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歌

 

   

 

文苑选萃 - 故乡的油桐沙沙响/宋建江
故乡的油桐沙沙响/宋建江
 
作者:宋建江  加入时间:2012-11-3 10:56:48  点击:
 
巴山蜀水之间有着丰富的物种,全国各地无论是温带、亚热带还是亚寒带的物种,在这里都能找到,因而人们称故乡为“天府之国”。油桐树是这里最常见的一种经济林木,无论是路边还是岭头,你随处可见。因此,我对故乡的思念也少不了油桐的事情。
油桐在故乡被人们称为桐子树,花开时节,已是人间芳菲尽的农历四月了,你看那满树华贵,芳香四溢,蝶扑蜂戏,惹得漫山遍野热闹起来。待到足以盖住脑壳的大叶子长成了,山里已经酷热难当,但大人孩子出门却有了伞盖或者随处可得的扇子。
油桐叶子由于很大很茂盛,于是成了酷暑盛夏天然的凉棚,无论是中饭或者是行人小憩,都喜欢躲在路边或者田地边的油桐树下纳凉。有的干脆爬到树上,斜倚着横七竖八的桐枝,被桐叶子招来的山风吹着,凉爽极了。阳光被严严实实挡在树外,那份舒服,甭提多没了。
我小的时候,也喜欢在盛夏时节爬上桐子树,学大人的样子倚着树枝纳凉。
那年三伏天的中午,我和几个小伙伴一如往常在水塘里打水仗,一直闹到半下午才回家吃饭。吃过饭,困乏就袭扰过来。但这时候大人们都该起身下地了。我怕奶奶批我半晌吃饭的行为,于是趁大人没起来,匆匆把饭倒进肚子,悄悄溜出竹影绕绕的院坝,到远处的路边,爬上那颗挺大的桐子树纳凉解乏。这颗桐子树的树枝不知道被谁编织成了手拉手的好大一片,人躺上去正好可以睡觉。我于是躺上去,不久就睡着了。
突然,奶奶、大伯、哥哥还有我的几个小伙伴四处喊我。我被惊醒了,一看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且风也特狂,似乎立即就要有大雨来临。我被这老天的漆黑和狂风吓呆了,那么多人喊我竟然没有吱声。直等哥哥来到这颗桐子树下,用手电筒往树上照的时候,我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哥哥把我背回家后,奶奶怕我染上邪症,于是给我叫了魂。过了几天,大人们看我没什么异常了,哥哥于是给我讲:以后可千万不要夜晚上桐子树,上面容易有蛇。从那以后,我白天看见桐子树也怀疑有蛇,总是躲着走。即便是有很多小伙伴都上去了,我也要端详好久,才敢上去。
凡事好坏相随互易,虽然杜绝了我在桐子树上睡觉,但却耽误了一些与桐子树有关的活计。因为桐子树叶子、桐子等都与生活息息相关,避免不了要上树的。
那次大姑、么姑两家来给奶奶过生日,由于哥哥与奶奶一天生日,加上我的生日比他们仅仅晚三天,于是姑姑们就在我们家玩好几天才回去。记得那个六月十四,大姑说要亲手给我们做“苞谷粽子”,就是用嫩玉米在石磨上磨成稀糊糊,然后用桐子树叶包起来,上笼蒸熟,这种食物又香又甜,非常好吃。但包“苞谷粽子”需要上好的桐子树叶,哥哥说我上树功夫很好,采摘桐子树叶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只好硬着头皮去采摘。
我看了好几棵桐子树,都因为蛇的说法没敢上去,只是用竹竿打桐子树叶。能被打下来的,要么是稍微老一点的,带有斑点,不适合当“苞谷粽子”的皮,要么被竹竿打破了,也不成用。好半天都没有弄够上好的叶子,可能是大人们等不及了,派了哥哥来催促。哥哥一看我在打叶子不是上树采摘,就骂我无用,踏自己上树,不大功夫摘了许多。我气得大哭,一直哭回家,谁都劝不下来。
最后,还是大姑揽我入怀,问起缘由,我说:“哥哥那一回说桐子树上有蛇,我就听话不敢上树,今天又说我无用……”,我的理由竟然让大人们忍俊不禁,大姑假装用巴掌打大哥的脊背,大哥假装很疼地“哎哟”了几声,这才消了我的气。他们都说,桐子树上怎么会有蛇呢,那是吓你的,桐子树还避蛇呢,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蛇敢靠近它。
虽然大人们这样解释了,我在后来还是不大喜欢上桐子树了,脑海里一直把桐子树与蛇联系在一起,直到很久以后,我专门研究了蛇的习性和桐子树的药性,才证实了大姑的说法。
到了秋天,采桐子是一件乐事。秋天,漫山遍野的桐子树,大大的桐叶陆续偃旗息鼓,满眼都是成熟的等待采摘的桐子。这时候,由于桐叶稀少,加上采摘桐子的伙伴三五成群,所以还是敢于上树的。不过还是比较小心,必须等人家都上了各自选定的树,我站在树下仔细看一阵,确信没有蛇,然后才上树,开始采摘桐子。
我们这些采摘桐子的娃娃,大的不过十岁左右,小的只有五六岁,我当时大约五岁光景。由于当时还是生产队,大人们安排我们每天采摘桐子都在生产队下午收工之后。这时候,我们个个背起竹背篓,上到很高的背着人家没人能够发现的山坡,纷纷上树,七手八脚采摘一阵,扔进背篓里,或者没有扔进去,那也不要紧,只管扔到地上,下来树再拣。
孩子家总是贪玩,采摘一阵桐子,就开始胡闹了。或者把尚未老去的桐叶摘下来编斗笠,戴在头上,臭美起来。或者摘了桐子互相瞄准,一般都很难打中对方,因为都在树枝上坐着、骑着,况且还有一些桐叶没落,有时候打在树枝上,反弹过来,反而打住了自己。
打闹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于是纷纷加紧摘一阵,慌忙下树来,把满地的桐子拣进背篓。而装不满背篓,是不敢回家的,大人要狠狠批一通的。怎么办呢?
我的办法是,用桐树枝当“楼板”把背篓中间搭起来,桐子摆在树枝以上,背篓半部是空的。这样回家,让奶奶验看了,被称赞一番过后,急忙跑到放着大堆桐子的墙角或者院坝,把背篓倾倒一空。反正也倒过了,至于背回家的桐子到底有多少,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件投机取巧的事情,终于被大哥发现。起初大哥的怀疑来自春节前,这时候,各家各户的壮劳力都趁天不亮挑了桐子上公社的桐油厂或者收购站,奶奶说我采了多少背篓,哥哥说不够斤数。于是哥哥暗暗开始留意我了。转年的秋天的一个傍晚,哥哥怕我背不动那么多桐子,从打谷场绕到山上去接我。我硬是不让他接我的背篓,自己背回了家。哥哥很纳闷,说这娃儿憨了,放着轻巧事情不要,非要自己背回家。我趁他不留神,赶忙去倾倒背篓。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他抓了个现行。那次被奶奶整惨了,奶奶破口大骂,还用竹条子排了我的屁股。从此以后,我学老实了,只限于拣柴、打猪草那些事情,偶尔采取这种背篓里搭凉棚的办法,采摘桐子,则断然不敢弄虚作假了。
我长大后,参加工作的国营商业单位正好有桐油,很多人谈到桐油的好处,我于是自豪地给他们介绍巴山蜀水间的桐子是那么那么多,说大人曾经用油桐的树根给我打肚子里的虫,治好过我的肚胀。再后来,更加知道,油桐与油茶、核桃、乌桖并称我国四大木本油料植物。它至少有千年以上的栽培历史,直到1880年后,才陆续传到国外。四川的桐油产量占全国首位。而中国的桐油占全球的七成。
此时,我心中彷佛听到了桐子树在盛夏时节的沙沙声响,让我浮想联翩,升腾起一股自豪的之感。这种自豪不单单是桐油在中国乃至全球的分量,更有与桐子树相伴的种种乐趣和某些道理。



 

 
     
故乡的油桐沙沙响/宋建江

淇县之窗《今日朝歌》   主持人:贾振君     电话  0392-7222204   电子邮箱: zgfhz@163.com
版权所有 未经书面许可 不得复制、翻印、镜像!                  策划设计管理: 淇县之窗老农
豫ICP备0500044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