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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河之歌》---作者: 贾振君

五彩锦

五 彩 锦

贾振君

      织女会织布,这可不是平常布,不管条纹的,还是方格的,只要她看上一眼,准能织出来。那是她在当闺女儿时学会的,因为娘曾是织布的巧手。


      来到婆家后,织女的手艺还真有了用武之地。织女是大嫂,看到小叔儿、小姑儿一大群,个个穿得破衣烂衫的,就对婆婆说,今年咱多种点棉花吧。婆婆依了她,结果田间、地埂、房前、屋后凡是能长棉花的闲地儿都种上了,来年果然就摘了几大包。织女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白天他让男人从娘家担来了纺花车和织布机,连夜安装了所有机械,好家伙,竟满满摆了三间屋。


      织女娴熟地给纺车挂上弦,再往锭子上膏了油,轻轻绞动摇柄,纺车便嗡嗡的叫唤起来,顿然使冷清的小屋有了生机。夜深了,看到搓棉花卷的男人露出倦色,织女一边纺着线还会讲一个谜语让男人猜,“从南来了一只雁,腰中别着十八根楗,飞时嗡嗡响,卧那儿嬎个大鸡蛋。”男人虽是教书的,却终究猜不中。织女扑哧一声笑了,指着纺车说,这是啥?男人仍不解。织女说,你数数上面是不是十八根楗……


      织布的流程其实不复杂,即先把线穗打成线拐儿,再浆线、经线、引线,然后掏综、绑机,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织了。但要把一根根细线编织成结结实实的布匹是十分辛苦的,可织女并不觉得累,在她和邻居妯娌们的说笑中,就把经线绑到了织机上,剩下的活就全靠自己了。


      织女白天还要下地,单等到了晚上才能上机。织女织布的姿势分外好看,只见她双脚上下有节奏地踩动着,木梭如贼机灵的游鱼在经线的缝隙中左闪右躲,可织女的手更快,总能在预定的地方逮个正着,除了传梭,双手还要不时地腾出来,交替着磕综。砰唰-砰唰-砰唰,织布机唱起歌来,浑厚雄壮,嘹亮激越。织女全神贯注,忘记了疲劳,忘记了自我,忘记了身外的一切。不知何时男人竟也停了手中的活儿,凝视着妻子的背影,他看到了妻子左右摇摆的粗粗的黑黑的长辫,他看到了妻子圆圆的柔柔的腰身,他不由自主地从后面环住了妻子的腰。


     “歇会儿吧,不要累坏了身子。”


     “甭,弟妹还等着穿呐,你先睡吧,明儿不是还要上课吗。”


      弟妹们渐渐长大了,也不再穿用她织的布缝制的衣服了,可织女依旧爱织布,织得花布更精细了,几乎分辨不出那块是她手工织的,那块是从市场上买来的,她也常常把自己织的布分散给急用的亲戚和邻居,因为这种布作床单或被子里儿比买的结实耐用。


      一天晚上,织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织出了一种五彩锦,那是一种像早晨太阳初升时东方天空五颜六色的云霞一样美丽的布。醒来后,她告诉男人,自己一定要织出那种布。男人说,你就试试呗。


      织女买来了颜料,染出多色彩线,每搭配好一种图案,就安到小型织机上织织看,可总也达不到梦里看到的效果。她请男人帮忙,她想,男人是教几何的,或许有些办法。男人忙活了一整天,又是画图,又是演算,又是论证,得出结论是:理论上说得通,但实际操作起来太难,也许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男人劝妻子,干脆放弃吧,不就是一个梦吗。织女说,只要有万分之一,说明还是有希望的。


      织女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因为她已不是当年的织女了,再加上婆婆病了,现在又瘫痪在床,孩子们都在外地上学,男人也当上了校长,整天不沾家,地里的农活儿和伺候婆婆全压在了她的肩上,织五彩锦的事只能见缝插针搞,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要踏上织机织一小会儿,有时为接近五彩锦而激动得半宿睡不着觉,有时又无奈地摇摇头。


      织女的悉心照料最终未能挽住婆婆的生命。五年后,在一个下着毛毛细雨的季节,婆婆静静地走了。织女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婆婆临终时虽已失语,却握着织女的手久久不丢,几年来,婆婆也没有掉过一滴泪,此刻却老泪纵横,眼神在搜寻着什么,仿佛是要表达对织女这几十年来的感激,又好像要对织女交代什么。织女说,娘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爹和孩子们的,我会管好这个家的,婆婆这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全家人无不失声痛哭。婆婆过世后,织女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织五彩锦上,正当他干得起劲儿时,她觉得腹部隐隐作疼,庄稼人头疼脑热的本不算病,在男人的几次劝说下,她才同意到医院看看。诊断后却得到一个惊人的结果:肝硬化晚期,最多能活三个月。男人当即泪如泉涌。


      两个月后,凝结着两人心血的五彩锦终于织成。织女却太累了,她永远的睡着了,男人含泪把一匹织女亲手织的五彩锦覆盖到她的身上,他要让五彩锦永远地陪伴着她的爱妻。


      第二天,太阳喷薄而出时,东方的天空格外斑斓,乡亲们都说看见了织女驾着一片五彩云朵腾空离去,越飞越高,融进了满天霞光……

 

后记


      织女的形象萦绕在我的心头已有二、三十年了。


      织女是谁?是我们的母亲,是我们的妻子,是我们的姐妹,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身边的所有女人。是她们给了我们这个世界,给了我们幸福,给了我们一切。


      为了追求甜蜜的爱情,为了追求幸福的生活,她们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演绎着这个古老而又悲壮的传说。


      可以追溯到孩提时代,年轻漂亮的母亲从奶奶手中接过了织布梭,开始挑起了这个幸福而又沉重的家。母亲有一手好裁缝手艺,她把自己织得布给我和姐姐缝制成新衣,我俩穿不烂,她就一直给下面的孩子改下去,却仍很得体。后来家里有了缝纫机,母亲却更忙碌了,她义务承担了几乎全村的活儿,白天她照常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需要加班到深夜,一到大年三十晚上,嗒嗒嗒的缝纫机声定会响个通宵,绝误不了一个孩子穿新衣的,因长年累月地熬夜,母亲落下了眼疾,一年四季眼睛红肿,迎风流泪。


      母亲一生不脱离劳动,而且自立自强,不等不靠,不懂就学,最终无论庄稼的收割晒打,还是耕地播种,母亲样样拿得起,毫不比男劳力逊色,乡亲们没有不佩服的。


      时光流逝,接力棒传到了妻子手中,她依旧爱织布,家里一捆捆的布用不完,她就无偿地分散给亲戚、邻居。像身边的许多妇女一样,她从祖辈那里汲取了传统美德,赡养父母,生儿育女,操持家务,“风雨一肩挑。”母亲生病后,任劳任怨,精心侍侯母亲长达五、六年,自己体重下降了近二十斤。


      她们对幸福的理解是朴素的、简约的。一件廉价的衣服,一顿可口的饭菜,一份稳定的工作,一句温暖的问候,一个蜗居的家庭,她们就十分满足了。在她们眼中,官位、职称、荣誉、头衔就像地里的土坷拉一样不稀罕。


      她们对幸福的追求是坚定的、执著的。转眼间,“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又偏遇风雨。”面对下岗,妻子表现出了异常的镇定,没有怨言,没有牢骚,去建筑工地当小工,到养殖场清粪便,上街道扫马路……“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从头再来。”


      你静静地离去,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多想伴着你,告诉你我心里多么地爱你。花静静地绽放,在我忽然想你的夜里。多想告诉你,其实你一直都是我的奇迹。一年一年,风霜遮盖了笑颜,你寂寞的心有谁能够体会,是不是春花秋月无情,春去秋来,你的爱已无声,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从此后,不知你心中苦与乐……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们呐,普天下的母亲、爱人、女人,愿《五彩锦》化作一首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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