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文坛《淇园笔会第三卷》
个人文集 - 朱莉娅 - 五月省亲
五月省亲
作者:朱莉娅  加入时间:2009-7-9 17:02:00  索引号:朱莉娅   
                                          (一)
 
    按民俗,农历五月初六那天,出嫁的闺女要回娘家看望父母。作女儿的还要给母亲买一双鞋。今年闰五月,放假前,听同事议论,两个五月都得去娘家串亲戚,要给母亲买两双鞋。
    我一向过得粗糙,农历四月二十九日回了趟家,到家才知道下个星期四就是端午节。母亲说,这就算来过了。
    农历五月初六上午,满大街都是来往穿梭的人流车辆,各个超市顾客熙来攘往,卖油条、糖糕的摊点被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着。我心里非常不安,立即下决心今天务必回家。可跟母亲打电话,却遭到强烈反对:“不回了,上个星期才来过,今儿个不来了啊!”我知道,母亲一是怕我花钱,二是想让我趁假日好好休息。
    现在正是第二个农历五月,虽然已至中旬。放假当天,我就打电话给母亲,问明天是什么日子,能不能回家串亲戚。母亲说能,有啥不能的,来了要住几天。我说行。我们村的那辆公共汽车,上午十一点多到家,下午一点就返城。来往不便,我回家的次数便少,心中常有愧。
    我违背了风俗,一双鞋也没给母亲买。一是因为我逛街少,买东西不在行;二是因为我没有给母亲买衣服的习惯,我指望着姐;更主要的是因为,我知道母亲根本不在乎这些礼数。
 
                                          (二)
    到了家,母亲正给一岁三个月大的孙子喂水。小家伙躺在奶奶怀里,两手攥着奶瓶的两个把手,喝得很惬意。母亲说,是板蓝根水。又说,鞋柜里有拖鞋,你换上吧。提到鞋,我便暗暗地有几分尴尬。打开柜子,发现一双崭新的女式绛色凉鞋,质地柔软。是母亲自己买的,还是姐买的呢?终不好意思问。果然又找到一双崭新的蓝拖鞋,有三厘米高的后跟,便疑惑,母亲是不穿高跟鞋的啊。试一下,鞋显得小,一部分脚后跟要悬空在外。母亲的脚跟我一般大,这双鞋对于她也是不合适的。我凑合着穿上,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母亲已打过电话,让姐一家过来吃饭。他们来了,弟媳也下班回家,父亲也回来,家里立刻热闹起来。大人聊天;孩子们滚到姥姥床上,边吃东西边看电视;就连小侄子良良也兴奋得从这个屋转到那个屋,嘴里哦哦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话;只有母亲一个人在蒸笼一样闷热的东屋忙碌着午餐。以往,每到这时候,我总是良心不安,到厨房去,想帮着干点什么,或者只是跟母亲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母亲总是说:“来这儿干啥,陪我白受罪?”再不走,她就不耐烦地赶:“去去去,到那屋去。”所以现在,我干脆一懒到底,饭前不进厨房帮忙,饭后也不再抢着洗碗筷。母亲的勤劳能干、慈爱宽容把我们惯得又懒惰又不通人情。
    姐说:“你们俩穿的拖鞋一样。”我这才注意到,弟媳脚上的红拖鞋跟我的是同一式样,不过,她的鞋子是合脚的。弟媳说:“咱妈买的,五块两双。”姐说:“这么便宜啊。”弟媳说:“咱妈会买贵东西?”母亲正好过来取土豆,便说:“就是便宜才买呀。”我说:“我穿的这双小了点。”母亲说:“不小,能穿。”姐夫说:“小点好,你没见?有些女的穿着高跟拖鞋,屁股后面拖两个大后跟,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们都笑了。
    午饭后,弟媳因为要上四点的班,径自回房休息。我们也各自找了床铺、沙发躺下,昏昏欲睡。母亲抱着孙子喂水,依然是淡淡的板蓝根水,然后哄他睡觉。
 
                                          (三)
    下午,父母往地里送茅粪。用一辆简易大粪车,车上吊着六个塑料桶。父亲在后面推,母亲在前面,拽着一根绳子拉。
    燕子在檐下婉转喈喈,良良用右食指指着燕子,嗯嗯地说话。我说:“燕燕儿,燕燕儿。”儿子捏捏鼻子,撇嘴:“臭死了。”我们到胡同里去。
    邻家嫂子对男人说:“去,给赫赫摘个西红柿。”儿子欢快地跟着进了院子。一会儿,一手拿一个西红柿出来。邻家大哥给自己摘了一个青茄子,啃着吃,嫂子说:“掰我一块。”
    堂嫂蹲在地上择韭菜,说:“良良,跳跳舞。”良良接到指令,架起胳膊,上下蹲了几下屁股。
“良良,唱戏。”邻家大哥说。良良便就地转圈圈。转三圈,要倒了,停一下;再转三圈,要倒了,再停一下。堂嫂说,这是看《梨园春》学的。
    邻家嫂子指着身边的水泥台阶,说:“良良,把屁股安这儿,坐这儿别动。”良良果真坐下不动。嫂子把吃剩的一块茄子递给他:“良良吃。”良良接过来,又使劲砸在地上。
    胡同里又聚过来一些人,他们说雷击的事,说快速通道上的车祸,说河里淹死人的事。
    良良指着满树红红绿绿的毛桃,嗯嗯地说话。儿子说:“这是草莓吗?”便爬上将颓的围墙,摘几颗红的扔下来,良良捡起,一把揉碎,小胖手染满红汁。我说:“我小时候喜欢吃这个,它叫毛桃。”儿子摘一个又大又红的,用舌尖舔了舔,说:“甜的。”我说:“算了,别吃了,全都是灰,我还担心,老鼠已经光顾过了呢。”
    儿子短裤兜里掉出十块钱,他说姥姥给的,不让告诉你,你最好别给我没收。
    傍晚,儿子跟姥爷到河边刷茅桶。我担心他跑到快速通道上去,便到河边找他们。大桥下,父亲蹲在水边,下倾着身子,攥着一把蒿草,仔细地刷桶的外面和里面。儿子在旁边,从一米多宽的排水沟上跳过来,跳过去,乐此不疲。我们头顶地快速通道上,一辆公共汽车过去了,像飞一样;一辆小汽车过去了,像飞一样;一辆又一辆大大小小的车过去了,像飞一样的。
    儿子没有求我带他到水多的地方去。上一次的经历依然让他恐惧。我们在河边玩,看城里人钓鱼、收网,傍晚才回家。不料,被河滩承包人家的几只大狗团团围住。大狗们狂吠不已,好一阵,才默许我们离开。这小河已不是童年记忆中最为亲切的那一个了。
    回家后,我让儿子用香皂洗手。他闯了小祸,把香皂丢进水缸里去了。一大缸子的水啊,我生气地说我不原谅你。
    母亲知道了,说:“这有啥,把水浇了菜地,再压就行了。”
    母亲一桶一桶地往门外的菜地里浇水。父亲刷了水缸,然后压水,一桶一桶地把水缸重又灌满。亮汪汪的一大缸子水啊,真好看。
 
                                         (四)
    良良哭着从北邻家出来。我拉他,他挣开。母亲抱起他,朗声笑问:“谁来?谁不跟咱玩了?”良良用右食指指着北邻家。
    堂哥一家在房上吃饭,堂哥喊良良。母亲把良良送上去,赶紧去吃饭。
    儿子也爬到房上。堂哥从冰箱里拿出雪糕给他吃。嫂子找了自家孩子小时的背心给儿子换洗。
    一只知了落在院子里,被我捉住了。袖珍式的,只有两厘米长、一厘米宽大小。儿子跑过来好奇地看。他童年的声音世界里没有蝉鸣。堂哥说:“今年的知了都这么小。”父亲也这么说。我说,是不是环境破坏了造成的呢。我给儿子讲,小时候,夜里到树林里摸知了猴,摸很多,回家用盐水泡泡,第二天煮着吃。儿子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母亲收拾好厨房,让父亲兑水,给良良洗澡澡。母亲嫌父亲兑的水少,又添了一些。我找了个能舀水的玩具,逗良良舀水玩,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不敢坐到水里去,母亲一手扶着他,一手给他洗。父亲在旁边看着,父亲说:“别光洗后面。”母亲说:“你坐在后面,看不见我洗前面。”父亲说:“别光用手,用毛巾才洗得净。”
    良良洗完,母亲把他放在床上,到外面趁着他的水给自己洗。我说:“良良上下一般粗,肉乎乎的,好玩。”父亲说:“咱家的人都瘦,他仿他妈,腰胯粗。”
    母亲洗完,进来,只穿着短裤。母亲很瘦,背显得佝偻。
    母亲抱着良良喂水,淡淡的板蓝根水。我说:“怎么不让他喝奶粉啊?”母亲说:“半夜喝两次呢。”
    母亲抱着良良喂水,母亲的背更显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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