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园笔会第一卷
 


自行车驮的父爱
  作者:杜永沛          上传时间:  2007/7/20  

 

      我称父亲为“大爷”,父亲不叫我的大名,叫我“噢三”。   
      二十多年前,我上师范。有一段,我浑身没力,校医说,营养不良,贫血,回家修养一段就好了。在家休息了十来天,就想学校,娘劝我多歇几天,我不肯。大爷在鞋底上磕了几下旱烟袋,说:“明儿我送你。”   
      夜里下了一场雨。第二天,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我吃早饭的时候,大爷从街上回来了,脚上的黑胶鞋粘满泥巴,肩上扛着一辆半旧红旗牌自行车,“在村南头你八叔家借的。”他满脸凸凹的皱纹里跳跃着明亮的笑容。   
      村西就是通往县城的公路。公路是石子铺的,湿而不泥。大爷撂腿上了自行车。骑稳了,扭过头说:“上!”我一手按车后依架,轻轻一跃,坐上车。车在石子路上日日地跑,县城汽车站距家有七里路,一顿饭的工夫,大爷骑自行车,把我送到汽车站。   
      售票员梳着短发,穿一件绿色的确良上衣,三十多岁。“晚了。”她说。那时,县城往外县的班车稀少,一天就一班。她说:“9点多种,卫贤还有一班往道口的车。”大爷看了一眼候车室的表,对我说:“走!”   
      卫贤距离我们这里有二十多里,也是石子路。父亲弯着腰,铆足劲,双腿频率极快地一上一下,拼命地蹬着自行车。我坐在车的后依架上,右手紧紧地拽着大爷的布衫边,耳边有飕飕的秋风溜过。自行车的后轮,穿越公路上的积潦的时候,溅起高高的水花。有两次,自行车超过了公路上拉砖的拖拉机。行了十多里的时候,我说:“大爷,你歇口气,我来骑!”大爷喘着气说:“那咋行!”继续往前赶路。   
      到了淇河大桥,有一个漫长的坡,我要下车,大爷觉察到了,便说:“甭动,坐稳!”自行车竟然没减速就上了桥。刚上淇河桥,就看到有一辆白顶的公共汽车停在卫贤的大街上,父亲一下自来了劲头,来一个深呼吸,双腿蹬车的速度猛地加快,就像短跑运动员最后冲刺,自行车箭一般冲向公共汽车。   
赶到公共汽车跟前,汽车门已经关上,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响声。大爷跳下自行车,跨前一步,拍着车门高喊:“甭开甭开,有人上车!”车门哗啦一声打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大爷伸出一双坚硬的老手,用力把我推上汽车。我还没站稳,汽车就摇摇晃晃开动了。司机扭过头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迟来一会,就坐不上车了。”看车外的大爷,忽然甩开两条老腿,一颠一顿,极不流畅地跟着车跑动,汗水洇湿他花白的短发,粗布布衫上的扣钮不知道啥时候解开了,露出黧黑的胸膛,挥动着双手,嘴里吆喝,我隐约听到 “噢三,甭叫嘴上受屈!”   
      汽车越开越快,把大爷远远地撇在后面,透过车上的玻璃往后望,在如烟的飞扬的尘土中,我望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伫立在公路旁,像一尊塑像,他的头朝着我趁车要去的方向。大爷放心不下我呀。   
      汽车呼呼疾驶,我双眼热辣辣的,泪水无声地漫过脸颊。一辆自行车,几十里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送他上学的儿子赶车。那是一份沉甸甸的、瓷实实的、没有虚伪和水分的爱,大爷用双手捧者,倾心给了我,他的儿子——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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