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园笔会第一卷
 


母亲的信仰
  作者:朱莉娅          上传时间: 2006/11/18  

 

       母亲在五十多岁的时候,突然改变了几乎一生坚持的习惯。她撤掉了摆在堂屋方桌上的香炉,逢年过节也不再烧香磕头逛庙。我为母亲而骄傲,她小学三年级文化,却在知天命的年龄看穿了世事。一辈子勤谨持家,节俭度日,家里经济状况生活水平在当地还算可以。现在就剩小儿子没成家了。 


      可是,在一个宁静的乡村夜晚,母亲神秘而庄重的拿出一本厚书,让我为她朗读,那是一本宗教读物,宣扬“真神”、“全能的神”。那个夜晚,我一面为母亲朗读,一面给她讲,国家正在打击邪教法轮功,千万不要上当受骗。最后,我们达成了共识,母亲表示,只在家里看看书,唱唱歌,决不出去参与任何帮派组织的活动。 
      按说,一个年过半百的农村妇女,又没文化,除了操持家务,操心儿女,不该有什么信仰追求了。可是,即使像母亲这样最下层的劳动者,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事也能把人折腾个没完。 


      比如:本家一嫂子到外地打工,临走将500元钱交与母亲代为保管。可是若干年后,嫂子返乡,从母亲处取钱时,却说当年给母亲的是700元。双方又都没有留下文字凭据,死无对证,却各自坚持己见。原本很要好的两家,虽没有反目成仇,却因此而伤了和气,极少来往了。面对这样的事,我又能为母亲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母亲说,“真神”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寄希望于神,“真神”相信并能证明她的无辜与清白。

 
      又如:一日,堂哥心事重重的找上门来,坐下便抽烟,阴沉着脸说:“叔,我家浇地,你不让我往你田里过水,你凭什么不让往春明家田里过水?”(堂哥家的地在我家地的岸梁下面)父亲忙着缠电机,只说:“你没看见我那个地岸头都冲塌了,还怎么过水呀?你用根管又费不了多大事。”“那往人家地里过水碍你什么事了?”堂哥冷冷的问。父亲说你那天不在家,这又是又从哪听的闲话,我是你叔我没那么傻。可堂哥就是不信不服气,母亲便要领着他去找人正闲话,堂哥悻悻的走了。本来,前后院两家人,又是至亲,却总免不了摩擦和瓜葛。面对母亲的诉说,我除了倾听,又能做些什么。好在母亲心里有她的安慰,她说,是非对错神心里明白着呢。

 
      再如:我弟年仅十八,中专毕业找了活干。便有媒人上门提亲,现在农村早婚很是普遍。父母年纪渐高,也想早点完成任务。又见那女子人材也算可以,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在媒人的撺掇下,不到半年,便正式定了亲,前后花了上万元积蓄。可是,不久,女方态度有变,吓得父母连夜睡不好觉,惟恐弄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还好,女方答应退还所收现金。可是媒人为了做成好事,又极力的说和两家,父母见对方不诚不信,已无意与之结亲,媒人便不悦,八千块钱迟迟的退不来。我想,母亲在无数个闲暇时刻和很多难眠的漫漫长夜里,当父亲值夜班,儿女又不在身边,她只有从心中信仰的“真神”那里得到一些安慰。 


      一日,我和母亲面对面剥花生。她压低嗓音说:“你看电视上演的,那人一会儿跟这个好,一会儿跟那个好。都变得跟牲畜一样了。让全能的神来救我们吧。”又说:“我就是救不了你二姐,你姐夫跟她老吵架。唉……”我倾听着母亲的诉说,从不表白什么,尽管我是个较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我不信邪,也不信命。

 
      但我知道,有时候,在信仰面前,人们就像孩子一样需要依靠和归附。为世人所熟知的鲁滨逊,流落荒岛二十多年,是依靠阅读一本《圣经》,获得心里的安宁和信念的支撑,从而挽救精神危机的。面对这个日渐纷繁复杂的世界,面对世间日益多元化的价值观、道德观,母亲迷惘而焦灼。所以,不管母亲信仰什么,只要她信仰的是善良与虔诚,只要她心里能得到欣慰与平静,我都会默默的站在背后看着她,理解她,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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