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
一
父亲
母亲
儿子看望你们来了
趟着青青麦田的露水
踏着田埂上嫩嫩的
荠菜、米蒿
拎着纸衣、纸钱
还有你们最爱吃的
米面窝头
薯干稀粥
来了
伫立在你们家
安静的门外
伫立在清明清凉微润的空气里
二
门边幽蓝的豌豆花
是你们渺远的微笑吧
枝头鸣唱的柳莺
是你们哼吟的歌谣吧
三月的暖风
是你们轻柔的抚摸吧
迷漫原野的阳光
是你们温和的眼神吧
一对蹁然曼舞的土蝶
是你们牵手的逛步吧
三
父亲
母亲
请允许我
从红湿的眼眶里
淌下灼热的泪水
然后
你们从那边
伸过弥散土味的手
一颗一颗给我收起
直到我的脸颊上
再没有泪痕
就像我蛮顽的童年
你们一次又一次
给我揩干淘气的泪水一样
父亲
母亲
请允许我长跪不起
跪在家乡黄色的泥土上
然后
你们把我哄起
轻轻拍掉
我膝盖上泥土的颗粒
就像蛮顽的童年
你们一次次
把在泥土里傻玩的我拽回家去
用抹布拍打我满身的尘土一样
四
母亲
我喜欢
钻进你褐色的粗布衣襟
脸颊
贴在你温暖的胸膛上
倾听你的心脏
春雷一样
涌动
我喜欢
让你的十个指头
像秋田里的抹耙
耙过我细软的肌肤
血管
神经
我的皮肤的领地
在你的耙后面
一厘一厘扩张
我的神经血管的长度
一分一分延伸
直到扩张延伸到
太行山以外
辽远的地平线
父亲
我喜欢你高大的背影
你的背影
能在太阳下
泼一幅意味深长的水墨画
能在鸦归的暮色里
淡定地挥洒
在家乡一望无际的麦田里
则把蓝天挺得又高又远
我喜欢你的肩头
你的肩头
是一座高高的山
我爬到上面
就看清楚
被许多躯体
和头颅
遮掩的远方的景物
六
父亲
母亲
…………
我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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