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文坛《淇园笔会第三卷》
个人文集 - 朱莉娅 - 仄

作者:朱莉娅  加入时间:2010-9-5 18:03:49  

 

我们的办公室,宽3米,长5米。十五平方的斗室,摆了四张桌子,四把靠背椅子,四个小柜子,一个脸盆架子;外加暖壶两个,灰斗一个,拖把一个,笤帚一个;更有满地无形的错杂重叠的脚印,满桌成沓成摞的书本,以及每一个空气分子里充斥着的寒暄、笑谈或抱怨。
在办公室,我不敢放肆地做一个深呼吸,恐怕一不小心就会碰撞室友的鼻息。
下课铃响了,学生鱼贯而入,见缝插针地或趴或站,荣幸或不幸地接受老师的耳提面命,斗室里便水泄不通。正在用功的我,恨不能钻进屋顶角落的蜘蛛网,寻一份悠然。
我们的办公室,钻在教学楼的“耳朵”里。门外一米有余的走廊对面,便是一间挨一间的教室。一阵阵的声浪此起彼伏,像大海的波涛拍打着耳鼓的礁石。窗外,车声、电锯声、哀乐声、喜乐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波波地狂轰滥炸着耳膜的废墟。无法凝聚的心神如风中的薄翼,颤抖,晕眩,坠落,沉沦。
我们的办公室,习惯了仓促,习惯了随意,习惯了浮躁,习惯了时时刻刻被打扰,可以是学生或家长,也可以是同事或领导。我们的办公室,拒绝秘密,拒绝沉静,拒绝思考,拒绝深邃,拒绝在精神的世界里走得从容自由,走得深入长久。
这就是我们的办公室。我一天中最精华的时间在这里度过,我一年中最宝贵的时光在这里消磨,我一辈子最闪光的岁月在这里流逝。这就是我们的办公室!
想起刚毕业时,在一所乡村学校任教。学校分给我一间办公室,兼住室使用。破旧的小瓦房,墙壁斑驳,地面崎岖,光线昏暗,老鼠夜夜光顾。我却异常珍爱它,至今怀念它,因为它给了我心灵的宁静、温馨,安全、自由。在陋室,我尽可激情吟诵,放声高歌,挥毫泼墨。阅读时贪婪地吸吮,沉默时迸溅青春的火花。静到极致,在鸡蛋壳上画画。在陋室,一个完整的自我总是能找到一份超越现实的愉悦。
去找一位已是校长的同学,她坐在两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她有电脑,有书架,有沙发,有饮水机。我不羡慕她是校长,能管很多人,管很多事,但她的办公环境对我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她可以像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那样,穿越表面的嘈杂和忙碌,过一种智性生活。
安得广厦千万间,给我一个宁静的精神家园!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而撑起教育大厦、甘当基石的教师总是被忽略、被轻视……
每天坐在办公室备课、批改作业,总心怀一种不能集中精力的焦虑、恐惧。一半个我对外界虚与委蛇,一半个我努力地入神、入境。我摆出一副弯腰弓背的姿势,拉着沉重的纤绳在喧嚣中挣扎,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过去了,我实在不想把白天的负累留给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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