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得虎①“捣米”

    传说，有一家三口人，一个老婆儿，一个闺女和一个媳妇儿。
    一天黑了，老婆儿对闺女和媳妇儿说：“明个早起你俩去榷米②吧！”
    闺女对嫂嫂说：“嫂，明个您要是起哩早，起来可叫叫我！”
    嫂嫂说：“去睡吧，小死妞，就你磕睡多！”
    谁知道墙里说话墙外听，她们说的话叫窗外的皮得虎听走啦。第二天早起，闺女听见街里“咚咚”榷对哩，以为是她嫂先起来，没叫她。她到街一瞧，哪都黑冬冬哩，她摸到对臼边，照她嫂脊梁上打了一巴掌，说：“说的好好哩，你咋不叫俺？”
    闺女把皮得虎当成她嫂啦，皮得虎就装着她嫂的声音说：“小死妞，谁叫你好磕睡哩——天还早哩，咱俩背遭遭儿③吧！”
    闺女说：“那中啊，你得先背我！”
    皮得虎说：“那中。”
    闺女往皮得虎身上一趴，她算不当家儿啦，皮得虎一阵风样跑没影儿了。
    天明了，她嫂才睡醒。赶紧去叫她小姑儿，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到屋一瞧，没人；到街里找找，还是没人。
    一连几天没找着，可把老婆儿急死啦.俗话说，“论吃还是热麻糖，论亲还是闺女娘！”老婆儿见天打听，见天哭，俩眼哭得红丢丢哩。
    一晃就是二三年。
    有一天，老婆儿坐在院里正哭哩，天上飞来个花喜鹊，落在她家树上，“喳，喳，喳”一连叫了好几声。老婆儿说：“花喜鹊呀，花喜鹊，你要知道俺妞在哪哩，你给俺点点头儿！”花喜鹊“喳喳”了两声，点了点头。
    老婆儿高兴啦，对花喜鹊说：“你能领我找着俺闺女，俺给你割块肉吃！”花喜鹊又“喳喳”两声。老婆拿出她闺女的红头绳，花喜鹊衔起可飞啦。
    花喜鹊飞飞，等等，等等，飞飞，一直把老婆儿领到深山背后。山后有个洞，老婆儿爬到洞口，见花喜鹊一头钻进洞里。一会儿，老婆儿的闺女从洞里出来啦，把老婆儿领进洞。娘儿俩痛哭一阵。闺女说，自从那天她叫皮得虎背到这洞里以后，整天不叫她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候。她已经生了一个小毛孩儿，现在会跑了。她们正说话哩，闺女听到外头有动静，赶紧对她娘说：“娘啊，你赶紧躲躲吧。皮得虎打食儿回来了，见着生人就吃！”说着把她娘扣在一个大缸底下。
    皮得虎一时洞口就喊：“今儿个这洞里咋有一股生人味儿？叫我找找吃它！”
    闺女说：“哪会有生人味儿！敢是我身上的味儿还没有退净吧。”
    毛孩儿说：“姥姥缸，姥姥缸。”
    皮得虎说：“你说哩啥呀？”
    闺女赶紧把话岔开，说：“他说老粗糠，老粗糠。咱家多少好东西你不能吃，吃那干啥？”小毛孩不吭啦，好歹把皮得虎支吾过去。
第    二天，皮得虎又出去打食儿啦，闺女把毛孩哄睡了，闺女拉着她娘就往外走。老婆儿一瞧洞里恁些好东西，不捎两样走怪亏；老婆儿掂根银擀杖，闺女提个金盆，往家走啦。
    天黑了，皮得虎回到洞里，见毛孩儿在那儿正哭哩，再一瞧，毛孩儿他娘没影了，金盆和银擀杖不见啦，知道毛孩儿他娘偷跑了。
    皮得虎领起毛孩儿就撵，撵到闺女那庄上，家家户户门都上得严严儿哩。皮得虎没法啦就坐到闺女家门口对臼上，往里装点土，一面“咚咚”榷，一面喊叫：“舍下金盆银擀杖，舍不下毛孩儿娘；毛孩儿嗷嗷哭，哭得俺心慌！”一遍接一遍地喊哪，天快明了，就领起毛孩儿走啦。
    一连几天，见天黑了在街里喊叫，把庄上的人喊得烦烦儿哩。
    这天黑了，有人想了个点儿：在皮得虎坐的石头上，抹上一层鳔④，皮得虎去了往上一坐，粘得牢崩崩哩，想跑也跑不脱。到了第二天晌午，热熬熬的老爷儿硬是把它晒死啦！

    讲述者：王保明。
    搜集者：海保媛。
    ① 皮得虎：传说类似猴子的一种动物。
    ② 榷米：过去农村中加工少量的小米，习惯把谷子放在对臼中榷。
    ③ 背遭遭儿：一个人趴在另一个背上，轮换背着跑的一种游戏。
    ④ 鳔：从鱼肚中提取的一种东西，加工后特别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