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梦里畅饮迷津酒 云雨初情遇慧兰

    韩秋枫转过戏台，见有一座宫门，上面横书三个大字：“善恶门”。两边又有一副对联，写的是：生死人间，堪叹命终罪深重；怨结尘世，可怜阴曹债难偿。每至一处，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过来，韩秋枫只记得几处写的是：“孽镜台”、“地狱门”、“伸雪台”、“忘义门”、“受刑台”。抬头看时，已来至“三生门”前面，见两边对联写的是：欲过灵河请观省悟处，投身尘世须看三生门。进得三生门，随引路童子向后院走去。走至后院，似闻幽香缕缕，见前面绿瓦红墙，珠帘绣幕，画栋雕檐，云烟缭绕，说不尽怡情秀雅多温馨，看不够玉树琼花影重楼，更见仙花馥郁香牵魂，异草芬芳醉春深。只听珠帘绣幕背后一女子笑着说话：“你们快出去迎接贵客！”话音未落，绣帘内走出几个天仙般女子。一见了韩秋枫，纷纷埋怨起帘内女子，只听一天仙说：“分明是一个穷酸乞丐小子，哪里来的贵客？我等忙的接了出去，当是慧兰妹妹生魂前来，竟是一个要饭的上门！大士何必引这个要饭花子来我洁净之地？”
    韩秋枫自知穷贫丑陋，站不到人前，听天仙言语，低头欲退步抽身归去。羞愧之中，觉得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听引路童子说：“指点迷津大士亲自迎接你来了。”又听指点迷津大士莺歌燕语般地对众天仙说：“众姐妹不知原委，原本是要接慧兰妹妹生魂前来，途中偶遇宋慈珍之灵，要我等看护转世善财，她言道：‘我家在浚县城遭遇不幸，兽类投生者何敏学与皇商薛蟠祸害浚县城，殃及转世善财。虽喝民血者运数不长，但善财仍要有一段苦难经历，还需姐妹们鼎力相助。恐我儿无人指点迷津规引正途，幸遇大士，万望指点我儿，使其归入正路，不枉我们姐妹一场！’如此托我，故发慈悲，引善财生魂至此。”说完，指点迷津大士携着韩秋枫走进室内。众天仙始知韩秋枫原是慧兰常提起的恩人善财，一个个纷纷上前施礼致歉。大士笑着说：“不知者无过，还不热情招待慧兰妹妹的恩人！”众位天仙忙作一团，一阵阵幽香扑鼻，一盘盘佳肴诱人，顿时宴席展现眼前。
    胜却天上蟠桃景，缕缕仙云绕当空。瑞禽鸾凤伴云舞，消魂艳葩影重重。方方圆圆八仙桌，金雕玉凿神仙凳。流光溢彩气恢宏，霓裳羽衣曲朦胧。龙肝凤髓未曾闻，熊掌猩唇诱馋虫。奇珍美味缕缕香，异果佳肴盘盘盛。月光星辉琥珀杯，金樽醉酒吟长空。
    指点迷津大士飘飘似仙坐上主位，然后笑着对韩秋枫说：“请善财童子坐我右首，众姐妹也请就坐！”韩秋枫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是善财童子。只听大士又说：“为迎接慧兰妹妹的恩人，我特意拿出迷津醒目美酒，此酒是我取名山大川奇花异草之精，合迷津三生门中特有之水所酿。请大家举杯！”一杯入口，果然清香甘醇，余味无穷，顿觉通体舒坦，头脑清醒，身似成仙。大士喊声换酒，奇香更浓，直浸肺腑，大士介绍说：“此酒名为红尘不醉，取淇河之水，配以太行山中灵叶之霜、淇奥竹枝之露，合益气、宽胸、去私、化贪、惩恶、扬善之神丹妙药所酿。请大家痛饮三杯！”三杯下肚，韩秋枫顿觉神清气爽，海阔天空，似乎看透世间，又像看穿人生。众天仙开始轮番敬酒，韩秋枫已是大醉，醉意中韩秋枫总在问敬酒的天仙姓什名谁，天仙也不避讳，一一相告。原来她们是：劝世仙姑、警世仙姑、惩恶扬善大士、洁身仙姑、无私仙姑、涤污消贪大士、大爱仙姑、济弱扶贫大士。酒醉的韩秋枫哪里还能一一记得，只记得大士、仙姑几个字。
    酒席欲散，引路童子从外面进来，高声说：“各位大士、仙姑，为欢迎善财到来，今晚淇奥幻海迷津新填词曲演出就要开始了！”待众大士、仙姑把醉意沉沉的韩秋枫带到戏台前面，台上幕启，丝竹吹奏，管弦齐鸣，听台上歌声唱的是：风雨兼程……
    指点迷津大士担心韩秋枫醉意中听不清楚歌词，随叫引路童子拿来个册子，韩秋枫醉眼朦胧之中见册子封面写着“幻海迷津新填词曲”。大士对韩秋枫说：“此册并非真正的诗词歌赋，讲不得平仄，缺少韵律。此中各节或说某人，或说某事，集成文字，谱上乐曲，再经演练，成就今日台上歌声。若不亲身经历，如同雾里云中，看之无味，听之无调。你须先读文字，后听歌音，否则如听天书，了然无趣。”韩秋枫开始醉眼观看文字，看着文字，听着歌声，倒也十分惬意：
    【风霜雪雨开篇】风雨兼程，雪飘霜重。都只为名利纷争。奈何淇奥迷津，无从度，恨时迟，转瞬成空。魂梦里，唱新曲风霜雪雨弹指人生。
    【问世间】问世间何谓良心，俺曾被歹人坑蒙。思家乡，何来狼子血腥风，终难忘，阜外身遭厄运生。叹人间，路途哀怨恨重重。纵然是昭雪翻案，到底悔曾经。
    【含冤诉】喜青春正好，恨霜残叶老。眼睁睁，把厄运相交。意沉沉，把妻儿抛掉。望家乡，雾起魔妖。泪洒含冤诉，梦里心声告：儿女定要坚强，人生呵，需要看透无烦恼。
    【叹无缘】她是慧兰艳葩红，他是善财转魂生。世间凡尘中，生魂相遇更伤情。欲说巧奇缘，如何相对悲心痛？她在泪自哀呀，他在痴想魂梦。她在泪泣零落，他在泪眼悲声。满目红尘激起多少往事儿，任霜浸风吹雨斜打，冰封雪冻！
    【喝民血】黑心肠，蛇蝎毒，得志害人兽不如。一味的狼心狗肺狂魔舞。孽深重，民间怨恨人神怒，恶满盈，祸害良善罪当诛。骂千载万古，名臭死狗猪。
    【乘风月】肉欲醉床边，魂迷风月间。天生如猪狗人皆罕。走肉行尸作孽人间，无耻厚嘴脸，醉生梦死留名遗臭，遭尘世人嫌。可叹这，清清世界妖魔闹，辜负了，春色阴风起黑烟。到头来，落了个人人喊打好悲惨。好一似，困兽哭嚎遭天谴，这才是，恶贯终有报应还。
    韩秋枫听着歌声，不解其意，甚觉无趣，只是听曲调哀婉，似曾亲身经历，倒也消愁。因此也不深究词曲何意，只作演戏观赏，管他来历出处，暂且释怀解闷。于是，韩秋枫又继续在听。
韩秋枫已经听得昏昏沉沉，酒性也已发作，引路童子拖着韩秋枫，与各位大士、仙姑一同至一卧室，童子帮助韩秋枫睡下，掩了房门。恍惚之中，韩秋枫闻得奇香缕缕，睁眼看时，一位绝色女子风流婀娜地站在床前，妩媚多情，吓得韩秋枫向床内躲了好远。只听指点迷津大士在房外笑着说：“真是一个不通人事的童子！尘世中多少风花雪月，情投意合者情不自禁，爱其美色才华者意乱情迷，有为情真心，有为欲假意，有为名利甘心奉献，有苟合淫乱，有兽类不如。红尘巫山之会，男女云雨之欢，不可一概而论，有的可歌可泣，有的遭憎遭恶。今慧兰倾心于你，是要报答你前世恩情，你不可辜负慧兰一片真心！”
    韩秋枫吓得颤抖，战兢兢地说：“大士所说我一句也听不明白，我接受爹娘教诲，怎么敢如此行为。再说我现在就像一个要饭花子，哪有这样的福分，请慧兰仙子放过我吧，我现在是吃上顿没下顿，已是度日如年。”大士回答：“你们今晚已是夫妻，我为你们做主！”那名叫慧兰的仙子已卧于韩秋枫身侧，软语温存之中，早投怀入抱，韩秋枫朦胧之中失了方寸，热血上涌，难以自持。
    温存之中，韩秋枫情不自禁，梦中在说：“慧兰，我爱你！慧兰，我爱你！”猛然有人踢门怒呵：“你个小流氓，你吃了豹子胆！你敢说爱你姑奶奶，看我不撕烂你的狗嘴！”原来天已大亮，是薛蟠的新相好受薛蟠派遣前来刺探，碰巧她的小名就叫慧兰，韩秋枫哪里知道她也叫慧兰，把个韩秋枫恶心得直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