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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庚》论

田 涛



    《尚书·盘庚》是我国古代历史文献中一篇很重要的文献,它真实地反映了我国商代社会的实际。但《盘庚》写于何时,说法不一。旧说有二:一是《书序》说:“盘庚五迁,将治亳殷,民咨胥怨,作《盘庚》三篇。”说明《盘庚》为盘庚时作;一是《史记》说:“帝小辛立,殷复衰,百姓思盘庚,乃作《盘庚》三篇。”说明《盘庚》系小辛时作。这两种说法,我们认为《书序》的说法,较为合理。因为迁都乃国之大事。尤其是盘庚这次迁都,“震动万民”,史官必有所记。据今存《尚书》(《宋十三经注疏本》《咸有一德》篇后所附的几篇迁都的文诰,如“仲丁迁于嚣,作《仲丁》”、“河亶甲居相,作《河亶甲》”、“祖乙圯于耿,作《祖乙》”。有《序》、有《篇目》,只是无《文》,而且每篇《篇目》都是以君名名篇,显然是史官所记。《盘庚》也是以君名名篇的,而且有《序》,有《文》,与前几篇迁都的文诰结构大致相同,所以从《盘庚》篇,也可以反证《仲丁》等篇,也应是有《文》的,它们应都是史官所记。试再证之《盘庚》上篇。
    “盘庚迁于殷,……出矢言。”
    为史官所记当时事件发生后的情状。
    “曰我王来,……底绥四方。”
    为史官所记盘庚的训诰。
    “盘庚 于民,……攸箴。”为史官所记盘庚 民的话。
    “王命众悉至于庭。”为史官叙述众遵王命至王庭的情状。
    “王若曰:……弗可悔。”为史官所说盘庚的训诰。
    从上面看来,《盘庚》,显然是史官记述盘庚训诰群臣及众民迁都亳殷的史实。所以,《盘庚》和《祖丁》、《河亶甲》、《祖乙》一样,都应是史官所记迁都的文诰。据此,《盘庚》应作于盘庚时。《史记》说《盘庚》是小辛时作,其理由是不足的。因为在《盘庚》篇里,根本没有提到“帝小辛立,殷复衰”的事实,既没有“百姓思盘庚”情状的叙述,也没有“百姓思盘庚”而作《盘庚》三篇原因的说明。所以, 我们认为《史记》的说法是不可信的。
    但由于近人对《今文尚书》著作时代的怀疑,因而也怀疑《盘庚》不 是商代作品,多数人认为是周初作品。理由是根据《吕氏春秋·慎大览》:“武王乃恐惧,太息、流涕,命周公旦进殷之遗老,而问殷之亡故,又问众之所说,民之所欲。殷之遗老对曰:‘欲复盘庚之政’。武王于是复盘庚之政”的一段话。李泰芬的《盘庚正伪》便认为《盘庚》之作,是殷遗民追念盘庚旧政的作品。李泰芬的这一说法,我们是不能苟同的。即使《吕氏春秋·慎大览》所载武王追问殷遗民的所欲一事属实,那么武王对殷民实行“盘庚之政”即可矣,又何必要再作《盘庚三篇》?且《盘庚》三篇中,并没有殷遗民对“盘庚旧政”思念之辞,所以把《盘庚》之作,说成是殷之遗民为追念“盘庚之政”而作的说法,是勉强的。李氏又说宋之国民即殷之遗老,因而确定《盘庚》乃西初宋人所作。这一说法,更为荒唐。考宋之立国,在周伐武庚之后,武庚之伐是周成王时的事,时武王已死,即使真有宋人写出《盘庚》三篇,怕武王也看不到,此其一。再说宋之国民,是在微子统治下的“殷遗民”,不是武王所担心的“殷遗民”。武王所担心的“殷遗民”,是武王克商后的商纣之民,此其二。再说《盘庚》果为宋之国民所写,这在《盘庚》篇中,还找不出来可以证明的根据,此其三。所以我们认为李泰芬的这个说法,是缺乏说服力的。说《盘庚》写于西周,我们还可以举出李民教授的例子。李民教授在他的《尚书与古史研究》(以下简称《研究》)八《盘庚》的制作时代》一文中,说《盘庚》应作于周初。在论说中,他除从名词和用字上;从思想体系上证明《盘庚》作于周初外,并提出“周人作《盘庚》的目的何在”这一问题进行论,证明《盘庚》作于周初。李民教授说《盘庚》是周王朝的统治者“依据一些典册或口耳相传的历史材料,从是找出盘庚迁居的史实,予以整理,并按照周人的语气写成”的,其目的在于向殷人宣告:“在你们的先哲王那里,也有着迁居的举动,我们现在迁徙你们。无非是效法你们的先哲王而已”(《研究》)P.132其实,李民教授的这一段话,正说明《盘庚》是载诸殷人“典册”,或为殷人“口耳相传”的一篇文诰,只是周人想借助盘庚迁都的事实,用来“安抚或绥靖被迁的殷人”而“按照周人的语气写成”的罢了。真是这样的么?我们且不说《盘庚》是不是真是周人“按照周人的语气写成的”,我们只问周人真的能借盘庚迁民的文诰,来“安抚和绥靖被迁的殷人”吗?按盘庚迁人于亳殷是内部矛盾,而周人迁殷人于成周是敌我矛盾,怕周人是很难拿盘庚迁民的例事,来说服这些曾参与武庚叛乱的殷人,使他们安定顺从吧!因为他们所担心的是周人把他们迁到这里来,会不会杀死他们?所以,周人单想拿一篇《盘庚》文诰,就想来打动这些被迁殷人的心,让他们“有力地帮助着大迁殷民措施的推行”,怕是办不到的。周人把参与武庚叛乱的殷民迁到成周后,这些殷人后来所以能安定顺从的原因,是由于周人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比如发布了《多士》文诰,后来又发布了《多文》文诰;调来八师兵力驻守成周;更重要的是武庚被杀,殷的东方与国被平,群龙欲叛无首,加上周的政策威力,这样他们才安定下来,做了周的顺民。如果没有这些条件,即使周人真的写了《盘庚》三篇,怕难使这些殷人安居在成周的。所以,李民教授说《盘庚》写于“周初”的说法,也是不正确的。
    在《尚书·商书》中《盘庚》应该说是一篇基本上值得相信的商史实录,它围绕“迁都”问题,反映了盘庚时代的社会实际。我们且看《盘庚》三篇:
    一、《盘庚》反映了商都屡迁的事实。夏王朝的都城屡迁,商王朝的都城也仍然屡迁。《盘庚》反映了商都屡迁的事实。考商自成汤由南亳定都于西亳(今河南偃师)后,历时二百多年,自仲丁起,即因水患或都城陈久而多次迁都:仲丁迁于嚣,历外壬、河亶甲;河亶甲迁相,历祖乙;祖乙迁耿,历祖辛、沃甲、祖丁、南庚;南庚迁奄,历阳甲;阳甲迁北蒙。在盘庚前,商都已迁了五次。所以盘庚说:“不常厥邑,于今五邦”(《盘庚》上)。司马迁也说:“乃五迁,无定处”(《史记·殷本纪》)。关于阳甲之迁,《盘庚》篇有记载:“我王来,即爰宅于兹”。关于“我王”的“王”,郑玄指称阳甲我们认为是对的。按阳甲是祖丁之子,继南庚为帝者。南庚迁奄,南庚崩,阳甲立,后由奄迁北蒙(今安阳殷墟)。关于阳甲由奄迁北蒙,还可以证诸《史记》“阳甲崩,弟盘庚立。帝盘庚时,殷已都河北”的话(《殷本纪》)。阳甲为什么由奄迁北蒙?盘庚曾作有解释“重我民无尽刘”,大概是迫于夷人的侵凌。可见盘庚是在“河北”的这个“河北”应即北蒙。有人说“阳甲迁殷,史无明文”(见《尚书综述》P.207)。但我们认为《史记》之书,已给我们提供了可寻的线索。可见阳甲是第一个在北蒙即位的殷王,不过不时甚短。盘庚在北蒙即位后不久,即提出要再次迁都的事,从而引起了举国的沸腾。所以司马迁说“民咨胥怨,不欲徙”,原因就在于“乃五迁,无定处。”因自仲丁以来,国都已迁了五次,没有一个安定的居处,如今在北蒙这个地方刚安定下来,盘庚又提出要再迁都,这怎能不引起国人上下,纷纷议论,口出怨言呢?所以,“既爱宅于兹”的“兹”,应指北蒙。下面盘庚又谈到“适时迁都”在先王是有前例的。他说:“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犹不常宁。不常厥邑,于今五邦”。盘庚这句话所说的“今”,应指阳甲迁北蒙并。并说自成汤以来,国都屡次迁徙,都是根据需要,需要迁都而不迁,是“罔知天之断命”。对“断命”的危险都认识一到,“矧曰其克从先王之烈”?所以迁都是承古而行的。盘庚说“今不承于古”的“今”,应指盘庚这次迁都而言。所以,这次迁都关系到能不能“绍复先王之大业”的大问题,按商人迁都的原因,除因水患、夷人入侵外,根据《盘庚》下篇:“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绩于朕邦。今我民用荡析离居,罔有定极”的这段话来看,建都陈久,水泉盈溢,民不堪居,也是需要迁都的一个原因。阳甲在北蒙建都虽不陈久,但北蒙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地势低下,水泉盈溢,在北蒙建都,有背于“古我先王一起山险处建都的古训,北蒙不是一个建都的好地方。所以盘庚即位后,决意要离开北蒙,迁往“亳之殷地”。因而从《盘庚》篇,可以看出殷都屡迁和史实。历史的实际也证明:盘庚迁殷(今河南偃师)后,其后王也多因水患,往返迁都于北蒙、朝歌、西亳等地,并非如《竹书》所说“自盘庚迁殷运至纣之灭,二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
    二、《盘庚》反映了殷商社会由民的悲惨生活。且看盘庚的训诰:
    “汝克绌乃心,施实德于民……丕乃敢大言汝有德。”(《盘庚》上)
    “汝无侮老成有,无弱孤有幼。”(《盘庚》上)
    “予其懋间相尔,念敬我众。朕不肩好货,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叙钦。”(《盘庚》下)
从盘庚训诰的背后,我们可以看到盘庚时代的自由悲惨生活的概况。这些自由民,当时叫做“小人。”“他们可以从贵族那里,按井田制分得一小块土地从事行生产活动,维持自己的生活。但他们在政治上和经济上都隶属于贵族,同样要受贵族的剥削和压迫,并经常被贵族利用作战争的工具。‘小人’在名义上是自由民,但他们如犯罪或负债,也要沦为奴隶,随时都有丧失人身自由的危险”(《中国史稿》第一册,P172)。在殷商奴隶制社会,奴隶主贵族剥削的主要对象是奴隶,但他们对自由民也不放过。所以这些自由民除人身上比奴隶有点自由外,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奴隶主贵族残酷的剥削和压迫下,也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悲惨生活。而且一家人父子、兄弟常不能聚在一起,因为他们也是掘穴而居。“民居积世掘穿掘处多,则水泉盈溢,令人沉深而陷溺其处,不可安居,播荡分析,离其居宅,无安定之极”(《盘庚》下《正义》)。所以,这些自由民的生活也不比奴隶强多少。但是,由于他们与奴隶主贵族有着血缘的关系,使他们又成为奴隶主政权的基本支柱。奴隶阶级的对外战争,又往往要依靠他们来进行,所以奴隶主阶级的统治者,为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又常常以小恩小惠来笼络他们,以一定的“法”,来保障他们的人身自由与平等。所以,从盘良公款贵族大臣的训话中所说“汝克绌乃心,施实德于民”、“汝无侮老成人,无弱孤有幼”,便知道这些贵族大臣常常不“施实德于民”,不“无侮老成人,无弱孤有幼”。甚至这些奴隶主贵族为了自己的享受,而不顾惜自由民的死活,这在《盘庚》篇中,从盘庚劝告那些奴隶主贵族要他们把眼光放得长远些,不要只顾目前利益,否则会给自己带来灾难的话中,可以看到。所以,从盘庚的训诰中,使我们看到殷商社会自由民的生活,也是十分悲惨的。
    三、《盘庚》反映了殷商奴隶社会的矛盾与斗争。在殷商奴隶制社会里,奴隶是牛马,是会说话的工具。奴隶主阶级与奴隶阶级的矛盾与斗争是主要的。此外,还有奴隶主贵族与自由民的矛盾与斗争,如前所说,在殷商奴隶制社会里,自由民的生活,是十分悲惨的。造成这种悲惨的原因,便是奴隶主贵族的剥削与压迫。有剥削便有反抗,有压迫便有斗争。在《盘庚》篇中,盘庚要求他的邦伯、师长、百执事,要他们“施实德于民”,要他们“念敬我众”,要他们“无侮老成人,无弱孤有幼,”要他们体谅我民“荡析离居,罔有定极”的痛苦,要他们“无总于货宝”,即反映了奴隶主贵族与自由间的矛盾与斗争,这些奴隶主贵族如能做到盘庚的要求,奴隶主贵族与自由民间的矛盾便趋于缓和,否则,便会趋向尖锐。盘庚所说的“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便是自由民对奴隶主贵族进行斗争的手段,奴隶主贵族便会吃到“越其罔有黍稷”的若头;严重的,将如盘庚所说“汝不谋长以思,乃灾汝诞劝忧。今其有今,罔后汝何生在上”的恶果。此外,在《盘庚篇中,也反映了奴隶主阶级的内部矛盾与斗争,具体表现在迁都问题上。殷商从“仲丁始迁嚣”,至阳甲迁北蒙,都城一迁再迁。始终没有一个安定的居处。如今在北蒙,这些奴隶主贵族刚刚建筑好他们的高屋广厦,楼阁殿堂;自由民除小部分在地上盖有新屋外,绝大部分也在地下刚刚挖好他们一家人的地穴,如今又要他们迁往新都,当然他们会不乐意。但不乐意迁都的主要还是奴隶主贵族。他们为了助长他们的声势,便暗中串通自由民。搞了个反对迁都城的“统一战线”,并散布怨言,反对迁都。一时迁都问题“震动万民”。在众怒难犯的矛盾面前,盘庚是怎样解决这个矛盾呢?
    一、以善言说明迁都是我们国家常有的事。自先祖成汤到先王顿时甲,无不“适时”迁都。
    “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犹不常宁。不常厥邑,于今五邦。”(《盘庚》上)。
    “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戚,鲜以不浮于天时。殷降大虐,先王不怀,厥攸作,视民利用迁。汝曷弗念我古后之闻。承汝俾汝,惟喜康共。非汝有咎,比干罚。”(《盘庚》中)
    “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适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绩于朕邦。”(《盘庚》下)
    二、以下“适时”,迁都的危害相说。今“失于政,陈于兹”(《盘庚》中,“我民用荡析离居,罔 有定极”(《盘庚》下)。如不“适时”迁都。“乃不畏戎毒于远迩,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盘庚》上)。并警告他们说:“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乃祸败奸宄,以自灾于厥身。乃即先恶于民,乃奉其恫,汝悔身何及?”(《盘庚》上)“汝不谋长以思,乃灾汝诞劝忧。今其有今,罔后汝何生在上?”(《盘庚》中)
    三、以上天及先祖的惩罚相威胁。
“予迓续乃命于天,岂汝威,用奉畜汝众。……失于政,陈于兹。高后丕乃崇降罪疾曰:‘曷虑朕民’?汝万民乃不生生暨予一人,猷同心。先后丕降与汝罪疾曰:‘ 曷不暨朕幼孙有比’。故有爽德,自上其罚,汝罔 能敌迪。……我先后绥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断弃汝,不救乃死。”(《盘庚》中)
四、以商王之威相胁迫。“乃有不吉不迪,颠越不恭,暂遇寻奸宄。我乃劓殄灭之无遗育,无俾易种于兹新邑。”(《盘庚》中)
    盘庚与奴隶主贵族的矛盾与斗争,不只表现在“迁都这个临时性的问题上,还表现在奴隶主贵族的贪婪、豪奢,不惜民命,这个长期性的问题上。盘庚要求贵族大臣“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盘庚》上),正说明这些贵族大臣压制自由民,不让他们讲话。盘庚要求贵族大臣要“施实德于民”(《盘庚》),正说明这些贵族大臣残酷地剥削、压迫自由民;盘庚要求贵族大臣欺侮老成人,欺侮幼弱孤寡之人;盘庚要求贵族大臣“念敬我众”(《盘庚》下),正说明这些贵族大臣不顾恤民命。而且这些贵族大臣,执中于“贝玉”,“总于货宝”,贪婪无厌。这些都不利于奴隶主政权的巩固与永续,而形成了奴隶主贵族志商王的矛盾。为什么这些贵族大臣敢如此贪婪、豪奢、不惜民命?正如盘庚所说;“非予自荒兹德,惟汝舍德,不惕予一人,予匿若观火”(《盘庚》上)问题在于贵族大臣们的傲上情绪。当然,贵族大臣们的这种傲上情绪,应该说不自盘庚始,只是到了盘庚,大臣们的这种傲上情绪,更加嚣张而已。他们的积习难改,他们欺新君年幼,他们欺新君刚即位。但盘庚是一个有为之君,他虽居冲龄,并不回避矛盾,敢于直面这些权贵,要他们“猷黜乃心,无傲从康”(《盘庚》上,敢有“不吉不迪。颠越不恭,暂遇奸宄,我乃劓殄灭之无遗育,无俾易种于兹新邑”(《盘庚》中)。在“迁都”问题的较量中,盘庚展示了他“为政的才能 与魄力。他不仅取得了”迁都“斗争的胜利,而且也为今后实行”去奢行俭“的新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盘庚》三篇,也反映了盘庚的“为政”,即“盘庚之政”。
    什么是“盘庚之政”?
    “我王来,既爰宅于兹,重我民无尽刘。”
    “先王有服,恪谨天命。……今不承于古,罔知天之断命。”(保民)
    “由乃在位,以常旧服,正法度。曰无或敢伏小有之攸箴。”(抑贵)
    “汝猷黜乃心,无傲从康。”(抑贵)
    “乃不畏戎毒于远迩,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 有黍稷。”(抑贵)
    “汝无侮老成人,无弱孤有幼。……用罪代厥死,用德彰厥善。”(保民)
    “鸣呼!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戚,鲜以不浮于天时。殷降大虐,先民不怀。厥攸利,视民利用迁。”(保民)
    “汝不谋长于思,有灾汝,诞劝忧。今其有今。罔后汝何生在上。”(抑贵)
    “兹余有乱政,同位具,乃贝玉。乃祖乃父丕告我高后曰;作丕刑于朕孙,迪高后丕乃崇降弗祥。”(抑贵)
    “乃有不吉不迪,颠越不恭,暂遇奸宄,我乃劓殄灭之无遗有,无俾易种于兹新邑。”(抑贵)
    “古我先王,将多于前功,适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绩于朕邦。”(保民)
    “呜呼!邦伯、师长、百执事之人,皆尚隐哉!予其懋简相尔,念敬我众。朕不肩好货,敢恭生生鞠人。谋人之保居,叙钦!”(保民)
    “无总于货宝,生生自庸。式 敷民德,永户肩一心。”(抑贵)
    从上录的盘庚训诰来看,所谓“盘庚之政”不外乎;适时迁都,保障小人的利益。抑制奴隶主贵族的贪婪、豪奢, 以缓和阶级矛盾,从而达到殷商王朝政权巩固与永续目的。有人说“盘庚之政’的主要内容是“去奢行俭”,这是他施政的总方针。并说他这个总方针,是通过“迁都”来贯彻的。这就是说盘庚这次所以要迁都,就是要使这些贵族大臣们离开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安乐窝”,限制他们的“聚敛,”解决他们的“傲上从康”,从而消除他们对王权的离心因素。(聂玉海《试释“盘庚之政”》),(见《全国商史学术讨论会论文集》P130)这种说法, 我们认为有再商榷的必要。难道说这些贵族大臣的“聚敛”,他们的“傲上从康”,只有通过“迁都”才能解决?按说这些贵族大臣的“聚敛”、“傲上从康”的恶习。如前所说,不自今日开始。对盘庚来说,更是欺他年幼。但如盘庚所说:“予亦拙谋,作乃逸”(《盘庚》上)。贵族大臣轻视盘庚,盘庚果能以权力威胁他们,他们还是畏惧的。至于说要限制这些贵族大臣们的“聚敛”,只需要认真地推行“去奢行俭”的新政,问题是不难解决的。何必一定要“震动万世”去“迁都”呢?反过来说,如果不能认真地行使权力去推行新政,即使迁到一个新都,这些贵族大臣又何尝不能继续“傲上从康”;仍然不改他们“聚敛”的习性呢?所以,我们认为盘庚决不是把“迁都”作为一种手段,去达到他“去奢行俭”的目的的。如果说“迁都”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的话,那么阳甲由奄迁北蒙,这个目的应该说已经达到。那么盘庚在北蒙即位后,为什么还要再“迁都”呢?如前所说,盘庚在北蒙即位后,所以要再“迁都”的原因,是因为他认为北蒙不是一个建都的好地方。这个地方地势卑下,时间一长,水泉咸卤,必然又形成“不能胥匡以生”的局面。与其到那个时候再“迁都”,不如现在选择一个“山险”之处建都,可以一劳永逸,这正是盘庚远见之处。历史实际证明,盘庚迁殷之后,行汤之政,百姓由宁,殷道复兴,诸侯来朝。司马迁把这种中兴现象,总结为“以其遵成汤之德也”(见《史记·殷本纪》),这就是“盘庚之政”。“盘庚之政”的核心是“敬德”、“保民”。有人说,殷人实行“鬼治主义”,“在殷人那里,‘敬德’、‘保民’的思想是找不出来的”(《研究》P128)。实际上,在《盘庚》篇中,却出现大量“敬德”、“保民”的话(见以上引文)。如何解释这种现象?李民教授说:“《盘庚》所反映的思想体系,只能属于‘周初’的意识范畴”(《研究》,P130)。这就是说,“德”的思想意识只是周人所固有的,殷人的意识范畴里,还没有“德”这个东西。然而卜辞里却有“德”这个字。卜辞里的“德”作 ,没有加上底“心”, 就是“德”,从“德”字的含义上来记,“德”就是“得”,就是做事做得适宜,于人于己都过得去,无愧于心,这就是“德”,也就是“得”。  卜辞中,也有此“得”字(杨荣国《中国古代思想》P9)。卜辞中既有“德”字,殷人的生活里必有“德”的思想意识。再说我们从周初的文诰中,可以看到周初的统治者,不止一次地称赞殷先哲王“敬德”、“保民”的话。
    “封!我闻唯曰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德秉哲,自成汤威至于帝乙,成王畏相。”(《酒诰》)
    “我闻曰……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多士》)
    可见“德”是殷人所固有的,殷人从建国的过程中就已倡导“德”,和“德”相配的还有一个“礼”字,卜辞作 ,据王国维的研究,当时祭祀至上神或者宗祖神,都要用两块玉盛在一个器皿里去作供奉,表示对于上帝或先祖敬意。“礼”也是殷人从建国过程中就已倡导的,殷人把“德”和“礼”作为维护统治权力的中心骨干,“德治”就是“礼治”,这“德治”、“礼治”的完成,就是殷族对其他被奴役种族的统治权力的臻于巩固(《中国古代思想史》P9)。P周人的文化落后于殷人,不仅“天”的思想,继承自殷人,“德”和“礼”的思想,也是继承自殷人的。周人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 。”(《康诰》)
    “尚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人屏侯甸,矧咸奔走。”( )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无文’。”(《洛诰》)
    “故殷礼陟配天,多历年所。”( )
    周人的“德”、“礼”思想,显然是从殷人那里继承过来,后来又有所发展的,并不足周人所固有的。所谓“周因於殷礼,其损益可知也”(《论语·为政》)可证。《周书》的《酒诰》说“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显小民。经德秉哲,”这句话是说“以前的殷先哲王除了倡导天威,使被奴役者知所畏惧以外;最要的是又能崇德敬业,使被奴役者悦服”。这就是殷商王朝能延续其统治长达六百年之久的根本原因。单纯的“鬼治主义”,是不能奏此大效的。殷人“敬德”的实质,就是“保民”。在奴隶制社会,“保民”就是保障自由民(即小人)的最低生活水平,让他们能活下去。盘庚是个最大的奴隶主,他剥削,压迫奴隶,也剥削、压迫小人。但他能认识到保障小民最低生活水平的重要性:“古我前后,罔不唯民之承。保后胥戚,鲜以不浮于天时。殷降大虐,先王不怀”(《盘庚》中),盘庚正是继承了他的先王的这种“保民”的美德。其实,“保民”,也正是保证了他的奴隶制政权的永固性。所谓“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夏书·五子之歌》)的道理,殷商的统治者,也是很懂得的。
    所以,《盘庚》三篇的中心,一言以蔽之曰:“保民”而已矣。

    选自——田涛《纣都朝歌》

    1993年11月30日初稿
    1994年8月9日再稿于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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