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进入不惑之年的第一天,碰巧还是一个星期天。本来想在煮个鸡蛋,再吃一碗面条,既可满足少小时期对于生日的期盼,也能慰劳一下慵懒疲惫的身心,静心思考一下生活的昨天今天和明天。然而,当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之后,我不得不登车北上,匆匆赶赴工作岗位。
这是一个大雾笼罩的初冬,一路上云封雾锁,看不见天空,找不见阳光,能见度也只有三五米,高速公路已全线封闭,汽车只能在107国道上小心翼翼,宛若爬行。昔日婀娜婆娑柳如烟的行道树,全然没有了春天的娇嫩和夏秋季节的喧哗与显赫,此时只有刺骨的北风,在无情地敲打着冻得发红显得僵硬的柳枝。行驶了大约3个小时后,蹒跚的汽车终于来到了云梦山下,昔日卧羊湾村头潺潺不息的溪流,此时正是河床显露,虽在雾中,但仍能依稀辨认出累累鹅卵石下的泥土,开裂着干涸的、有气无力的嘴巴。冬的萧杀与大雾的笼罩,使昔日穿花扶柳绿荫如带的高云路,在冬雾的迷茫中更显出几许悲壮和几多苍凉。

然而进了山门,却顿觉豁然开朗。与大门外的茫茫重雾相比,门内却一下子晴朗起来,大门则是一道天然屏障。行至大峰门,更觉暖阳高照,温馨和熙。向上看,天空湛蓝,微云抹抹,顿觉天苍地茫,神清气爽。向下看,云流暗涌,浮云飘升,恍如进入虚无飘渺的神话世界,更像是海市蜃楼 显现。环顾四望,但见群峰逶迤,影影绰绰,云蒸霞蔚,幻化无定,有的整架山梁被轻纱拢盖,有的山峰一侧正在被徐徐揭开。峰回路转,如腾云驾雾般的进入了大草原,昔日一望无际、“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风情,此时虽是朔风呼啸,冷风扑面,然而那成就大漠风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黄稗草,在经过了春的勃发夏的碧翠和秋的金黄之后,在严酷的冷风里,在这空旷清冷的世界中,仍然是苍苍茫茫,不屈不挠,虽枯犹生,拥恋着大山,回味着忠诚,酝酿着希望。
据史书记载,云梦山又名云朦山、青岩山,终年云朦雾绕,如梦如幻,素有雨天满山雾,晴日遍地云之称。《淇县志》载:“此山螭怒虬盘,幻异万状,水帘一洞尤极幽玄,乃鬼谷先生仙栖之处。”鬼谷子正是在这里,研读兵书,悉心揣摩,成就了纵横术、捭阖论、阴阳论,培养出了外交家苏秦、张仪,军事家孙膑、庞涓,仙道家茅蒙、既会计谋又会养生的毛遂以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武之士荆轲。历代文人墨客云游大侠游览至此,或纵情高歌,直抒胸臆;或寻古幽思,感悟人生。“千嶂浮晴霭,飘飘蔽远空。登高时寓目,身入碧云中”,“苍峪扎过是青岩,寸步登临似上天。读罢石崖方外记,应知此处有神仙”等等,绵长悠远,脍炙人口。在环崖步道东侧的月亮洞上方,一副对联格外工整且富有诗情画意:石洞无灯凭月照,山门不锁待云封。刻画出了云朦山浓密的云和轻飘飘的雾,也展现出了月亮洞既有诗情画意又不乏清静与浪漫。沉思间,忽见几只黑亮的鸟从绝壁中飞出,据说当地叫做太阳鸟,轻松潇洒,天真烂漫,忽而风驰电掣,忽而空中静悬,既似空中嬉戏,更像是向来人表演,为寂静的大草原平添了动态之美、阳刚之气。在环崖步道的西侧,有一大型汉白玉摩崖石刻,在浓云密雾之中更显得浑厚与苍凉,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张海先生端庄流畅的汉隶,银划铁钩,刚柔相济,笔笔入神,字字珠玑。此时的兵书崖,仿佛战云密布,硝烟弥漫,玄机百出,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等一大批叱诧风云的将相之才正在纵情演绎鬼谷子兵书十四篇,如梦如幻,扑朔迷离。
山上举办的活动很快就结束了,然而我的心还往复在山门内外的两重天里。感悟冬日云梦,解读不惑人生。春天固然清新明丽,夏日泼辣奔放,秋季是成熟的骄傲,然而,只有历经严冬的洗礼和磨练,孱弱被严冬吞噬,希望历练成倔强,才有了春芽的萌动、夏禾的茁壮和秋日的收获。人生同样有四季,正是由于经历过冷漠和严酷,使人学会了忍耐和等待,在忍耐中锻造坚毅、走向成熟,在成熟中创造辉煌;自然中有云有雾,人生中同样也有云雾迷茫,在迷茫中沉思,在沉思中抉择,一旦看准了方向,才能更加义无反顾、一往无前。毕竟,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经历迷茫,怎会有对阳关大道的热切渴望。
阅不尽的岁月,想不透的人生。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