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文坛《淇园笔会第三卷》
新人新作 - 蔡 云 - 石野武魂断太和泉
石野武魂断太和泉
作者:qxzly  加入时间:2015-12-1 9:55:18  
四十、石野武魂断太和泉
 
 
 
1943年,驻淇县日军司令部宪兵队长石野武年方三十岁,一米七五的身才,白皙方正的脸盘,两道浓黑的剑眉下忽闪着一双机精的大眼睛,衬托着他那军人的英武果敢,还有他那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这些都使日军特高课间谍晋昭楠心仪万千。她甚至会想,愿战争早日结束,她和他隐居在山林原野,过后半生神仙般的日子。
四月的一天,石野武和晋昭楠登上摘心台,欣赏淇县的景致,他指着城西,兴致勃勃的对晋昭楠说:“我近日研究中国的《封神演义》,对淇县的一山一水及传奇故事都非常感兴趣,特别是殷纣王和苏妲姬的故事。这城西有条河,书中说就是当年殷纣王折骨验髓的那条河,叫折胫河。我们何不去那边看看呢?”晋昭楠想:平汉铁路西边近日八路军活动频繁,县城西边的太和泉是个神秘的地方,今日趁机去侦察一下也可好,也能随便和他说说心事话。于是,笑着对石野武说:“你那么野蛮残暴我不否认,这是你们的侵略本性所决定的,可我不是苏妲姬。”石野武也笑道:“我想让你成为我的苏妲姬,因为你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走,我们一齐去看看。”晋昭楠心中高兴。于是,石野武就和她下了摘心台,叫上四个护兵,牵了两匹马,二人骑了上去,出了县城西门,说着悄悄话,悠悠然然的沿着折胫河的北岸往西游去,四个护兵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
话说这折胫河的源头在淇县西泉头村的南边,源头有三个泉眼,泉水自下冒出,在泉头村东南汇成一处后,形成了一条八丈宽、六尺深的河。河水清滢见底,不时可见小鱼来回游动。丝丝清风,两岸杨柳轻摇。石野武和晋昭楠一来到这里,就被这如画的风景惊呆了,石野武试探着说:“看来你不会折了我的胫吧?”晋昭楠笑了:“你是个殷纣王,谁敢呀!”“可我是比干呀。”石野武说。晋昭楠又是一笑:“如果你是比干,在摘心台上我就摘了你的七窍玲珑心。但是,我怎敢怎样我的殷纣王?”说话间来到了最大一个泉眼的北面,这就是有名的太和泉,殷纣王饮马和浴马的地方,叫饮马池或浴马池。北岸边有一座三间房的龙王庙,庙里供着龙王,门楣上挂一块横匾,上书“太和泉龙王庙”六个绿色大字。石野武和晋昭楠下了马,把马缰栓在庙门前的柳树上,从挎包里掏出鱼钩,在柳树上折下了一根又直又长的枝条,擼了擼树叶,挽上丝线,放上鱼饵,悠闲自得的钓起鱼来。
他们一边钓鱼,一边说着情话,真相一对情人一般。两人仿佛进入了神话般的世世界。当晋昭楠问及石野武的身世时,石野兽武脹然道:“我家住北海道,为世代军人家庭,我们石野家族世代习武,对日本天皇十分忠诚。我参军七年,六年在你们淇县,领略了共产党八路军在中国人民心中的地位和淇县人民的忠诚爱国之情,由于出来日久,日夜思念自己的家乡和亲人,时常感觉有一种空虚和寂寞感。能和你在一起并能一吐肺腑之言使我感到最大的慰藉,好像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步,好像我们两国不是敌对的国家,而是友好的亲戚关系。这时的我,真正希望早日结束战争,两国人民能友好相处,共造我们理想的王道乐土。”晋昭楠也向石野武表示了真心:“我也希望经过我们的不懈努力,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我们就在这里安家,盖上一处庄园,还在这里钓鱼,生儿育女,白头到老,过安生的日子。”
“蛇!”晋昭楠正说着,突然惊叫一声,弹起来往土庙里就跑。石野武忙看时,只见一条一掿粗的绿蛇从水里爬出,梛动着身子,也向庙里爬去。他忙跳起来,几步追了上去,一脚踩住蛇头,右手抓住蛇尾,只一甩,把她甩进了水里。“没有事了!”他把战战兢兢的晋昭楠从庙里抚出,一面安慰,一面又拿起了鱼杆,“你别怕,我是你的保护神。”
正说着,他自己也瞪大了眼睛,这条蛇又爬上了岸,并且已经爬到了自己的脚下。他看了一眼再次惊慌的晋昭楠,又抬脚把它踩住,抓住它的尾巴又一甩,再次把它甩进了水中。
“倒霉,咱换个地方吧。”晋昭楠拉着石野武的手,想让他离开这里。
石野武一笑,说:“你忘了,我是你的保护神吗?连一条长虫都战胜不了,我还是什么军人,?还打什么东亚圣战?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如果它再次爬上来,我就吃了他。”晋昭楠只当他说的是气话,就笑着对他说:“那好,我就等着,看你怎样吃了它。你有胆,我更有胆,否则,我还是什么机关长?”石野武自我吹嘘说:“别说吃个蛇,就是活人的心,我也吃过好几颗。”说着,拿起鱼杆继续钓鱼。
“真找死来了。”晋昭楠这回心情平静了许多,指着第三爬上岸的绿蛇说。“下去吧你,不然我真吃了你!”石野武用鱼杆把它捅进了水里。
这条蛇真有股缠狇头劲,第四次从水中爬了出来。石野武眼睁睁看着它,要看看它出水后想干什么。这条蛇这回真恼了,它看着石野武,整个身都竖了起来,直瞪着绿豆般的两只眼睛,张开大口,口里吐三寸长的红信,直朝着石野武飞来。看样子,它要跟石野武进行一场生死的较量。
“哎,注意!”晋昭楠再次惊叫起来。石野武一闪身躲开了它的奔袭,在它落地的一瞬间,一步抢了过去,用那铁底牛皮鞋狠狠朝那蛇的头部踩去,紧接着又用左手提起它的尾巴,右手朝它身上顺后朝前使劲一擼,只听“咯咯吱吱”一阵响,这蛇就成了一条软面条,除了一条红信在嘴里向外乱挑外,整个身驱再也不能弯曲了。
“太精彩了!身手是好点,我倒要看看你真有胆量吃了它吗?”晋昭楠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喝彩和煽动。
“怎么的不敢?看我怎么的吃它。”石野武从挎包里拿出小刀,把蛇头先割下来扔进了水里,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把蛇身的大头的皮剥开了一道小口,随手撕了撕,又三撕两拽,整条蛇皮就被他退了下来。他把蛇皮往地下一扔,这才把一条血淋淋的蛇身提进水里,忽涮几下,又用小刀把它切成了数段。又从挎包里摸一个纸包来,这是他随身带的白糖。只见石野武喃一口白糖,咬一口蛇肉,咕抓咕抓作响。把个晋昭楠恶心得直想大口呕吐,扭过脸不敢看他。待他把蛇吃完,这才用水壶给他灌来了清清的凉水,让他漱了漱口。
石野武漱了漱口,问晋昭楠:“怎么样,我们再换个地方钓鱼?”晋昭楠道:“很好,只是我没有了兴趣,想回去。”石野武点头应许,招呼士兵牵过马来。
马牵来了,晋昭楠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的上了马鞍鞒。再看看石野武,他艰难地抬了几抬腿,竟然抬不了一尺高,他坐在地上,呲牙咧嘴起来。“你这是咋了?”晋昭楠忙下马去扶他。石野武道:“可能是刚才钓鱼时脚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殧筋了。”晋昭楠忙让护兵把他扶上马,怏怏不快地回去了。
石野武直接到日军宪兵司令部东院关纯善中医诊所,只说自己腿脚麻木,让给他医治。关医生望、闻、问、切了一阵,摇摇头说:“你并不却钙呀,真是见神仙了,您的病我还是头一次碰见。”石野武道:“你认为怎么治就怎么治,今天能治好就行。”关医生又摇摇头说:“按中医理论,你是中邪了,这病不好治。”石野武不耐烦了,吼道:“你不想活了,今日治不好,死拉死拉的!”晋昭楠忙劝:“少佐请息怒,病人最忌的是个怒字,你要静心请关医生治疗,不要烦躁。”石野武才不吭了。
关医生问晋昭楠:“少佐最后一顿饭吃的是什么?”晋昭楠还没张口,被石野武用眼睛止住了,他抢着说:“大米、猪肉、鸡肉、虾米汤。”关医生再次摇头:“据我所知,还不到中午,这些东西你们是不吃的,您这样让医生乱猜,是要躭悟病情的。”晋昭楠忙说:“你是有名的神医,用神法医治也可以。”关医生就说:“你们既然相信我,我就把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给你们说说,如果你们认为我说错了,就另请高明。”石野武道:“我相信你,但说不妨。”
关医生这才说:“你一个小时前吃了一碗蛇肉配白糖,你一张口我就看出来了。”他又再看了看他的手和脚,又说:“从你脚上和你手上的味道来说,就可以你在太和泉龙王庙前,只有那里有这种水草和柳条味。”石野武笑了:“想必是有人告诉你了吧。”关医生的脸一沉:“我四处采药,淇县的山山水水我跑遍了,哪个地方的地理特征不用问我就知道。”石野武和晋昭楠听了,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让关医生说怎么个治法。
关医生坦白地说:“中国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有灵性的,更何况是个有血有肉的一条蛇,那就是一个龙王爷,是神仙,那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你要了它命,它就要要你的命。最好的治疗方法是你立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念善经,超渡它的灵魂。”石野武急问:“怎么的念法?”关医生说:“就像你孝忠日本天皇那样的诚心,把武士道的意念放开,转念中国的善经,每天都要去龙王庙里祈梼。”
“这不可能!关医生,你不要再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我们只知道有大日本的天皇,不知道有小中国的龙王。有病拿药,有伤疗伤,这是你们医家的职责。我怎么看你就是一个巫汉,更像一个共匪。石野君,你作为一名军人,有病有伤应该找军医,为何信他胡说八道?”他们根本没有注意,不知何时,驻淇县日军顾问后腾确郎大佐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哈依!”石野武刚要站立敬礼,然而他根本立不起来,继而“哎呀”一声就要蹲下的一霎那,被后腾确郎的两个护兵架住,后腾确郎示意护兵把他搀走了。
关医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听好人说,你就等死吧!”
第二天,按照后腾确郎的命令,石野武带了一个班的鬼子,坐着大汽车,架上机关枪,开到太和泉龙王庙前,鬼子们下车后用钢丝绳的一头栓住龙王庙的柱子,另一头挂住汽车的拉钩,汽车往前猛一开,柱子被拉跑,这座龙王庙“轰”的一声倒塌了。
石野武在日本军医处治疗一段时期内不见效果,病情反而加重,身体就像蛇的形状一样盘了一盘,别说走路,就是伸手蹬腿也很困难。他是晋昭楠真正动心的男人,一有空她就去看望他。石野武后悔没听关医生的话,不但没有放下屠刀,还坼了龙王庙,使自己错上加错,使病情恶化,痛苦的思索后,终于大彻大悟,他让晋昭楠去请关医生。谁知晋昭楠说:“关医生早已不知去向,后腾确郎顾问令全城戒严搜捕,全没有音信,疑是进了灵山口。前日,有特务股的人报告说,灵山口发现了八路军,命川岛武夫将军前去征讨,在小南坡却吃了败仗。后腾大佐正在恼怒,你可不要再提关医生,以免引火烧身,让大佐疑你通共。”石野武悲哀地长叹一声:“天神灭我,我命休矣!”
石野武的病逐渐加重,由于战事紧张,无法回国医治,转眼到了1945年的夏天,他在弥留之际,生出了重修龙王庙的想法,就和晋昭楠商量。晋昭楠说:“也许重修了龙王庙,你的病情就能有所好转。”于是准备物料,准备重建。
不曾想这个时候,八路军已转人了反攻阶段,拔据点、烧炮楼,袭击日军,日军防不胜防。晋昭楠也把这事撂在了脑后。814日,日本天皇宣布战败,晋昭楠失踪。痛苦中的石野武绝望了,开始了绝食,加上病情恶化,旋即把一条命丧在了淇县城中。
石野武死后,后腾确郎下令把他的尸体和一些重伤员一块火化,骨灰运回了日本。而晋昭楠又成国民党的红人,继续与人民为敌,竟把与石野武的山盟海誓和他的咐托忘在了脑后,使石野武最后的心愿不能实现。
全国解放后,泉头村的村民自发的重修了龙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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