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系列之三——玩刺刀

      大约在我七岁时，农村的临街墙上都刷着红色标语，有些标语内容还能回忆起来。如：“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打倒帝国主义，打倒修正主义”，“打倒赫鲁晓夫”，“民兵是胜利之本”，等等。各大队的民兵挖地道，搞训练，准备打仗。有人说要和苏联打仗，也有人说要解放台湾，总之，要打仗的气氛特别浓，还要搞防原子弹演习呢。这里所说的民兵就是生产队的青壮年社员。当年，人民公社主管农林牧副渔、工农兵学商，其中的“兵”指的是民兵，民兵既搞生产又搞训练，准军事组织。
      各大队民兵营长（连长）常常带领民兵搞射击、投弹、刺杀和拼刺刀训练，伙伴们也常常跟在后面看热闹，有时还能捡几枚铜弹壳。我们是被打仗影片熏陶出来的孩子，对身穿绿军装、腰扎武装带的民兵非常羡慕，尤其是他们手里的真刀真枪总想摸摸玩玩。我们耐心的蹲在后边看训练，一旦民兵休息时，我们就看准时机跑过去，操起枪，拉枪拴，瞄靶子，扣扳机。伙伴们争着玩，民兵营长看到了，总会训斥我们一顿。我们把枪一扔说：“不让玩不玩，啥破枪，日本老套筒，没子弹，手榴弹是个铁疙瘩，炸不响，走，叫玩也不玩你们的破玩意儿。”
      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小伙伴开动脑筋，各显其能，造枪，造手榴弹。年龄小的伙伴们找来木板，制木手枪、步枪，年龄大的伙伴们嫌玩木枪不过瘾，就造打火柴的手枪，造火药枪。造枪材料好找。造打火柴的手枪需要铁丝做铁架、扳机、撞针，自行车链做枪筒，车内胎橡胶皮做弹簧用。造火药枪需要木板做枪架，农药壶上的喷杆做枪筒，子弹壳底部去一层套在枪筒一端做击发机关，铁丝做撞针，橡胶带做弹簧。枪筒短为手枪，枪筒长为步枪。这种火药枪极其危险，常有自伤、伤人事件发生，家长会严加阻止制造的。
      有一天，我最要好的伙伴许春兴冲冲的来找我，告诉我一个天大的喜讯，他有一把手枪和一把日本刀。他是民兵营长的儿子，我问他是不是从民兵武器库里偷来的，他说不是，是在大队商业合作社收的废铁堆里捡到的。在他家院南侧的空谷园里，我看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一眼崩手枪（老百姓叫它为切把枪），和一把日本老套筒步枪上的刺刀。我们一人拿一件，玩起了打仗游戏。一会儿我们在喂牲口院自己挖的“地道”里玩地道战。一会儿我们又爬上草屋顶上，把上衣脱下，衣袖系在脖子上，学着电影里少剑波、扬子荣的样子从屋顶上往下跳。游戏结束时，我提出再玩两天刺刀，许春爽快地答应了，但他叮嘱我不能让大人知道。
      我又在春山家的空谷园里玩了起来，借人家的刺刀，要抓紧玩，玩个过瘾。空谷园里有树丛，有青麻，就挥舞着刺刀乱砍杀一气，后来又在一棵椿树山作个敌人的心脏的标记，学着民兵训练的样子，练了一阵刺杀。玩累了，该回家了，可刺刀怎么带回家呢？我把刺刀用腰带系在腰间，上边有上衣盖着，下边有高高绾起的裤腿遮着，露不出刺刀了。可在跳下空谷园的土墙时，刺刀往下一坠，把裤腿刺了一个大窟窿。在“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弄坏衣服是件大事，不挨大人的打，也得受大人的骂，吓得我没办法，只好先把刺刀还给了春山，很晚很晚才战战兢兢地回家了。
      现在想起来那把刺刀，还感到没有玩过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