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园笔会第一卷
 


朝歌城里外来人(四)
  作者:宋建江        上传时间:  2006/7/11  

 

      20世纪80年代中前期,朝歌城里外来人在我的印象中,无论是流动的还是常住的,总是那么清亮可人,一尘不染。到了80年代末期,外来人的色彩更为丰富了,数量也急剧增多。
        这个时候,如果这个城镇是一潭相对宁静的水,那些外来人则是一阵紧接一阵的涟漪,甚至发展成为雄浑的浪涛。在这潭非常活跃的大水里,不时繁衍出许多新的物种,许多新的生物。这些物种、生物,有的适应生存条件,至今还生机盎然,有的则成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法则的牺牲品。

                                       十

        在我的印象中,上世纪80年代末期的朝歌城,已经有了气派的东西向街道三条,南北向街道三条,都贯通着六七里长的主城区。那些不贯通的各种小街小巷更有若干。在主城区之外,107国道以西,新兴了一个工厂集群——铁西区,它的面积大小很快就接近了主城区。
        昔日里古色古香的明清建筑,已经成了朝歌城的配角,只能在一些背街里才能看到。大场面尽由着钢筋水泥占领,那些高楼纷纷拔地而起。好像玩魔术似的,短短几年时间,这座小城膨胀到了老辈人想都不敢想的规模,以至于无法再用“小城”二字称呼了,东西长约有十五华里,南北约有十二华里,十足地成为了一座城市。
        一些在外漂泊的朝歌人,打三两年不回家,往往回来,就是去自己老爸老妈住的地方,都得打听街边经商的外来人才能找到。土生土长的汉子,反而被人家说成了外地佬,鼻子都气歪了。
        我那时候,在许昌商业学校上学。我们宿舍的老大泉民兄是禹州人,他头一年暑假跟我到朝歌玩了整整半个月,可以说把朝歌城的旮里缝道都转遍了。第二年他自己来的时候,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我们家。如今提起来,他还感叹那一阵的朝歌实在是变化太快了点儿。
        说起朝歌城的日新月异、令人惊叹的城市变化,外来人实实在在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汗水。但80年代末期的这些外来人,估计每年有数千人,但是,转瞬之间离开了的占到95%。只有极少数留在了朝歌城,成为这里的永久居民。
        那时候,包工头是朝歌城里久久不衰的热门话题。最初的时候,凡是大型的楼房,包工头一律来自林州,林州人对于疯狂的建筑潮流,似乎闭着眼睛就把钞票挣到了手。后来,本地人逐渐学着发展起来建筑公司,才慢慢增加了竞争对手,分到了一杯羹。
        我在1989年暑假干过的那两个月“小工”(见散文《做个醉心男人》),那位对我另眼看待的老板就是林州人。
        他的个子中等靠上,偏瘦,话不多,只在上工的时候将每一个人的活儿分配一遍,强调一下安全问题,然后成晌不见他说话。他和现今的工头不同,他也操起瓦刀,与民工一块儿干。干活儿的质量、进度则由他手下的技术员专门看管,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干。技术员有时候干一点儿大工、小工的活儿,老板就吵他一顿。工地上唯一挨批的恐怕就是技术员了,老板在半晌时候唯一说话的对象也就是技术员了。这就是他独特的管理风格吧。
        这个工地,就在淇县当时最为红火效益最为显著的造纸厂,当时我们建设的是第四车间。我干到四面墙砌完去了许昌,我那早早就辍学的二弟倒是干到了工程结束。据说这个包工头当年挣到了十万多元呢。当时的十几万相当于什么水平呢?朝歌城里的人户盖一座五间砖混结构的大房子,连地皮全部下来,也就是七八千元的样子。十万元相当于十二三座房子。现在如果盖那样的一座五间房子,最少需要十二三万元(仅地皮就值六七万)。也就是说那个包工头,当年挣的钱,相当于现在的一百三十万元。一年挣一个百万富翁啊!就这样的一个人,亲自和民工一块儿干活儿,现在的人怕是没有一个会相信同野的“鬼话”。
        足见,建设过红旗渠从红旗渠来朝歌城的林州人,的的确确被红旗渠精神深深地激励着,这是我非常佩服的地方。因而红旗渠精神对于我,很真实,很具体。事实上,淇县人也被红旗渠精神激励起来了,轰轰烈烈地导演、制作了朝歌城的巨大变迁。

                                  十一

        上世纪80年代末期,朝歌城里的外来人,对于朝歌城的激荡,不仅仅在于城市建设,工厂建设,还在于文化建设,文化影响。
        在我脑海里深深刻了一刀的文化大餐,是歌舞团的不断涌入。歌舞团全部来自天南海北,几乎每一个节日,无论公历的还是农历的节日,他们都会蜂拥而至。朝歌城当时一个戏院、一个电影院,全部人如潮涌,往往需要公安把门维持秩序。就那,还经常有些人为了争着先进去而大打出手。
        我“老公”和妈妈每每一起包饺子,妈妈就总是提起一个歌舞团的节目。那是1988年的暑期,我高考结束,在家等大学录取通知,也是在一个工厂的工地干“小工”。工厂主要车间上梁那天,厂长突然来了兴致,竟然给我们每位民工发了一张歌舞团票,中午还管饭,并且有酒喝。那天可惨了,大家伙儿拿出了吃奶的力气,硬是把三天才能干完的工程量一天干完了。傍晚回到家的我,一气吃了6个馒头,八海碗饭,一海碗菜。那顿惊人的大吃大喝,真如同评书里说的“秦琼顿餐斗米”,妈妈如今提起,还吓得“老公”瞪大眼睛没法眨张大嘴巴忘了合。当时吃得太多了,疲劳过度了,急着睡觉,只好把我平生第一张歌舞团票,给了妈妈。
        妈妈说,人家歌舞团那男的,个个俏模俏样,眼睛贼亮。扫你一眼,叫女人家浑身打颤,中了电似的。唱着歌儿,指头点你一下,不由你赶忙去理一理衣裳角,羞死了。那里头的女人,更是水灵得要命,那腰才叫真正的水蛇腰,活得没法儿办,满场看着的男人,嗓子都喊哑了。
        特别好看的一个节目是,有一个男的,残疾了,没有双手,鬼儿子用脚端盆、倒水、和面、擀面条、切面条,最后把擀好的面条在案板上摔的山响。妈妈说,比她都擀的好,真是服了。更绝的是,那个没有双手的男人,还会包饺子!从洗菜、剁肉、盘馅,到和面、抓阄、擀片儿,到包成饺子,真比我们有一双好手的人干得麻利。人家最后还把擀好的面条、包好的饺子端下来,满场转着让我们看,我也看了,还摸了摸,那饺子包得,一个个匀丝丝的。后来听台上介绍,说那男的车祸没了双手,用脚苦练平常人手干的一切活儿,把人感动得直掉泪儿,……。妈妈每每说到这里,都十分动情地要抹一把眼眶。
        这之前,妈妈没有看过歌舞团,一听人说起,总要骂那是些流氓云云。自打这以后,她成了流行歌曲的赞扬者,支持者,满街人说她思想前卫呢。呵呵!
        我后来的第一次看歌舞团,距离妈妈那次四年之久。那年,我当着五交化公司团支部书记,五一期间,带领公司团员看了一场,没有妈妈说的那么神,很是一般般。也许是我看歌舞团的时候,已经在电视里看得多了,不稀奇了。妈妈看的时候,电视很稀少,没多少人知道歌舞团的真面目。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各个层面都有了革命性的发展、变化,80年代末期的变化,也许真是步子太大了?!人们对于从外部纷至沓来的种种新奇,根本应接不暇,这也导致了思想上的重大激荡,那场暴乱也许就是这种激荡的必然产物。祖国经历了这场震荡,挺过来了,更加成熟稳健地站在了世界民族之林。朝歌城,也同样成熟了。
        朝歌城的外来人,在那个时候,也许因为各种不成熟思想的激荡,有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到朝歌城一阵纷纷劳作,又纷纷远去。有的如同奔命似的,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但给朝歌城却留下了数不尽的财富,这些财富,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至今还有着深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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