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文坛《淇园笔会第三卷》
个人文集 - 余慧峰 - 街头饭场
街头饭场
作者:余慧峰  加入时间:2013-12-13 17:42:56  

        老家,最热闹的地儿莫过于饭场。说是“场”,一片小小的空地而已,十字街,巷子口,大树下,房墙根……随处可寻。
  到了饭时,不用招呼,男女老少就会雨后春笋般,这一个那一个地从左院右舍中冒出来。年青人是热闹的,互相寒喧,逗着口舌,姗姗而至;小孩儿是搞笑的,一路掉食,鸡狗尾随,不离其后;张老汉有绝招,往往是左手端盛饭的大碗,左肘夹装菜的小碗,右手拿筷,边低头往嘴里扒拉饭菜,边迈着脚步……
  板凳一般是不用带的,经常聚在这儿的几家人,有的弄块石头,有的拉块石板,有的拾块砖头,有的捡个树墩……随意地丢在那儿,要坐时用嘴吹一下浮尘即可。人多不够坐时,男人们会很男人地脱只鞋,垫在屁股下充当坐垫。还有些人或靠墙或靠树,随意随便地站着、趷蹴着。一帮人就那么自然地围成一堆儿,像一大家子人一样吃着、聊着、乐呵着。
  王家大哥吃饭是大口吞的,声音倍儿响,碗也是大号的,不然招架不了他三下五除二的吃法;李家媳妇是小口嚼的,不慌不忙,偶尔还会用双手将碗筷捧于胸前,停上一两秒钟;张家奶奶牙快掉完了,吃饭用嘴片磨,但也最仔细,边吃边用筷子顺着碗边刮,吃完还会把筷子吮上一遍,不肯浪费丁点粮食;赵家小子吃相最可笑,为了把饭碗添个净光,碗都扣到了脸上……吃完一碗还没饱的人,往往会麻溜地回家一趟,转眼又盛来一碗,不肯放弃一会儿和大家共餐的时间。不大的小孩儿最是不消停,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向西,这边瞅瞅,那边瞧瞧,在人群中穿来转去,让大人撵着、哄着喂。大伙儿都把他们当作开心果,这个敲敲碗,那个馋馋他,这个一口,那个一筷,一会儿就让他们混了个肚圆……
  饭场上的话题是多样的,有谈农事的,有道家长的,有聊趣闻的……涉猎广泛,不一而足,直至饭毕好久还不结束。遇到有人提来收音机时,大家会自然地以那个小小的匣子为中心,四散而坐,新闻、戏曲、评书、广播剧、天气预报……听得不亦乐乎。遇到不感兴趣的节目时,小孩儿们就在旁边另起炉灶,用断树枝、土坷垃、小石子做棋子,围在一起玩些夹子挑担、大炮轰小兵之类的土游戏;劳累了一晌(天)的男劳力,饭碗往地上一放,乏得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响起了齁声;妇女们回家刷锅洗碗,老头、老太太们则搂着孙子孙女唠闲瞌儿;鸡们最忙碌,小心翼翼地看着人的脸色,时不时地快速啄一口地上掉着的饭粒;跟着主人的狗半躺于地,抬着头,眯着眼,默默无声……
  那时,人们吃得都很平常,玉米糊、老咸菜、疙瘩汤、糊涂面条……但大伙儿吃得津津有味。那感觉,有点象现在的大排档,身处其中,吃得虽是地摊小菜,但那种热热闹闹、自由爽快的氛围,远非装修豪华、不见日月的高档酒店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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