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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文集 - 朱莉娅 - 真实和朴素的光辉
真实和朴素的光辉
作者:朱莉娅  加入时间:2008-8-6 16:15:00

      孩子,等你长大了,会想起有这么一天这么一件事吗?我们俩边吃午饭边看电视剧《小兵张嘎》。剧情进入一个悲壮凄怆的高潮,嘎子的奶奶因为宁死不交出八路,在反抗中被日本鬼子杀害了。嘎子扑在奶奶身上,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我心生凄恻,不由得转过头看看你,似乎潜意识中期待着你表现出我以为应该表现的某种表情。你却对我极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忍不住说:“嘎子奶奶勇敢吗?”你说:“勇敢。” “她死了,难道你不难过吗?”我又问。你点点头,尴尬的说:“难过,可是我弄不出那种痛苦。”

孩子,你没看出来,妈妈在心里偷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你知道嘎子奶奶是勇敢的好人,她死了你也难过,但并不能发自内心的流露出痛苦悲伤的表情。我非常理解你,你生活的这个时代距离抗日战争的烽火岁月已经很远了,而且你一向认为,电视里的故事都像奥特曼杀怪兽一样是编出来的,不是真实的。所以,妈妈一点也不怪你“弄不出那种痛苦”,反而为你毫不伪装说出真话而高兴!

就在前些天,妈妈带你去饭店吃饭,一桌子上坐了好几个小朋友,气氛很热烈。一个阿姨便提议说请每个孩子都来做一下自我介绍,说说自己家住在哪里,在哪里上学,有什么爱好。还没轮到你,你就兴奋紧张得不行,时而神经质的哈哈大笑,时而趴到我耳朵上说悄悄话:“妈妈,我说我的补习班学校啊还是说我上学的学校?”“妈妈,我要说我爱学习,我不爱看电视,我不爱玩游戏。”我连连点头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都行。”轮到你发言了,在介绍爱好的时候,你只说了一句:“我爱看电视。”你终于没有违心的说出那句迎合大人约定俗成的好孩子标准的话——我不爱看电视,我不爱玩游戏。虽然你比不上坐在我们对面的小哥哥落落大方,口齿伶俐,善于表达,但我还是很高兴,为你说了真话而高兴!

孩子,世界上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是真话,最有说服力的东西是真事,最能感染人的东西是真情,最经得起历史考验的东西是真理。呵呵,对不起,妈妈说这么多空泛的大话,实在是有点卖弄了。好了,接着说你的故事吧。

今天早上,送你上学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我想,是不是要变天啊,便说:“拿把伞吧,恐怕要下雨。”你先说好,可是后来又说:“不拿了,要是不下雨,我拿着伞上学,多丢人啊。”我没有强迫你,也没有给你讲类似“未雨绸缪”的道理。我想,为什么拿把伞你就会觉得丢人呢?或许很简单,你只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者怕别人看见了大声叫着你的名字说:“侯赫赫,不下雨干嘛拿伞啊!”当别人爽快的毫无恶意的这样跟你说话时,或许你已经脸红了,甚至觉得无地自容,你马上否定了自己,你在心里说:是啊,侯赫赫,你有什么道理拿伞啊,天又没下雨,你怎么这么迂呢?

现在,你愿意听听妈妈对这件事的看法吗?为了不被雨淋不被雨淋了生病而拿把伞去上学或工作,是很自然的事,也是一种自我保护自立自强的表现。即使放学或下班时没有下雨,白白拿了伞,也是很平常的事。就像我们家里时常存有小孩子用的退烧药健胃消食片一样,不是说你不生病,这些药的存在就是多余的,就没价值,不是这样的。家里有这些药,妈妈就安心了,在你生病不能及时看医生的时候,它们就派上了用场,这时我会多么庆幸因为提前备了这些药减轻了孩子的痛苦啊。同样,带一把伞上路,也会让人心安啊,不管天气阴晴雨雪,我们有备无患,来去无阻。

我注意到,这段时间你常常说起“丢人”这个词。比如,那天妈妈带你上街,你在自行车后座上不安分的玩杂技,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来,一会骑着坐,一会偏着坐。谁知,一不小心把左脚绞进车轮辐条里去了,你疼得大哭,我也惊出一身冷汗,总算把你的脚拽出来,左前脚跟却被挫伤了,爸爸领着你到一个门诊抹了点紫水,几天后,结了三块硬痂,因为涂了紫水,是紫色的,你似乎觉得它们分外醒目,便自以为是的在心里镂刻了三道紫色的影子。于是,在炎热的暑假里,每次出门你都必须要穿上袜子,即使是用一分钟的时间下楼扔垃圾,你也非得花两分钟的时间穿上袜子。你说:“我怕别人看见,多丢人啊。”其实,孩子你太多心了,别人看见你的伤疤,问起你,也是出于好奇或者关心你、同情你呢,你也应该为自己忍受过这样的伤痛而自豪啊。这怎么能算丢人的事呢?又有什么好遮掩得呢?
   
还有,放暑假后,爸爸没有考虑你有没有考双百,有没有拿奖状,给你买了一双你梦寐以求的轮滑鞋。可是,你只是在屋里滑,想带你到外面去,你却说:“哎呀,我只会走,还不会滑,到外面不是让别人见笑吗?”一直到现在,你还没勇气走到室外去滑,甚至轮滑鞋碰都不碰了。我想,你为什么会怕别人“见笑”呢?可能是因为当你在滑冰的时候,总觉得别人都在看着你,如果你滑得不好,别人会斜着眼睛在心里说:“嗨,那孩子,真笨,根本就滑不好。”你觉得这真是丢人的事啊。其实,这是你内心的魔鬼在说话,在打消你的自信和勇气。你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在学习滑冰的孩子吗?别人都闲着没事干了?都会盯着你看你滑冰?别人的目光都那么不友善吗?不是这样的,孩子!你太多疑了,你把别人想坏了!如果做什么事都害怕别人的目光,你只会退缩,越来越软弱,什么事都干不成的。

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心情沉重的一件事是这样的:那天,你二大爷家门市开业,我们前去祝贺,店里人多,妈妈便带你到路边的树荫下呆着。我从车篓里拿出一张广告纸,铺在路边石头上,坐下休息。你看见了,着急的拉我起来,我说怎么了,你说:“你坐在路边丢人不丢人,像个穷人的样子。”孩子,妈妈当时心里很不舒服,你小小年纪,对贫富就这么敏感,认为富有是光彩的,贫穷是可耻的。可是,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呢?我想,或许是你以为富人的生活是光鲜精致的,他们出入坐在车里,休息时呆在有空调的屋子里,累了坐在豪华沙发上,富人从来都是扬眉吐气,挺胸走路,绝不会坐在马路上休息。穷人呢?因为贫穷而衰弱,因为出入无车而劳累,因为不怕脏也不怕别人冷眼相看,所以坐在马路边休息。孩子,你是这样想的吗?妈妈揣度的对吗?或许,你对金钱对贫富的概念并不是特别清晰,但你对我们家的经济状况也该有所体会,我们绝对不是富人!你父母是工薪阶层,靠着微薄的工资还房贷、养活我们一家子,这是事情的真相。孩子,我们不是富人,但我们是自食其力的有尊严的人,一点都不可耻!即使当我们累了,随便坐在马路边休息看风景也是很自然很平常的事,怎么会丢人呢?

总之,孩子,在你的自我意识逐渐强烈的时候,不要给自己裹上世俗沉重的套子。妈妈愿意和你一起努力,做一个说真话抒真情有真心的人,真实和朴素是两个永远闪耀着动人光辉的词语,它们使一切高贵华美的伪装都黯然失色。要相信自己,当任何一件真实的朴素的自然的本色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时,我们都能用一颗平常心去坦然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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