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飞巧种责任田

 

 

草上飞巧种责任田

 

 

“往下刨”叫李连生,今年五十多岁,种庄稼舍得下力气,是有名的“红人”,就是脾气别,脑筋死,想不通的事,你要叫他服,难!

“草上飞”是往下刨送给李连华的外号,合作社当过技术员,学大寨思想赶不上下了任。

那年大哄班锄玉米,天已晌午,几十个男女劳力,有的立,有的站,有的用手遮凉看老阳儿,带班的年轻队长一抡手:“谁锄到头谁下晌!”

真是!锄地的速度马上加快了,刚才还在后边嘟噜这、埋怨那的李连华很快超过了所有的人。半畦地,眨眼到了头,锄过的地草死了没有,天知道。李连华还发扬风格接了接满头大汗也落在最后的李连生。讥讽着说:“不活学活用,光死劲往下刨不中啊”。李连生用锄头捣着李连华锄的地说:“瞧你锄这地算啥,真是草上飞”。

李连华并不服气,顶了过去:“那你咋不说说眼下都是用的啥催生法呀!”一路上抬的脸红脖子粗,也没分出个青红皂白。不过,“往下刨”和“草上飞”却成了他俩人的代号,以后谁也不叫他们的真实姓名了。

天长日久,“往下刨”最厌“草上飞”,“草上飞”最烦“往下刨”。厌也好,烦也罢,一个队的社员,还得去一块地做活。“往下刨”总说“草上飞”挑剔、鼓捣、瞎糊弄,“草上飞”还总说“往下刨”晕蛋、窝囊、碰南墙。为这两人没少吹胡子瞪眼,叔伯兄弟都骂起亲娘祖奶奶,有时还打的头破血流打官司,大家嗷嗷瞧热闹,队长评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各打四十,罚粮罚款。“往下刨”受尽窝囊气,“草上飞”也没粘糊弄的光。两人发誓互不共语,以后谁也不挨谁。

可谁知分田地时,一块偏僻的后坡地被他俩拿着,一个槽上栓不住的俩叫驴又挨在一起。

“往下刨”想:真倒霉,挨着这小子能粘啥光?往后是各种各的地,八仙过海各显身手,非干出个样子叫你“草上飞”看看不中!憋足的劲都用在责任田上。

他喊老伴催儿女,连明带夜干了几天,十亩玉米种上了。

“草上飞”呢?跑了三天,不知才从哪弄来点什么“单交系”玉米种子。一个籽一个籽摆着种。“往下刨”瞧着“草上飞”那认真劲,自言自语:“小子,这会咋不飞了”。等“草上飞”的玉米出土,“往下刨”的玉米就多高了。

见苗三分收,望着齐刷刷的玉米苗,“往下刨”心里乐滋滋的,整天早起晚归,有时锄了半垄地,“草上飞”还坐在地头树荫下瞧书、看报、听收音机呢!再不就是这儿蹲蹲,那儿转转,“往下刨”心想,真老包假老包秋后就亮你的大相。

“大暑”这几天,“草上飞”突然豁着劲干开了。他动员全家大小,在半人深的玉米地里飞来穿去,烈日当空,“草上飞”连晌都不歇,背心裤头直淌水。一遍锄草,二遍追肥,最后每棵玉米心里还捏上一撮药拌炉渣灰。

“往下刨”高高的封着玉米埂,瞧着“草上飞”扑哧一声笑了:“哈哈,清知道这小子毛病改不了,瞧瞧,又耍开了。真是山里的老鸹——白脖,眼下这么旱,别人保墒保不住,你敢放墒施肥?好端端的玉米,你往心里下毒药,不烧死你的苗才怪哩!”这时“草上飞”走来,对“往下刨”说;“晚玉米培土要减产,治虫正是好时机,报上登的”,说着递上报纸。“往下刨”摇着头:“别说懒话,谁信你那一套,你瞎胡干,我才不上你的当”。

“往下刨”正犯着滴咕,西北天空一块乌云飞来,几声雷响,就是一场暴雨。“往下刨”被淋的湿漉漉的跑回村,“草上飞”却坐在过道里乘凉看天书呢!

“忽雷雨”三场,连着三天,每天一场暴雨,地里湿的进不去脚。“往下刨”顶着雨,看着被风吹倒的玉米,心如火烧,他全家一棵一棵的扶呀、扶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扶起的玉米,第二天又被吹倒,一棵棵成了鸟枪托子。

“往下刨”的孩子很聪明:“爹,你瞧人家‘草上飞’的玉米咋不倒呀!”

可不是吗,“草上飞”的玉米比他的矮一截,一棵棵只不过侧了侧身。

“往下刨”没好气:“算他小子走运气,碰上天福了。”

又过半月,玉米吐缨绣穗。“往下刨”的玉米一棵一棵的干尖,农民叫这是“抽心”。一棵、两棵、一片、两片,凡干尖的玉米叶上都有小洞洞。“往下刨”进地一看,吓惊了!原来玉米普遍发生了钻心虫,穗上尖上布的满满的。这还了得,十亩玉米……他觉得一条条虫都在钻他的心肺。他不由又往“草上飞”地里看去,“草上飞”的玉米青杆绿叶粗壮肥大,一棚棚的“霸王根”扎进了地皮,腰里都甩出两三把红缨,“草上飞”这时正在搞什么“去雄授粉呢!”。

“往下刨”连连叫道:“真算怪,同是一个天、一个地,咋偏我倒霉”。“往下刨”一反往常,天不黑就回家,一头栽倒床上,冷一阵,热一阵,象打摆子,嘴里连连重复着这句话,脑子里翻腾着包干以来“草上飞”和他隔地邻的事:“分开种地各顾各,人情薄了,谁还管谁呀!……”

这时一个身背喷粉器,手提药剂包的人,快步进了“往下刨”的家,“刨哥,快叫小明和我去打药,你的玉米螟很厉害,再不治就不中了。”“往下刨”睁眼一看,站在面前的是“草上飞”。“往下刨”流着泪,“治虫?我药还没买哩。”“草上飞”说:“这不药我已配好,这时无风、无露好时机,保险药到虫除。听听广播,科学种田呀!”“往下刨”这次没别,擦了把眼中老泪,呼的撩开被子,下床来拉着“草上飞”说:“以后我听你的,老脑筋不中了,得学点技术,科学种田”。

“草上飞”用力摇着手说:“以前不提了,以后咱地头相邻,就该招呼点,有很多事我还得向你请教呢”。

“草上飞”在“往下刨”的田里飞来穿去,喷粉器“呜、呜”地喷着烟雾。

“往下刨”好象才认识“草上飞”,觉得他今天说话办事咋恁亲切、恁实在,他想着想着,心里也像开了窍,透了亮。

                                                                          

                                                                             1998年8月13日    

 

 

 

 

 

《摇篮》作者:周在楼   版权归作者所有  转用时请注明出处   作者电话:13839206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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