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地理概论》节选

郑杰祥

    殷墟五期卜辞所记天邑商和大邑商既指为安阳王都：那么这期卜辞所记的商地又当指为何地呢？我们认为五期卜辞中的商邑不再指为安阳王都，而应指为后世所称作的朝歌城。《括地志》引古本《竹书纪年》云：“自盘庚徙殷，至纣之灭，二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纣时稍大其邑，南距朝歌，北据邯郸及沙丘，皆为离宫别馆。”由此可知，朝歌在商代末年已成为商王的别都，它是商王都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又和王都有着区别，商人为了表示这个区别，就把安阳王都称作大邑商和天邑商，而把朝歌称作为商邑。《史记·卫康叔世家说》：“周公旦以成王命兴师伐殷，杀武庚禄父、管叔，放蔡叔，以武庚殷余民封康叔为卫君，居河、淇间故商墟。”《史记会注考证》引张守节《正义》云：“康叔为卫君，居河、淇间故商墟，即朝歌是也。”这里所说的“商墟”意即商邑的故墟。《左传·定公四年》：“分康叔以大路、少帛……命以《康诰》，而封于殷墟。”杜预注：“殷墟，朝歌也。”如上文所述,后世文献所记殷商混称，意思相同，商就是殷，殷就是商，故朝歌称殷墟也就是商墟，也就是商邑的故墟。朝歌称商也见于周初的铜器铭文，《利簋》铭文云：“武王征商，隹甲子朝。”此铭所记正和《尚书·牧誓》一文内容相同，《牧誓》云：“时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孔颍达疏引皇甫谧曰：牧野“在朝歌南七十二里”。《逸周书·克殷解》：“周车二百五十乘,陈于牧野,帝辛从。”孔晁注“牧野，商郊。纣出朝歌二十里而迎战也。”《史记·周本纪》“诸侯毕从武王至商国。”《正义》云：“谓至朝歌。”商国就是商都，故《汉书·地理志》河内郡下说：“朝歌，纣所都。”据此可知，朝歌在商代末年确已称作商邑，并已成为新都，或已成为别都重镇。但是新都虽建，而旧都仍存，正如郭沫若《卜辞通纂·后记》所说：“由新旧史料之合证，帝乙末年必曾移徙其政治中心于朝歌，特安阳之旧都仍存,其宗庙存储无改。”新都、旧都既然并存，必然要在名称上加以区别，于是商人就把旧都尊称为“大邑商”和“天邑商”，而把新都称之为商邑，因此，五期卜辞中的商邑不再指为安

    阳王都，而应指为朝歌。《大清一统志·河南卫辉府》古迹条下：“朝歌故城在淇县东北。”《文物地图集》224 页云：卫国故城“城址呈长方形。南北长 3100米，东西宽 2100 米,城墙基宽约 50 米，残高 8 米左右。夯筑，夯层厚 6 厘米，夯窝园形圈底。采集有陶鬲、瓮、豆、盆、罐及板瓦、筒瓦等器物，多属春秋、战国遗物。据史籍载为朝歌故地。商末为纣都，西周初卫康叔封于此，称殷墟。”清代淇县即今河南省淇县，古朝歌城当在今淇县城，它应当就是五期卜辞中的商邑。

    本文节选自郑杰祥《商代地理概论》第一章第一节，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