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 视
高小仰把邹波拦在学校大门外。
说，叫啥？
对每一名插班生，高小仰都要在入班当天，凶巴巴地盘问姓名，就像办案的警察。
邹波停下脚步，他把头微俯，眼皮上翻，眼睛珠往眼睛眶上挑。这时，眼光不是平视，而是挑视。角度变了，透露的情感信息就不是友善的，热情的了，而是充满鄙夷、挑衅的意味。
吆嗨！高小仰盘问新同学时，只见过卑微的、恐惧的、讨好的眼光，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挑视的目光。双手指头蜷曲，形成两只坚硬的拳头。
邹波。邹波不卑不亢回答。
高小仰用凶狠霸道的目光看邹波。他清晰地看到，有两束挑光射向他。像草原的雄师，受到了另一只雄师的挑衅。找茬呀！挥拳砸向那双射出挑光的眼睛。嗵，很钝的响声。
邹波的手捂住眼睛。捂了几秒，便弯下腰，脚旁边有块半截砖。他敏捷地捡起来，直起腰，伸臂，仿佛一张满弓。
高小仰身边站着两个同伙，一看邹波这架势，其中一个迅速抱住邹波的腰，旋转三十度，改变了飞出砖头的方向。高小仰趁机又在邹波身上砸了一拳，骂骂咧咧走开了。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预备铃还没响，班主任就夹着课本教案来到教室。他敏锐的目光在教室扫视一遍，然后，踏，踏，来到黑紫眼圈的邹波旁边，弯下了腰。坐在最后一排的高小仰心里激灵了一下。他不怕亲爹亲娘亲祖宗，但怕班主任。完了！高小仰想。
眼睛是怎么回事？班主任和蔼地问邹波。昨天放学回家，在楼道碰了一下。邹波干脆利索地回答，教室里所有的人听了个清楚。
班主任有点疑惑，他盯着邹波，想追问，但咽了口唾沫。转身登上讲台，打开教科书，开始上课。
高小仰悬着的心落了肚，但一种让他更难受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中午放学，他在学校大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一盒香烟，然后，站在学校大门一边。
黑紫眼圈的邹波走来了。
高小仰迎上去。从黑紫眼眶里，他看到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挑光，不过，他今天丝毫没有动拳头的意思。
他掏出一支香烟。邹波说，谢谢，我不会抽。
还记仇？
我没记性。
你昨天的眼光…..
我的眼有毛病，挑视。
高小仰拍了一下邹波的肩膀 。对不起。
没什么，我挨拳头又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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