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里外来人（六）
朝歌城里外来人的影子，自然少不了我们敬爱的老师。八十年代的老师，较之现在的老师，有很多闪光点值得回味。
十五
无论是谁，当自己越长越大，慢慢变老，过了而立或者不惑之年，只要想到老师，就会津津乐道，勾起我们那些在老师身边的美好、灿烂的回忆。
老师让我们懵懂的年轮变得清晰，给我们灰暗的日子增添了亮色，给我们无助的心灵提供了港湾，给我们模糊的视线抹去了灰尘，让我们漫无目的的人生有了奋斗方向，让我们从稚嫩走向茁壮，让我们把脆弱变得刚强。
无论怎么说，老师对我们一生的熏陶和影响都至关重要，一个青少年学生与有着什么涵养什么学识的老师结缘，就很容易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很幸运，在我人生中那个最需要成长乳汁的初中阶段，就遇到了一位非常优秀的老师。她也是外来人，是我读初中的班主任刘老师。她来自东北黑土地，个子不高，但丰姿绰约，精神饱满，长得很漂亮，说得一口很好听的透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据说，她最初因为婚姻来到朝歌城的时候，还在县广播站干过几天播音员，虽然站长满意，但她爱人一家更愿意让她当教师。在八十年代初期，普通话教学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那时候除了广播里的声音是普通话，她的声音就是我们唯一的普通话标本了。想起来我们能够接受普通话教学，真是很幸运。
我们上初中时，她三十六七岁，正是最为年富力强的时候。作为班主任，她没有被应试问题搅乱阵脚，而是主张我们全面发展，并且想尽一切办法给我们创造全面发展的机会。我们有缘得到她的教导，也从她主张的全面发展里面获得了终身受益的东西。
十六
刘老师教的语文，有板有眼，我们都很快上了路。而且按照她的特殊要求，我们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初中的后两年，她每次上课都点一位同学上讲台念课文，并且按照我们自己的理解作一番讲解。自习课，让我们几个班干部帮着她改作业，甚至改作文。这些办法，使得我们这一批学生个个都掌握了上台讲话、演讲、朗诵的技巧和写作文的基本套路，以至于后来很多人早早就走上了领导岗位、好多人都爱好文学。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一些爱好文学的同学，没有把文学创作当成正经事情去干，但他们只要写，就写得非常好。我的几个同学对于我写的小说及其散文等，都提出过非常好的建议。我发现，他们只要专心创作，完全可以超过我现在的样子。我的日记记了十年后结束了，但他们从上初中到现在，20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坚持记日记的，真是佩服。以后这些日记作为全面反映祖国发展变迁的资料，将是多么难得啊。我们这些良好习惯的养成，全得归功于敬爱的刘老师。
在刘老师身上，尤其令我们开心的是，她的歌也唱得很好。那时候我们没有音乐老师，由她自己兼任。她虽然没有教过我们系统的乐理知识，但她教我们唱的那些歌曲，都是经过她精选了的。在那个电视机很少，电影又看不起，其他文化娱乐一律缺乏的年代，我们能够学习唱歌，真是一种幸福。我们只要上音乐课，同学们个个都扯破喉咙，特别带劲。刘老师还要求，每一节课开课前，都要由音乐班长起头，唱一首歌，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了我们初中毕业。
刘老师写字也很好，不但她教我们如何写好汉字，还专门向学校请求，给我们开设了书法课。这在八十年代初期，基本上属于一个创举了。书法课由一位解放前就教学的白老师担任，他本来是教我们地理的，由于刘老师的作用，他拿出了自己的过硬本领，兼任了书法课。这对于我们这些人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打下了坚实基础，去年春节前我们县组织百名书法家为群众义写春联，我们几个少壮派写的春联十分抢手。
刘老师对于我们增强体质也十分看重。开始时没有体育老师，她就兼任。后来教我们化学的葛老师由于是刚刚师范毕业，就由他兼任体育课。这时候，我才从葛老师那里知道，我们伟大祖国神奇的武术，不是仅仅电视里演的霍元甲会，我们生活中也应该还有人会。我于是处处留意，虽然没有找到身边的武术家，但终于在汤阴岳飞庙附近买到了武术书。由于我的作用，同学里好几个买了书在家里自学武术。现在想起来，真是受益匪浅。
如今把这些事情说给上小学的女儿听，女儿非常羡慕我。很是抱怨自己的老师，恨不得让语文、数学把所有时间占完，音乐、书法、体育课都有专业老师，但上课少得可怜。还发生过音乐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却被语文老师找借口取消了音乐课的事情。女儿说，不知道音乐老师难过没有。想想看，一个老师遭遇这样尴尬的事情，谁可以接受得了呢？除非音乐老师经常遭遇这样的事情，不然，她应该当场就哭才对。可女儿说没有见音乐老师哭，足以证明这是司空见惯的了。我对这个问题非常来气，因为这不单单是老师上不上课的问题，关键是断送了孩子们在最关键的少年时期全面发展的机会，还给了孩子们可以随随便便不尊重别人的恶劣影响。
反过来，我对于小时候有这样一位刘老师感到了无比幸福。
十七
班主任刘老师对于我们的做人做事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她常常说，当一个人很小的时候，没有学到很多知识，什么也不懂，却没有多少烦恼。而随着我们慢慢长大，一开始我们是一张白纸，学的东西多了，白纸上面满满当当的，于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再学得多了，白纸上面几乎没有地方装了，就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觉得自己又成了一张白纸，一切都等于零，还是非常无知。所以真正知识渊博、学养深厚的人，几乎不说多少话，当只要说话，都是字字千钧。而那些知识浅薄的人，往往滔滔不绝，似乎天下第一了，你稍微品味一下，必然知道他们说了一堆废话，毫无用处。
她对我们说，要想自己做一个有用的人，做一个一言九鼎的人，让自己的话字字千钧，必须趁着年轻，好好地读几本书，哪怕是考不上学，也要把读到几本好书作为根本任务。所以我们这个班毕业后，虽然很多人因为当时学校少、生员多、门槛太高而没有上得了高中，但个个都有抱着大厚书品味的习惯，使得他们走上老板位置或者领导岗位，谁也不觉得他仅仅是初中毕业。
对于同学们坚忍不拔的意志和互帮互助、友爱友谊等精神、品格的培养，她莫不煞费苦心。刘老师从来没有显现一丝一毫的庸俗，教师节索要礼品啊，有门子的就坐在前面啊，等等，这些现在司空见惯的现象，我们一律没有遭遇。她开除过好几个学生，但这几个学生在2005年元旦举行的毕业20年联谊会上，没有一个缺席，都表示了对于她的感激。为什么？
她从来不恨任何学生，不抱任何成见，对任何学生都不论门第高低，也不论你学习好坏，只要你违背了校规，她一视同仁地严肃处理。她开除学生的前前后后，对每一个人都做了细致入微的思想工作，而且每一个同学都是被多次开除才彻底结束学业的。对每一个学生开除几次的过程中，她会交待我们这几个班干部上同学家里进一步做工作，只要同学愿意继续上学，愿意遵守学校的制度，愿意承认错误写检讨的，就可以由我们带回来继续上课。
一位当时红得发紫的大干部的儿子老是上课捣乱，刘老师的丈夫和这位同学的父母还是老同学，照样被开除了。这位同学初中毕业后，走上工作岗位，醒悟了，自学了本科，成为了一名医师。在联谊会上，他回忆刘老师的教诲，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天，这位同学非常动感情，酒后抱着老师哭得一塌糊涂，谁都劝不下来。
被开除过的名单里，也有我。虽然我是班干部，因为一段时间老是迟到而被勒令回家。那是我家里特贫困，需要捡破烂挣学费，所以迟到。后来她从劝我回校的同学口里得知了情况，发动了全班捐款，解决了我的学杂费问题。
说到接济贫困生，她从得知我的情况后，一直坚持支助我到读完大学，并且支助我三弟很久，因为三弟恰恰在我初中毕业后，又是在她教的班上。妈妈也对此非常感激，经常要我们去拜望刘老师，要我们带给她刘老师的近况。
作为一名教师，能够做到这个样子，在当时也许很平常。但在社会繁荣的今天，一些教师沾染了俗气，对学生的教育不是这样做的，为什么？怎样才能保证老师们象老一代教师那样，不单单看升学没有，不单单看主课学好没有，从而真正把孩子们培养成材？这些问题留给大家好了，我的题目承载不了这么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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