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园笔会第一卷
 


子夜听雨
  作者:同野         上传时间: 2006/5/5  

 

        雨来了,雨来了。经过去冬今春的久久沉默,初夏的第一场雨,子夜里欢畅地来了。
        我从朦胧中披衣坐起,双目对着墙壁却无意摄取任何具体物象,一切心思全交给了耳朵,我激动万分,激动地听这子夜欢畅而来的夏雨。
        这场雨酝酿几天了,今天傍晚才开始了闪电。一次次的闪电撩拨着我的心,我不停地找理由把自己置身于院子里,置身于街道上,痴痴地等夏雨来吻我洗得亮亮的头发,来吻我刮得净净的脸庞,来吻我洗得白白的胴体。雨似乎看穿了我的淫邪无耻,仍只是一次次闪电,偏不急着下来。她用那光明正大的电光来照彻一切淫邪,让类于我的这些坏东西暴露在天光之下。她是要先驱除邪恶然后给世界献上清清纯纯的歌喉。
        雨来了,她在初夏的第一场独唱音乐会,于五湖四海所有生物、山川、河流、田地、村舍、城市等等观众们,全都坐在剧场里了,个个引颈凝神等着拉开帷幕的时候,适时地开幕了。
        开幕前啊,她极尽造势之能事。先托付了上天这位老导演,把月宫及二十八宿的灯光全部关掉,然后,却把她自己佩戴的诺大明珠时不时拿出来晃动一下,让坐在漫漫无际漆黑剧场的所有观众,看她那明珠有如何华丽的亮光,让观众们生出无尽的赞叹。也凭借这足以刺透魂魄的亮光,一次次驱赶、涤荡类于我的淫邪。也引诱观众们切盼她的登场。真可谓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却不失其光明正大。
        雨在这初夏的首场独唱音乐会,没有观众们意想中的激越、高亢,将近子夜,已经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她才献上了柔缓、婉转、轻盈、曼妙的第一支歌。起唱的那句,宛如从空谷中传来的极其遥远的天籁之音。太轻了,太缓了,但又极其清晰。所有凝神翘盼的生物、山川、河流、田地、村舍、城市等等观众们,都清晰地听到了。大家异常兴奋,都站起来了,欢呼第一曲的美妙。
        她就这么柔柔地唱下去,淅淅沥沥,飘飘扬扬,优优雅雅,宛如初次现身、娇羞无限的少女给你唱出的久经习练的歌,那声音若有还无,轻悠扑面,诱人异常。
        子夜时分了,她的独唱音乐会到了高潮。许是经由了初登台的羞怯,雨啊,放开了,她那才情终于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她大抵信奉“有理不在声高”,高潮的这一组歌曲,全部采用自然和谐的中音为主,柔缓轻悠的低音为辅的旋律。她大抵觉得一冬一春的久久沉默后突然亮出高音,会吓跑观众,会被认为神经病发作。
        坐在剧场的观众们,被她那美妙绝伦的歌喉拨弄着。观众中类于我的人啊、植物啊、动物啊,时而引颈向前,似乎要吸入她的气息,时而颔首称赞,时而侧翻了身子叫好,我们的神魂都要颠倒了。观众中的山川们感动了,泪痕渐渐挂满了双眼,两腮,流到了衣衣裙裙,以至于汩汩从脚下涌出,不绝如缕。剧场里的河流们如此激动,他们跳起来了,随着歌声翩翩起舞了。剧场里的田地、村舍、城市们尤为认真,他们简直不是在听而是在吃下这歌声,饱偿这爱的情绪,
        夏雨的首场独唱音乐会就要接近尾声了。她再次推出了一支舒缓的歌曲,让所有观众陷入了沉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她的这次独唱音乐会,冲刷了大家久积的尘垢,洗涤了大家灵魂的疲惫、无助和焦急,为大家提供了滋补。是啊,大家经历了太久的煎熬和浮躁,以至于渐渐失去了养分,正需要这圣洁的滋补呢。是啊,大家经历了太多的苦累和重负,身体消瘦了,正需要这顿丰盛的晚餐呢。
        大家一起站起来,掌声雷动。
        雨在谢幕的时候,为剧场里所有观众满腮的泪痕而动容,为大家如此激赏她的独唱而震撼。于是她作出了一个令所有观众意想不到的决定:本次演唱会延长三刻钟,加演三组更为曼妙清纯的歌。
        剧场里,所有生物、山川、河流、田地、村舍、城市等等观众,都眼眶发酸,抽动鼻息,流下了感激的泪水,大家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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