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出生前的“五站路”和“一座房子”
女儿出生前的“五站路”和“一座房子”
文 / 同野
女儿8岁多了。在这里，我不想说她的乖巧伶俐和聪慧颖悟，也不想说如何培养了她，而是说她出生前的一串曲折故事。
与同龄人相聚时，他们不信我仅此一女，总追问我头一个孩子到底藏在哪儿。因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都上初中了。作为对计划生育极为敏感的机关人员，对这样的追问真是哭笑不得。只好从女儿降生前的“五站路”说起，以解众人之疑。
第一站，女儿来人间转了一圈，走了。妻第一次怀孕五六个月时，因妻不满22周岁，按照当时县里规定，必须拿掉。违反规定的，夫妻双方有公职开除公职，是党员开除党籍，亲属知情不报连带处分，县里同时处分了几个当红人物。刚参加工作的我们决定做人流。我们是家里的长子长媳，老妈坚决不让打第一胎，还说这样要出毛病。她说了几天几夜，因未能拿出什么好的办法，还是极不情愿地陪妻做了人流。偏是一对龙凤胎，妈气瘫了，在床上躺了一月多。
第二站是三年后的事情。那次人流后，我们一直采取节育措施，到想要孩子了，谁知却总不怀孕，只好羞羞答答去了一家大医院全面检查。经检查，我和妻一同被判定有不同程度的问题，而且主要是我。我立时慌了手脚，急忙求告医生开药，一连五个月，又是戒烟戒酒，又是打针吃药，妻也配合着吃了不少苦药。令人纳闷的是，几个疗程结束了，妻的肚子并未见鼓起来。复查说是我没问题，妻需要好好治疗。我好气愤，两次检查为什么反差如此大？这么长时间的治疗白费了？已经花掉半座房子的钱了，看来他们是要索取一整座房子的，拜拜！
第三站，大医院既然“太黑”，就选了一家小医疗点。由于是亲戚介绍，我们又生育心切，就一趟又一趟地跑。人家用的是中药，这使我非常信任。一连三个月，我和妻饱偿了中药的苦滋味，苦巴苦盼妻的肚子能鼓起来，竟是毫无反应。我想早点换一个地方，妻不同意，只好坚持。半年后妻的肚子依然毫无反应，我忍不住对医生的背景作了调查。有人证实，这个医生干了三十多年兽医，因为给牲畜治病不赚钱，于是就来专治不孕症。还证实了医生坐诊的地方，正是过去的兽医站。妻终于打消了继续送钱的决心。此时三分之一座房子又泡汤了。
第四站，又隔了一年多，要二胎的邻居好心动员我们继续看病。他们说北边一个县有位老中药特棒，他们服药四五个月了，大大见效。我们拿上两千元，跟着去了。由于以往的经验，我趁老中医海吹之际溜了出来，给街上下棋的人递了一圈儿香烟，看了一阵棋，闲聊中得知诊所是一个老兽医开的。我大骇，立即拽出妻，交代她无论老头儿说啥，咱光说钱不够。死老头儿还真敢要，头一次就想要一千二。由于我们已有防备，只抓了四百多元的药。回来后的一个月，我们也坚持熬着喝完了，没多大效果。
第五站是八十岁的岳祖母介绍的。她耳聋眼花，我觉得没多大希望。经不住岳父大人再三催促，我和妻骑上摩托车，穿越两个县五六个乡镇，一路跑一路问，终于找到了所说的医生。
这一回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我们进门时，遭遇了一个四十多岁男子的驱赶，说他妈早就不看病号了。正在僵持，一位低个子约70多岁的老太太出来答话，我们说明来得不易，老人立即让我们进屋，首先亮出了她的医师证和退休证明，说刚才是她儿子，当着浚县一银行的行长，一直不让她接病号，想让她享清福。他观察了我的健康状况后，转而将妻子拉进内室作检查。出来后说，没多大问题，只需两个月，三四十元的药就解决了。不过需要跑两趟，一个月后来调方子，两个月后来保胎。
我们正说着话，一对夫妇进门了，没说几句就泪流满面，跪地磕头，手捧旌旗和礼品送上。看样子是历经了不少曲折才怀上胎的。从他们的穿衣打扮看，条件很困难。老医生说：旗子做了没法退，我收了，东西拿走退掉，买成营养品好了。
那夫妇越发动容：“李医生，观世音在世呀，医药费我们迟早要给的……”
李医生打断他们说：“我的条件好些，有退休金，儿子也孝顺，帮一帮你们，也算是对国家和老百姓养活我的回报吧，你们的每一分钱都有大用，真的不要你们还了。”
我和妻子拿了药，回来的路上感慨万端。
两个月的简单治疗，妻怀上了。
十个月后，女儿降生了。
难道女儿冥冥之中不屑降生于缺德者之手吗？尽管父母先后泡汤了整整一座房子。可能她的意思是，钱无所谓，遇见尚德者才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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