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文坛《淇园笔会第三卷》
个人文集 - 东驼子 - 高中往事:体育课
高中往事:体育课
作者:   加入时间:2012-4-9 15:29:20  

高中时我最喜欢的课是语文、历史和体育。似乎人的好恶和他该在这个世上干的事当他还是个受精卵时就已经基本预定了,我不知道这种说法叫什么决定论,也不知道是不是科学,但从我的经验来判断,我觉得这个貌似荒诞的说法还是有道理的。比如对语文的兴趣,从入学启蒙直到写下这句话的三十年间,连绵不绝一以贯之,即使未来所有的事情都飘渺不定,这种兴趣的存在也是可以确定的预言。历史对于我,可以满足怀旧和有依据的胡思乱想的需要,遥想公瑾当年,浪漫吧,秦时明月汉时关,悠远吧。对体育的兴趣,完全是高中才培养起来的,此前从不知运动的乐趣,这也算是造成五短身材的一大原因吧。高中的体育课,是对繁重脑力劳动最好的调节,如果当时补课可以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在“体育”上打钩。

体育课上的项目主要有短跑、跳远、投铅球,这三项是考试科目,训练最多,此外就是完成课堂计划之后给大家几个篮球足球,让大家无师自通去。女同学少有体育课上兴致盎然的,这时候常常三五闺蜜聚堆儿,找一片荫凉窃窃私语去,顺便做男同学默然的观众,为了器械和男同学起争执的,凤毛麟角,可见男女关系多么和谐。而有了女同学做观众,男孩子准保欢得更起劲了,想想有木有?

一年级时是位年纪稍大的老师,规定动作一板一眼,留给自由活动的时间好像不多。当时器材室在操场大门西侧,一间瓦房。每到上课前,几个喜欢运动的男生就会殷勤地跑去帮老师拿器材。我也拿过几次,还记得一点细节,男生们请求老师,多拿几个球吧,不然不好分配;老师却不答应,他是怕皮球被学生藏匿,回头学校追查起来,他要担责任的,于是他板着脸说,不要拿球了,再拿两张垫子吧,今天学习垫上动作。绿色海绵垫体积大,而且柔韧练习不是大家的偏爱,所以垫子绝没有丢失的风险,至多被大家在学完动作之后用作床垫,四仰八叉躺在空阔的操场上,仰望蓝白的天空,真是难得的悠闲啊。

老师文成,高二以后我们的体育老师,因为大不了我们几岁,所以课上规矩不多,最爱与民同乐,还曾把一种什么健美操引进课堂,大家站成好长的几排队伍,跟着他原地转圈左右移动,感觉像跳舞一样,大家嘻嘻哈哈的,结果不了了之。张老师也是足球迷,有一次下雨在室内上课,他拿了本不知道什么书给我们讲贝利的故事。贝利的标签,除了声名显赫的乌鸦嘴,就是那句名言:我最漂亮的进球是下一个。如果拿这个问题来问我,我认真回忆了我为数不多的踢球的几年里为数寥寥的进球,能够作为答案的,只有下边我要说到的这一个。

某个上午,第四节(好像那会儿体育都放到第四节,或者下午第一节),骄阳普照。像往常一样,张老师带领一帮男生踢球。忘记了分组规则,反正我跟他一边。他接了球狂带,一群人在围抢。他瞅准时机,忽然把球传向无人盯防的我。球从右侧传到我的脚下,马上有一群人蝶恋花一样追着球向我扑来。而隔在我和球门之间的,是另一群对我脚下皮球虎视眈眈的壮汉——那时候,我们不玩战术,也少配合,在操场上追着足球撒欢,只是为了卯足了劲踢上一脚,比一比谁踢得更高更远,仿佛那就是足球的真谛。球在我的脚下,一向自恃球商甚高的我当然不能像愣头青一样盲目开大脚。我左脚停球,抬眼瞄了一下球门,随即起右脚大力射门。说实话,那一脚部位吃得并不好,但有时候运气来了歪打也能正着。只见皮球贴着地面向前急速滚动,穿过十数条腿搭起的小门,沿着人丛中唯一一条通向球门的窄路直奔球门死角而去。

后来我每每想起这一幕都会心有余悸。幸亏那一脚没能发上力,幸亏没有踢成半高球,不然,球进不进事小,现在真要少了几个喊我叔叔的娃子,我可就死有余辜了。我已经记不得那天都有谁堵在门前当炮灰了,忘不了的是基勋在守门。基勋通常是做前锋把球往门里踢的,这一天却做了完全相反的活儿,来成全我的进球,十多年来,我常常一厢情愿地把他的牺牲精神理解为缘分,我正因此而牢牢记住了那个阳光明媚的近午时分。但你千万不要误读为基勋是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而故意放水,当皮球从基勋奋力伸出的指尖滚进球门,我不得不说,基勋是个好前锋,如果他改行去做门将,一样会是好样的。我一个人又蹦又跳地庆祝着,却瞥见基勋愤愤离开了球门加入战团,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他留给我最后一个作为门将的背影。几年之后,他在我面前做着背后脚跟挑球到身前的花哨动作,那是我一辈子也做不出来的,他在进步,而我早已堕落。

就像我爱踢球却也有做不出来的动作一样,我爱上体育课却也有发憷的项目。最让我望而却步的项目是跳箱,箱子下宽上窄,一米半高一米半长,有时横着放有时竖着放,连贯的动作应该是助跑、踏跳板、起跳、双手猛撑一下箱板、腾空、分腿前冲、落地。说起来很简单,但我当时只要一看到跳箱摆在场地上,兴致顿减大半,好像预见到自己怯懦的惨状,却又不知道那个让我无所逃遁的时间点何时到来,所以时间都用来忐忑,脚步都用来拖延。为什么我会害怕跳箱?因为不管它横着还是竖着,我都跳不过去。如果横着,我怕我的脚后跟抬得不够高,一下磕在箱子边沿,然后滚鞍落马。不知道是磕的疼还是摔的疼,而这不是给我的选择题,二者我都得接受。如果竖着,倒是没有磕或摔的后顾之忧了,但是,一米半长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啊,腾空的时间里纵然双手紧密向前抓刨,那一瞬间多希望能像风筝一样被一根绳子牵着飞起来,然而,没有绳子,没有风,只有克服不了的地心引力,我只能重重地骑在跳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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