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民工兄弟 我的民工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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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我的民工兄弟
我的民工兄弟
 
作者:李志敏  加入时间:2018-8-28 18:43:55

                  <一>

       我们是来自乡下的民工,是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的游子,宇宙空间的开拓者。 工地无处不在大自然的怀抱中,“鸟语花香常相伴,绿水青山伴我眠。” 来了,便随遇而安。几根钢管,撑起了篷布,便成了我们的“家”。在这简易的工棚里,尽是南腔北调的人。听懂了的,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听不懂的,就学说些“骡子充马叫”的普通话,或者用手势诠释着我们彼此的心语,笑声郎朗,纯情洋溢,在一起住久了,便亲密如兄弟。

                  <二>

        来了,就马不停蹄地固定搅拌机,卷扬机,加固我们的向往。随之放线挖基础,将地基夯实,将信念力量溶进混凝土和沙浆里,让废墟崛起希望。 我们这些民工,是自发组织起来的乡下建筑队,很黑,也很丑陋,城里人瞧不起我们,称我们是“臭苦力”,这种称谓刺激得我们血液喷涨,激愤难平。

                   <三>

       不要说我们只配做泥沙,是四肢发达头脑缺乏“没出息”的人。我们的领工师傅,能看懂复杂的施工图纸;有人吹拉弹唱样样皆通;更有人的诗作也曾见诸报端,那挥毫泼墨的功力曾使多少城里人折服,对我们寡目相看…… 我们不曾吟诵杜甫的那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是忧患,是豪迈,还是自我情绪的渲泄,这些都和我们无关,但我们却深諳“安得广厦千万间”的内涵。因为人类追求高度文明的同时,也需要更好的物质条件与它相适应,我们必须用血汗浇筑成无风无雨的温馨晴空! 远离故土,远走他乡,家庭的重负驱使我们到来阿!

                  <四>

       当黎明上工的哨声响起,我们迎着初升的朝阳,走上高高的脚手架,开始我们紧张而有序的工作。湛蓝蓝的天飘悠悠的云我们无睱顾及,我们的思维只集中在眼前的泥浆和砖块上,瞬间铲泥、拿砖、放墙。当烈日发挥它的威力时,汗水随即如小溪般在每个人的脸上漫流,眼睛也被其腌得火辣辣地疼,我们只是用手掌一抹甩出,黝黑的胴体继续与炎阳抗衡。粗糙的砖块将我们的手掌指尖磨得嫩肉重生,但疼痛在高度紧张的工作中已变得微不足道。 在蓄长发的时尚里,我们中间的青年人很潇洒地将长发甩得呼呼生风,来工地后却将其削成了“刺猬”,剃成了“和尚”,唯恐浓密的黑发因汗水象毡片一样贴在额头挡住视线,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紧身包臀的牛仔裤,也换成了宽松的工装,以至于跳跃翻腾时,身体能达到最大量的舒展。他们不再时不时将食指含在嘴里,将口哨吹得嘹亮而悠长,也不再恶作剧地挑起事端。他们狂放不羁的野性,渐渐已被岁月的风沙磨去了棱角…… 每逢下雨日,才是民工们难得的星期天。玩扑克是我们最爱玩的游戏。在简易的工棚里,大家围成圆圈席地而坐,两副扑克牌混掺在当中一放,立即就燃起众人的热情。一副上好的扑克牌摸到手,我们便会脸色陡喜,激情上涨,出牌也是摔得噼啪作响。 酒,真是我们的上等食粮。但是这样的奢侈享受更多是在某个人工作不顺心时大家一起进行的,酒菜不谈名牌,只求实惠。有人一口气能将一瓶白酒喝个底朝天,又猛地一下将酒瓶狠命地摔碎,劳累和愤恨,都在这“啪”响中,荡然无存。

                  <五>

       美丽雄壮的大厦即将竣工,这是我们伟大的杰作。我们多想在这栋豪华气派的单元套间内,美美住上几日,弥补一下心灵的缺憾。可是不能,因为我们是为他人做嫁衣的。我们的工作是复制与创新,下一片废墟在等待着我们。 城市的美丽,我们在创造。每一栋大厦的建成,无处不凝结着民工们辛勤的汗水,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可知否?当大厦落成,我们去找工地老板清算工钱时的难堪,不是推诿,就是避而不见,我们气得捶胸顿足,气恨难平,万般无奈下也诉诸法律,但处理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君不闻,某工地竣工,有位黑心的老板,突然携款从人间蒸发了。民工们拿不到工钱,求助无望,只好徒步返乡,一路上餐风露宿,沿途靠拣废品养命,坐车一两日可以返程,却步行了一个多月。 君不见,一些工地因老板拖欠工资,民工们为讨还血汗钱,愤而游行,奔走呼号…… 由于生活所迫,我曾在民工的队伍中呆过很多时日,只是近几年才停止了这种工作。每每忆起在工地上的日日夜夜,忆起民工们在建造栋栋大厦时所付出的艰辛,忆起为讨工钱所经受的种种磨难与周折,心中五味杂陈,道不尽的酸甜苦辣。 遐想中,有人自驾着轮椅车走进院中。这位是我的邻居兼工友。那年我们在新疆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搞建筑,工地上没有相应的安全设施,这个健壮如牛的汉子,一下子从几层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经抢救虽保住了一条命,但腰以下的部位却全无知觉,永远地站不起来了。 他看到我,嘿嘿一笑说:“笔头,写写我吧。看看我现在这样子,啥也干不成,三个孩子还需要养活,生气了的老婆也总抱怨我成了‘废品’,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写你,我一个无职无权,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又能怎么样呢?但他无奈的眼神,沮丧的表情使我心中似被一种使命所驱使,我突然放大声音说,好,我写,一定! 我的民工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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