啥,咱坐下歇会儿吧,看你头上这么多虱子,叫我给你找找,一边找虱子,皮得虎就问你几个孩子呀?都叫啥?妇女说共三个,大的叫门插儿,二的叫门鼻儿,三的叫炊帚骨朵儿。皮得虎又问,你家在村哪头住啊,是个什么样儿?妇女又一一作答。皮得虎问完所有情况后就把这个妇女一口一口吃掉了。黑夜,皮得虎就寻上门来,对着屋门喊,门插儿、门鼻儿,炊帚骨朵儿来给娘开开门儿。三个孩子就着门缝儿一看说,你不是俺娘,俺娘裤上有一块补丁。皮得虎小声说,东风儿、西风儿,给我刮个杨叶儿。果然就得到了一片杨叶,它就贴到了裤上,仍然重复着刚才的话叫门。三个孩子又说,你不是俺娘,俺娘脸上有一块儿黑痣。皮得虎小声说,南云儿、北云儿,给我飘个荞麦皮儿。它又得到了一个荞麦皮儿,赶紧粘在脸上。三个孩子看到确是娘这才开了门。
老秦叔停住了讲述,嚓的一声,他划着了一根火柴,火光中,几张被拉长的面孔忽明忽暗,随着吧嗒吧嗒的声响,一团浓浓的烟雾瞬间罩住了他们的脸。后来呢?几个年轻人忍不住追问。
皮得虎进屋后,说谁和娘一头儿睡?两个大孩子看出点儿不对劲儿,都不愿和皮得虎一头儿睡,它只有和炊帚骨朵儿一头了。半夜,门插儿和门鼻儿觉得脚蹬着像一团麻一样的东西,就问娘是什么。皮得虎说,我在恁姥姥家带回一把儿麻,白天没空儿搓黑地搓。一会儿,两个孩子又听见娘在另一头吃什么东西,时而稀稀溜溜,时而脆吱吱的,就又问娘,娘你吃的啥?给俺俩吃点儿吧。皮得虎说,龟孙妮儿,不吃嘴,到恁婆家儿挨棒槌,我在恁姥姥家拿来几个柿子和红萝卜,白天没空儿吃夜里吃,给!一边说着,一边扔给每人一个“小萝卜”,两个孩子一看原来是两根手指头,吓得心惊肉跳。停了一会儿,又听见咚的一声,从娘那头的床上掉下一个物件儿,门插儿忙问,娘,啥东西掉下了?皮得虎说,你睡吧,我的枕头掉地了。门鼻儿趁月色歪头一瞧,竟是炊帚骨朵儿的人头!两个孩子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二喜说,老秦叔,你等会儿讲,我去尿一泡。可他刚跑到场边就大喊起来,快来人啊,皮得虎!几个年轻人有拿桑叉的,有掂木锨的,都跑去了,在哪?在哪?这儿,这儿……瞎说,这不过是一骨丛荆蒿在随风摆动。看!那是什么?有鬼!有鬼!这回是真的,原来,远处有一团火正向他们游来,人群哄的向场中央跑来。
老秦叔说,不要怕,那是鬼火,只要有坟地就会有鬼火。二喜还想让老秦叔接着刚才的往下讲,富贵儿却硬是不叫,他说前天晚上我听了吊死鬼的事儿,半夜都不敢一个人起来解手……
五月地的夜晚天幕格外低,繁星点点,不时地有一颗流星从浩瀚的苍穹滑过,留下一道耀眼的光痕,天河早已调转了方向,银灰色的空中飘来了一团絮絮的白云,岚气直压下来,大场里透出几分飕飕的凉意,每个被窝里早已鼾声大作,哧呼哧呼,像在进行一场拉风箱比赛。
呼噜噜,一声闷雷从半空划过,几粒榆钱大的雨滴砸在了老秦叔的脸上,老秦叔第一个坐了起来,凭他的经验一场大雨立刻就会到来,他马上叫醒了大伙儿,听着:二喜,你照顾场里的所有孩子;富贵儿,你赶快去敲钟,请求大军支援;其余劳力跟我来。大家不敢怠慢,立即行动起来了,有往一块儿刮麦籽的,有装口袋的,有进仓的,有把未碾的麦子上垛的,但对这一大场粮食来说,眼下的十来个人却显得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当当当,全队人都呼地坐了起来,当当当,全体劳力都冲出了家门,当当当,大军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大场。全队人都知道,不是遇到特殊情况队里是不会半夜敲钟的。雷声更近了,雨点更紧了,人们干得更欢了。队长亲自坐镇指挥,进一步明确了任务分工,常青带一队人马主攻阵地——抢运麦籽,大春带一队人马侧翼助攻——垛麦子,老秦叔带一队人马断后——处理善后,队长说,大家都听着,只准胜利,不准失败,要与雷雨赛跑,都清楚了吗?清楚了!队长把“手枪”一挥,同志们,冲啊!“冲锋号”已经吹响,在雷鸣闪电中,战士们跃出了“战壕”,紧握“钢枪”,冒着“枪林弹雨”奋勇向前,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场豪雨铺天盖地而来,大场上,一垛垛麦子方方正正,仓库里,一囤囤麦籽圆圆滚滚,大雨中,乡亲们在谈笑,孩子们在嬉戏……



 



 

 

 
     
月夜看场/贾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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