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与竹马（小小说）

                        □同野

    小河隔开了两个村子，也隔开了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长大后，有一次，青梅去找竹马，竹马及其家人都不在家，只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在院子里洗衣服，而且洗的是竹马的裤子、袜子。青梅默默地走了。

    不久，竹马突然听说青梅嫁给了河对岸那个村村长的孩子，碰巧这个家伙从小就爱跟自己打架。竹马气急了。

    竹马一气之下离开了家乡，去外地打工。几年之后，青梅听说竹马挣了一些钱，轰轰烈烈地举行了婚礼。据说新娘子非常漂亮，还特会洗裤子，洗出来的裤子跟新的一样。青梅一把揽过已经上了中班的儿子，哭了起来。

    小孩子问妈妈：“哭啥呢？”青梅并不吭气，只是哭。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年，青梅的孩子上初中了，临近的好学校都在河对岸竹马家那边。

    这天，青梅正在地里侍弄玉米苗，邻居的孩子急火火跑来：“青梅婶婶，哥哥和叔叔跟河对岸的人打起来了。”

    青梅脑袋嗡的一下子，“跟谁家呀？”

    “那家大人叫竹马。”

    青梅疯了似的跑向河对岸。

    然而，丈夫满身血里呼啦背着儿子正往回赶，看到自己也不打招呼。青梅心急火燎地问：“怎么了？”丈夫和儿子都不回答。

    从那儿开始，丈夫和孩子只要听到竹马两个字，就异口同声破口大骂。青梅蒙在鼓里，始终不知道那次到底怎么打起来的。

    一晃20年过去了，青梅丈夫的舅父病逝，这个舅舅偏巧就是竹马的堂伯父。青梅和丈夫、孩子在舅舅病逝三天的时候，赶去吊唁。三个人各有心思。

    刚一进庄，竹马就和一个非常俊朗的孩子朝她们张望。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妇女一手拉着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拉着一个清纯女孩。这个漂亮妇女，青梅死都认得，那年就是她给竹马洗裤子、袜子。难道她和竹马不是一家？这倒是青梅不能相信的事情。

    眼看就走到跟前了，青梅的丈夫别过头去。那个漂亮妇女推了一把她手牵的女孩，女孩跑到青梅跟前，“姨姨你好，俺竹马舅舅等了你们好久了。”

    “竹马是你啥呀？”青梅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

    “竹马是俺舅舅啊，”女孩指一指给竹马洗裤子的女人，“那边是俺爸和俺妈”。她又指一指竹马，“俺妗在家给你们准备酒菜呢。”[1]

    青梅顿时一阵眩晕，摇摇晃晃，几乎栽倒。女孩和竹马身边的俊朗男孩一起过来扶住了她。青梅狠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作孽啊！”她一把拉过自己的孩子，指着竹马说“去，叫大大。”[2]

    青梅的孩子、竹马的孩子和那个给竹马洗裤子女人的女儿，嘻嘻哈哈往前跑了。青梅的丈夫依然气哼哼地把头别向一边，匆匆而去。

    但，青梅不管丈夫怎么做，她脸膛上泛过一阵红晕，心满意足地看着跑远的孩子们，好幸福啊。

    同野注：

    [1]妗，豫北方言中对舅母的叫法。

    [2]大大，豫北方言对伯父的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