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去过武夷山的朋友，回来后都会滔滔不绝地介绍九曲溪漂流之趣。当我也如愿踏上九曲溪的竹筏时，也立即沉醉其中，并被九曲溪特有的风光所震撼。

    九曲溪，顾名思义，九曲十八弯，因宋代大理学家朱熹游览而写出脍炙人口的《九曲棹歌》闻名于世。端坐竹筏，只觉两岸青山耸峙，其间一溪碧水穿谷绕峰而过，那些刚刚登临过的天游峰、虎啸岩、一线天等景区，全都倒影在九曲十八弯的溪水里，随风荡漾，扑朔迷离，如梦似幻，成就了一番特有的动静结合、山随水动的景致。再看两岸群山，有的虎跃龙腾，风骨刚健；有的雄踞一方，威武凛然；有的玉女插云，亭亭玉立；有的则直矗云霄，俯瞰群山。乘上小竹筏，船工们或轻点石岸，或用力撑篙，或干脆就收篙“偷懒”，但小小的竹筏依然随清波而流淌，飘飘然而前行。众多游客众多竹筏们自觉形成一线，时而迎着耸立的峭壁，冲过湍急的险滩；时而又折入深邃的峡谷，滑向澄碧的深潭。曲曲山回转，峰峰水抱流，抬头可观景色，低首可视清流，侧耳能闻水声，伸手可嬉浪花。那种悠然，那种闲情，那种亲近自然、融入自然、放逐心灵的感受油然生出。

不久前，曾去南阳西峡的鹳河上进行过漂流，那是在湍急汹涌的河流上的漂流，是一次击涛搏浪惊心动魄之旅。大雨初住，河水上涨，浪涛奔涌，我们一行乘橡皮舟，身着安全服，每人手里还准备了一支水枪或水瓢。下水不久，游客们一面在湍急的流水中向下游飘去，一面举起了水枪，不管认识的还是陌生的，只要在自己的射程之内，都可以用水枪喷水，有时还搭配以瓢、盆乱泼，同样，自己也面临着周围突然而至的袭击。漂流区内水柱飞溅，惊呼不断，游人们完全放肆、放任在急湍的水面上，没有了年龄大小之别，淡化了男女性别之异，忘记了职务级别之限，完完全全回归到了伏牛的大山大水中，淹没在纵情欢乐的笑声里。甚至还有几只橡皮舟被击翻，慌得打捞队员纵身入水，把游客打捞上岸。尽管漂流到终点个个如落汤之鸡，甚至腰酸腿软，但仍是意犹未尽，兴致盎然。

然而九曲溪的漂流，则是在清静赏景中的心灵洗礼。如果说鹳河漂流是放纵、放荡之漂，那么九曲溪则是放松、放心之流。在飘流中观赏两岸景物，感受武夷山水的灵动，享受自然造化的成果，让疲累化解在浑厚的山水里，把烦躁遗弃在深深的峡谷中！突然，一阵浪花飞溅，原来是邻船上的游客往水中抛撒鱼食，引得群鱼争抢，不时激起一团团洁白的浪花。以前曾在泰国的媚南河上看到过成群的鲤鱼追逐游船争抢食物的景象，甚至伸手就可以碰触到鱼儿们的尾巴，当时我曾很长时间惊叹泰国的人与环境的和谐，不曾想，在素称鸟的天堂、蛇的王国、昆虫世界、我国东部保存最为完好和最典型的中亚热带森林生态系统的武夷山，人、鱼、自然也是这样的和睦相处！

心随景动，景随舟移，我也由新奇兴奋转而沉静深思。灵秀的武夷山水，点化了五夷的闻名，而武夷山的神韵，又让多情睿智的文人墨客们激发了思想的灵光。此刻，我仿佛听到了众多的历史老人在溪中吟唱，有范仲淹在高吟《和张岷从事斗茶歌》，自称“白衣卿相”的“婉约派”创始人刘咏在吟唱《巫山一段云》。忽然，一曲更洪亮的声音款款飘来：“武夷山上有仙灵，山下寒流曲曲清。欲识个中奇绝处，棹歌闲听两三声。”这是朱熹的声音。“九曲清流绕武夷，棹歌首唱自朱熹。幽兰生谷香生径，方竹满山绿满溪。”噢，这位是集科学家、文学家、考古学家、思想家、革命活动家、诗人等多种称谓于一身的郭沫若。清清溪水，载着悠悠岁月，载着历史老人们的不朽诗篇和亘古久远的山水胜景，也带着我的思绪，从历史流向未来，从未来流向久远……

 

（2007年9月22日于武夷山市新华宾馆，发表于2007年11月29日《大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