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文坛《淇园笔会第三卷》
个人文集 - 朱莉娅 - 盛夏的果实
盛夏的果实
作者:朱莉娅  加入时间:2010-7-11 18:06:32  

 

我最小的堂弟在七月四日提交了高考志愿书。之后,他坐在电脑前不停地打游戏、聊天,从头到尾听着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歌里有淡淡的惆怅,浅浅的向往,也有决绝的勇气。
过了两天, 听说中考成绩下来了,便到学校探个究竟。行至校门口,便见一张大红榜赫然贴在柱子上,榜上是几行遒劲的毛笔字:热烈祝贺我校中考再创佳绩!一中录取300人,我校占119人……抬头看,办公楼上拉起一道醒目的横幅:我校中考成绩遥居全县首位。
遇见同事李老师,她说她班考上15个,跟她搭班的班主任王老师高兴得不得了,昨天已给她电话报喜了。
于是给我的伙计晋老师打电话,问:“咱班考得怎么样?”她一边叹气,一边语气沉重地说:“考得可不好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有多不好呢?再问才知道考上14个。我说:“这不挺好吗,也差不多占个平均数了。”她说:“不好,不好,人家一班都考上17个呢。”我安慰道:“我们也尽力了,没什么好遗憾好后悔的,也应该祝贺。”她说:“是啊,也没办法,像郭某某、孙某某、杨某某、薛某某、贾某某偏科偏得厉害,怎么抓也抓不上来……”
儿子是小学三年级学生。晚上,爸爸打电话给老师,问他的考试成绩。老师在电话那边翻着成绩单,说:“嗯,第一页没有,哦,找到了,语文95,数学93。”爸爸问:“名次很靠后吗?”老师说:“不靠后,你儿子挺好的,没事!”儿子哭了,他说他本来想把数学考100分,老师说考100分就不用写数学暑假作业了。
睡前,接到一老同事的电话。我原来在一所乡中任教,人走了,情义还在。听她说,今年那里中考上线人数是零。不管这其中有多少说得清说不清的原因,但在教师主观上形成一个事实:我们劳碌了几个冬夏,竟然颗粒无收。呜呼哀哉!
七月九日,放暑假那天,几个老师聚在一起闲聊。班里考上17个的几位老师相见了,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地惊叹着,祝贺着。我忍不住说:“看看我们这些老师,比人家多考上一个就觉得成功了,出人头地了;比人家少考上一个就觉得很挫败,无颜见江东父老了。”话毕,便觉得不中听。但事实上,这恐怕也是教师背负着沉重的工作压力的根源所在,是教师拼命地工作不惜透支自己和学生的健康奋勇争先的动力所在,这种心态不焦虑不失眠不压抑才怪呢!
中午去接儿子,去得迟了,他已经走到半路上。骄阳似火,他哭得一身汗,满脸泪。我说是因为没得奖状吧?他摇头否认。跟别人打架了吗?他点头。跟高年级学生打了?他说不是,跟同桌。好容易止住了哭,一进家门,又大放悲声。其实我知道,他之所以如此难过还是因为没得奖状,跟同桌打架,只是一个哭的理由,一个发泄的出口。毕竟年龄渐渐长大,渐渐变得虚伪,懂得维护自己那小小的自尊。
身为教师的我,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给他讲分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进步成长了吗?给他讲俄罗斯的低年级学生根本不考试,因为分数与一个人长远的人生没什么关系吗?给他讲分数是魔鬼摧残少年的心吗?给他讲以后勤奋刻苦加倍努力争取下次考个大获全胜吗?给他讲不管你考得怎么样,都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吗?哪一句话都不是云南白药或邦迪创可贴,可以敷疗少年那受伤的脆弱的心灵。所以,我只是给他打开电扇,给他一遍遍擦眼泪,给他拿出冰箱里的西瓜解渴消暑。我并不心疼他经受挫折的痛苦,这可以打击他的骄娇之气,使他变得坚强。我只是担心他的自卑感就这样一次次地加深,然后跟很多中国考生一样,经过十年寒窗苦读得出一个结论:我是笨蛋,我不行!
好在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吃饭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悲伤,高兴地说着暑假的打算,他要去学跆拳道,要去游泳,要去旅游……是啊,生活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充满了美好的憧憬,有着无限的可能性,那点分数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这个炎炎夏日,不知有多少学生、老师、家长,围绕着一个个数字,上演着一幕幕悲喜剧。殊不知,有很多东西,是不可简单量化的,比如人生的成功感、幸福感。还是一起听听那首好听的歌吧: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盛夏的果实,是饱满的,是干瘪的;是甘甜的,是苦涩的;是引人深思的,是耐人寻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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