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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
1980年隆冬，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我前脚刚进家门，对门名叫朱儿的邻友后脚就跟进来了。待我坐下和他打了个对面，还没等说话他先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到外面谈。我们正要出去的当儿，我老婆敏感地开口道：啥事呀？有背着我的必要吗？朱儿赶紧搭话：男人的事，和你无关，不过你放心，我求他办的绝对是好事。
他边说边拉着我往外走。刚听他说完，我立马转身拿起刚刚脱下的棉大衣就往外走。老婆急忙跳下坑阻拦说：不许走！就你爱管闲事，不能吃了饭再去？“不行！”我坚定地说。这时我三岁的大女儿，两岁的小女儿，不约而同地瞪着两双大眼睛盯着我替她妈鸣不平。我随即向她们母女三人投去和悦的目光，“积德行善是我的宗旨，你们就让我去吧！”我老婆知道拗不过我，生气的说：去，去，去……
我急忙推着车子往外走，刚要抬腿上车时朱儿一把拦住我说：这事你跟嫂子商量了没有？“没有”。“那你就先别去了”。“我跟她说清楚了，这事就办不成啦”。他迟疑地松开了我的手。我蹬上车子逆风向榆次区医院奔去。这时风雪渐渐升级，在村里还能凑合吃力地骑，到了大街风雪扑面而来，连眼都睁不开，只好推上车子匍匐向前，那时郭家得堡的街道都是土路，只有经纬路穿过街中心通往域内的路是柏油马路。那时榆次境内还没有公共汽车，我上了柏个油路便骑上了车子，由于用力过大摔倒在地，行人急忙将我搀起。他说我你太冒失啦别骑了。我连声锐说谢谢，好不容易到了医院。
二、在医院门卫室内
我放下车子，扑打扑打了大衣的积雪，跺了跺脚，推开了门卫室的门。这时看门的老汉正在给孩子喂奶。在这一间小房内，东南角放了个火炉子，火炉西边放了一张床，西北角放了个不争气的火炉在冒烟，孩子在哭，老汉在流泪。我一看到这个场面，不由地心酸。
老汉停止了喂奶，将我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找谁”？我微笑道：“大爷，我找你”。我的来意，他不但没有理解，反而指责道：“你笑什么？有事儿快说，没事儿给我出去”。我恭敬地连叫了几声大爷，急促地说明了我的身份和收养孩子的诚意。他随即改变了对我的态度说，“我错怪你了”。
接着他解释道：这些天来，有意收养这孩子的有好几个，他们一端详这唇与鼻子相通的孩子，扭头就走，连个屁也不放。我一看你这副打扮和你这把年纪，断定你会有同样的态度。所以就出言不逊。请你原谅，想不到你是三中的教师，我相信你的诺言。他郑重地问道：你是发善心呀？还是送人？我脱口而出：当前救活孩子一条命是主要的，其它后事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别人救过我的命，见死不救一场大罪呀！何况我有救活孩子的优越条件。我老婆刚生下个孩子，奶水常常外流。你我都十分清楚，妈妈的奶水，特别是对初出生的孩子是多么重要。所以我一听说这个消息，便顶风冒雪地赶来。大爷你一定要放心，不管孩子到何种地步。只要有一口气，我都会尽力救他的。老汉听了我的一席话。泪眼，变成了笑脸。豁嘴好象也听懂了似的在静静地望着，不再哭闹。冒烟的火炉也被这祥和的氛围感染，不再冒烟。老汉拿奶瓶，给我做了个示范。我笑着说：到我家就不用这奶瓶了……。“噢，对对对！我这老糊涂，竟把你老婆刚生过小孩的事儿忘了”。接着老汉给我叙述了收养孩子的经过。
这是前三天的事。那天早上，雪花纷飞，北风呼啸。一位身高1、8米的年轻后生，头戴皮帽，身穿灰色棉大衣，搀扶着一个比他低一头衣帽全副武装的妇女，两人都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他俩的眼，前来唤我开门，开门后便急步离去。我开门后，到厕所方便，在茅坑旁听到孩子的哭声，便急忙将他抱起。抱起后想到，孩子是那俩口子遗弃的。便快步追去，紧赶慢赶，出了大门再也看不到那对夫妇的身影，只好将孩子放回屋里，因为紧尿的不行，把孩子往床上一放，一出门顾不上到厕所便解开了裤子，就那样，还尿湿了裤子。打开用小棉被包着的孩子一看，气得我直跺脚：咒骂起那对夫妇，人们常说世上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可是他们也够狠心了，不过他们也有点爱心。说完后，随即从桌柜里拿出来包裹孩子的棉被，展开让我看。小棉被中有尿布、奶粉、10元钱和10斤粮票，以及一张潦草的小纸条。纸条上写到：请大慈大悲的好心人收养。
我看了后宽慰道：“大爷，你可办了件大好事。”他谦虚地说：“凡是一个有良心的人，遇到这事都会管的，我这算不了什么，可我实在没有能力继续管下去了。所以要急着给孩子找个主子。你可是及时雨，把这孩子给了你我就放心了，当老师的心都好。我孙子就在你们学校上学，很多老师对学生的关心程度胜过学生的父母。
他的话说的我心里甜丝丝的，随口说了谢谢你对老师的理解。我边说边把孩子包裹起来，把10元钱和10斤粮票及奶粉留在了他的床上。又从口袋里掏出10元钱和10斤粮票递到老汉手中。老汉说啥也不要，硬将床上放的及我给他的钱和粮票往我大衣口袋里塞。他高声地说：“我岂能花可怜孩子的钱，你这不是羞辱我吗？当我们争执不下时，孩子发出了哭声，我说：“大爷别再争了，就算我给你的辛苦钱还不行吗？”我把钱和粮票往地下一撒，转身走出门外。抱着孩子，推着车子火速地走出了医院大门。老汉紧跟出来，一边走一边喊：你等等，你等等……我头也不回，勇往直前，直到听不到喊声了才回头张望，他已消失在暮色中。
这时风雪已经平静下来。路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身后留下我深深的脚印和车辙。这时正是千家万户吃晚饭的时候，路上行人稀少。在这平静的银光大道上，我考虑着如何向老婆交代，可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好主意，我刚进屋门呼啸的北风又刮起来了。
三、不平静的一夜
我一进家门，两个女儿雀跃着迎了上来，老婆热情地问：“你抱的啥呀？”“我给你抱来个宝贝。”我将抱回来的那个豁嘴的孩子递给她。她欣然地接了过去，孩子有气无力地哭了起来。这微弱的哭声似晴天霹雳炸开了她史无前例的怒气，她一把将孩子还给我，指着我的头吼道：“你把孩子给人家送回去，不然的话我和你没完。”她刀枪剑击的目光剌的我心虚，吓的我两个女儿不约而同地放声哭了起来。我把豁嘴往炕上一放，装腔作势说地笑嘻嘻地说道：“老婆，老婆你别生气，听我慢慢说仔细。”随即抱着她母女三人，在每人脸蛋上各亲了一口，这一招可真见效，不但平息了我老婆的怒气，还使我和两个女儿变忧为喜。
当我把豁嘴的来历说了以后，我老婆象泄了气的皮球，随手解开了她的棉袄扣子，顺势躺在了豁嘴身旁准备让他吃奶。这时我的心仍在肚子里悬着，因为我老婆并不知道这孩子是豁嘴。当她看到孩子唇与鼻相通的豁嘴时她的怒气又爆发起来。这虽在我预料之中，但由于我的良心所在，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情况，我还是毅然决然地抱了回来。她怒气冲天地说：“你的眼睛瞎了？也不看清这孩子有没有毛病就抱回来了？”“乍没看清，如果是个完美的男孩，他的父母能忍心将他抛弃吗？”“那你就忍心给我找这个麻烦吗？你我都是苦命人，别人救过我的命。当我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只想着救活这个小生命比什么都重要。你就尝尝当救命恩人的滋味吧。”
我的话又将她的怒气平息了好多，她毕竟已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于是她把孩子的头紧紧贴在自己奶头的上方，把奶头全部塞进孩子的嘴里，用手挤着奶的四周。那孩子拼命地吮吸着。当他发出唧唧的声音时，我老婆脸上露出了怜爱的微笑。两个女儿看了妈妈的表情变化，紧锁的双眉也展开了。这时一直睡着的儿子醒了，哇哇地哭，可能是饿了。我赶紧把他抱到老婆的另一个奶头旁。当我看到两个孩子吃的那个香甜劲儿，想到天下母亲的无私与伟大。晚饭后，我老婆和孩子们睡了，我按照自己的惯例要备课。那一天晚上恰巧是备《谁是最可爱的人》这一课。备完后我满意地自语到：这节课我将讲的另有独特风格。因为我对爱又有一种亲身的体会。我的导语是这样写的：“本文中谁是最可爱的人呢？我想大家已经预习过了，那就是我们的抗美援朝志愿军战士。这个答案无疑是正确的，可是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我深有感触地说，我们每一个人的母亲更可爱更伟大。这虽然有点喧宾夺主，可是这也是千真万确的。
时已近深夜，熟睡中的老婆在说梦话，我凑上前去，看见她流着泪，咬着牙说，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看你乍把这四个孩子养大。她的话不多，可一针见血地剌中了我的心窝。对这个问题，我怎能不考虑昵？但我一直都信赖：车到山前必有路，明暗柳绿又一村。我静静地坐在炕上考虑这个任重而道远的事。
呼啸的北风把窗户吹的呼啦啦直响，当时我们家是住在一间月租只要3元钱的破房子。我触景生情地想起了杜甫的佳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首词，通过写风雨中茅屋被破坏的情景反映出诗人流漓失所异居他乡的困苦状况，表达了他对生活艰辛的感慨。我的处境与他有相似的地方，憾我没有他的才华，写不出好文章供人欣赏，但都有对于美好未来的向往。他向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而我此时的向往是：弃婴事件莫出现，别让天伧之乐有遗憾，救命恩人恩如山。
做救人命的事不难，可是当个称职的救命恩人可真难。
我有个毛病，晚上睡觉必须把衣服脱个净光，一丝不挂。不但我这样，还要求家人也养成这个习惯。孩子们都听我的，而我老婆总会穿一条红色的裤头。我还习惯睡觉前扒在老婆孩子脸上端详一番。而那天晚上，我的习惯未改，毛病却不同于前。我和衣而卧，为的是方便照顾两个大的，来减轻老婆一人照顾四个孩子的负担。虽然她并不同意我的请求，还是固执地要四个孩子都睡在她的身边。
如果哪家孩子不孝，他的父母常会提到的一句话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容易吗？我深有体会的说这可是大实话。而我老婆现在却要一个人照顾四个，就别提有多累人了。我三岁的大女儿一晚上要起来两三次，一个吃奶的孩子拉屎拉尿是不定时的。我老婆照顾孩子是很细心的，她对每个孩子的动静都敏感，可想而知她一晚上能有多长的睡觉时间。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而我试着替她照管时她又不放心。以前她要照顾三个孩子就够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于是我下定决心要照料两个女儿，给她们倒屎倒尿行个方便，以此来抹平我心中的不安。
那天晚上，当我想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时轻轻掀开了老婆的被窝，顿时被眼前的景像陶醉了。那是多么和谐美丽的画面呀！我的老婆孩子个个都是白里透红的，而那个豁嘴却黑得像个泥鳅。此时我老婆白胖的肚皮两旁正躺着一黑一白两个吃奶的孩子。她的一手搂一个正给他们喂奶；而且对那个豁嘴还要额外的照顾，让他斜扒在自己的肚皮上。孩子们的千姿百态，再加上我老婆红裤头的点缀此情此景真是太美了！如今回忆起来真是觉得遗憾。遗憾当时没用照像机把那幅画面拍下来。如果当时能拍下来将是我子孙后代永恒的留念，也是收养豁嘴的凭证。可是当时我们全家的生活非常困难，哪有闲钱买像机呀？
熟睡中的老婆被我弄醒了。脱口说了声讨厌，又环顾了一遍孩子们，随即让我把尿盆拿来。我像个听到命令的战士一样马上回应：是。老婆拍了拍两个女儿，她们就乖乖地作撒尿状，我会心的笑了。这时那两个小子也醒了。老婆又命令我赶紧拿尿布，我岂敢怠慢赶紧就去拿。可是还是晚了一步。豁嘴已经等不及了拉在我老婆的肚皮上了，而我的宝贝儿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尿了。我想帮着收拾，可竟不知所措。而老婆却已三下五除二收拾的干干净净，并把脏尿布递给我。我忙殷勤地说；明天我洗尿布。我老婆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啊，说话要算数。赶紧睡吧！
呼啸的北风仍在肆无忌惮吼叫着，窗户纸被风吹的更响了。我和衣而卧躺在热坑上睡不着。回味着老婆的话，考虑着怎么才能把这几个孩子好好养大，向往着美好的未来，不禁想起了一句话：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我对生活充满了信心。想到这儿，我欣然地脱光了衣服，美美地睡了。
四、一群热心人
呼啸的北风吼叫了一夜之后终于停止了呼吸，雪后的天空格外明亮，第二天也提前来到了人间。一大早我便捅火做饭。我老婆闻声而起。我急忙将她摁回被窝，说到：你太辛苦了，今后涮锅洗碗的杂活，就留给我吧！“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咱俩谁和谁呀”。
每天早饭后，我按照惯例会扒在儿子跟前看一会儿后再去上班，起身时两个女儿会习惯地举起小手和我说再见。每当这个时刻我老婆就欣慰地笑。这一天，两个女儿像往常一样向我招手时，老婆的脸却阴沉的很。没等她开口，我便将她的心思看穿。她的眼神在问，我如何兑现我昨晚对她的承诺。于是我说到：你放心吧！我会实施咱俩拟定的方案的。
说实话，将豁嘴抱回家的举措是良心所迫，为救活他一条命，并不想为己有。当时我老婆刚生下我儿子不久，奶水多的常往外流，为挤剩余的奶水也要费不少劲儿，这是我亲眼看到的。谁都知道奶水对婴儿的重要性。每当我老婆不得不将多余的奶水挤出来时，总是唠叼着：金水、银水不如妈妈的奶水。我老婆之所以能够暂时地接受豁嘴，并对他怜爱，一是，她的丰富的奶水这个优越条件。二是，她自己苦命的人生使她深知苦难人急需别人给予帮助和温暖。第三，就是我已将生米给她煮成熟饭把孩子抱回来了，她总不能把孩子扔到大街上吧。还有就是我将心比心对她的大力劝解。待我使她勉强接受豁嘴后，就和她一起为这个可怜孩子的出路拟定了三个方案：一是给他找个好人家，二是送到社会福利院，三就是实在无人收养只好把他拉扯大。拟定好后，我强调不管哪条方案都要在三个月以后再作打算。因为婴儿在受到哺乳三个月后活的保险系数较大。到那时我老婆的奶水也就不够两个孩子吃了（这是我和她养活了两个女后得出的经验。）商量完之后老婆先是默许我的决定，随即又否定地说：你从明天起就开始着手为这孩子找人家，只要有人要，我甘心义务给他抚养三个月。我只好频频点头应允。
那天我进了办公室刚一落座，好多同事记者似的把我围了起来，讯问我豁嘴的长和短。我很纳闷地问他们怎么知道的，他们说：坏事不出门，好事传千里。这还用说？上课的钟声响了，前来询问的人仍络绎不绝。我顾不上一一作答就赶紧上课去了。待我上课后，我的办公桌上竟堆放了好多礼品，有奶粉、面包、饼干和婴儿的衣物。我询问同事们这些是谁送的，他们都说送东西的人都说了不让告诉你。另外还有一张纸条上这样写着：赵老师，完成你的本职工作后可抽空回家忙点家里的事。纸条上没有署名，但猜的出应该是某位领导的指示。
教师的工作是琐碎而繁杂的，校领导虽给予我优待，但我还是尽职地工作，遵照学校的作息时间，可那一天我提前回了家。我兴致勃勃地回到家时，意外地发现有好多人在我家作客。她们七嘴八舌地在议论着什么。我把车子推进外屋，然后静静地听着。就听到一个人问：你老汉多大了？我老婆回答说：四十三岁了。“好家伙，比你大十二岁呀！他比你大这么多又有文化，应该很体贴你吧？”我家对门的一个邻居说：“她老汉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老婆。我们的邻居有个理智不全的毛妞，前不久死了老汉。他看人家可怜，就天天给毛妞家担水。后来看人家的水缸太小，放不了一担水就自己掏腰包给买了个大水缸。这时我老婆接过话去说：我真拿他没办法。我倒不是反对他做好事，就怕他出力不讨好的被人误解。就拿对这个毛妞来说吧。他不仅给人家担水，帮着收麦子，还关心她的子女上学问题。你们都知道，毛妞比我还年轻，能不招人议论吗？可我也堵不上别人的嘴呀。为这事我没少跟他磨牙。一个爱开玩笑的说：这倒不用你吃醋。有你这么好的老婆就够他用了。现在就更不用担心了。我老婆说：可算是天下太平了，人家毛妞现在又找了一个。又有个人问：听说毛妞结婚那天，专门请你们俩口坐首席是真的吗？“真的。那天他给上了10元钱的礼，这可是份大礼，当时把我心疼的了不得，可也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后来毛妞的老汉将10元钱给退回来，又放下5元钱的水缸钱。我老汉执意不要，他放下钱就走，我老汉撵出门生气的说：是我自愿送你家的水缸，再要你的钱算怎么一回事呀？你要是不把这5元钱收起来，咱们就绝交。我老汉那么坚决他只好收回去了。通过这件事，我老汉兴的不得了。他常说，积德行善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作人的秘诀。好心总是有好报的，所以他做事很少和我商量，总是先斩后奏，真拿他没办法。”
另一个在发感慨：人世上不要良心的人多着呢！接着，她讲了一个例子。说的是：一个好心人，护送一个遭车祸者进医院治疗，反遭讹诈的事。这事使我老婆受到了触动，她向大家救援说：你们给我出个主意吧，该怎么管管他，这年头好人不好当呀！
那个爱开玩笑的一本正经地对我老婆说：素珍，你有决心没有？“有”！那你给他来个黑狗蹬羊蛋。
“啊？”众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你让他俩离婚呀？”
“乍会呢？羊群离不开狗。羊狗闹矛盾也是常有的。狗蹬羊蛋，矛盾大发。像素珍这种情况，不和他大闹一场是不会制约她老汉的。”
众人认同地说：“对！”爱开玩笑着说：“我还没说透呢！”众人洗耳静听她的下言。她对我老婆说：“黑狗蹬羊蛋的具体办法是：晚上不要让他和你睡觉，当他要搂你时，你给他来个左右开攻。啪，啪，啪的几下。”她边说边比划，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羞得我老婆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去你的吧”。我的两个女儿误以为她俩打架，不约而同地哇哇哭了起来。我在外屋心如针扎，于是破门而入。
她们看见我突然闯进来，立刻鸦雀无声，瞪着眼睛看我，大概都以为我会生气。我却憨厚的一笑，向在坐的鞠了个躬，又对两个女儿说：她们都是你妈的好朋友，是闹着玩的，都是为了咱们家好。我的话解除了她们的疑虑，两个女儿眉开眼笑起来。
我响亮地对她们说：你们对我老婆奉献的好心我都记下来了，一点儿没忘。我再次表示感谢。我把她们每个人刚刚说的重复了一遍，并逐个作了回答。
你说我每月挣那三四十元钱的工资，素珍五年内不能出去干活，全靠我那点工资看我乍把四个孩子养大，这的确是我的难题，不过我的难题还得加上我七十多岁的老妈。虽然我弟兄四个，而我视孝敬母亲为已任，从不计较别的弟兄如何进孝心，我都每年挤出一部分钱来给老人家寄回去。
你说：现在孩子还小，花销不大还能凑乎生活，将来孩子长大，吃好吃坏不用说，穿的不能像个叫花子吧！这都是实话。
你说我等二十年后日子更难过，如果孩子成才个个都上大学，那该花多少钱呀？如果孩子没出息成天欺负土坷拉靠劳动生存，到那时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都要成家，出嫁闺女还好说，没钱不赔送她，儿子结婚你不能像铁公鸡不样，一毛不拔吧？
我对那个爱开玩笑的说：你说我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房没房，是秃头烂尾巴一头不占。养大三个孩子都是足够喝一壶了，要这豁嘴干啥，如今的社会办好事没有好报的事例多着呢！
当我一一举出她们对我的忠言后，我表态说：你们都是出于好心，这其中有的值得我借鉴，有的我却不能接受。我说：你们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生活中会遇到的种种困难，这说明你们是我和我老婆的良师益友，我衷心感谢。我的困难真像是过不完的火炎山。我唉了一声，使得她们更加关注我了。接着我叙述了我战胜困难的信念。
我说，苦与甜是相比较而言的。我今后的苦难和我以前蒙爱十七年冤枉岁月中的苦与难比较起来是小菜一碟。在那被冤枉的日子里，不仅要承受肉体上的痛苦，还要承受精神上的负担，在劳改煤矿，我经受过多次的生死大关，在历次的政治运动中，特别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是被批斗的主力运动员，就在那种困难中我从未委缩胆颤心寒，因为生来乐观，坚信冬天过去就是美好的春天。这种乐观精神不是今天才表现出来。而是展现在劳改岁月中。我进劳改队的当天晚上就写诗自勉。诗的内容是这样的：乐观人生力无究，刀山火海皆能融。苦中有乐乐中苦，面对人生笑春风。我给这首诗命名为：座右铭。这个座右铭是我活下来的动力，生命的指南。你们说我勇于向火海刀山挑战。连死都不怕，难道我还会害怕将要面临的重重困难。在十七年的受苦岁月中，我办过件大傻事，在被批斗的日子里，为使亲人不受牵连，我曾离家出走四处流窜。这一举措，不但没有使预想的目的实现，反而更加重了亲人的负担，逼得我母亲竟想要寻短见。我在外的日子，更不好过，曾记得昏倒在地讨吃要饭。那才叫苦呢，若非我的救命恩人出现，作梦也想不到会有美好的今天。一个没有吃过苦的人，不知道什么叫甜。因为我饱受过人间的疾苦，所以我对今后所预料的困难，我认定它不是苦而是甜。
说实在的，如今我对我所将要面临的困难考虑的不太多。考虑最多的是，如何把孩子们个个都培养成大学生，实现我的宿愿。我出生于书香门弟，历史的原因。我决心上大学的美梦没有实现。这一宿愿是我父亲的企盼。他临终前念念不休地将我埋怨，他带着这一终生莫大的遣憾离开人间。如果我的孩子是成才的料子，我将不惜一切代价，让孩子们替我实现他爷爷对我的企盼。使他爷爷在九泉之下喜开笑颜。
我的话她们似乎听得还不过瘾，我老婆却很不耐烦。厉声地讽刺我道：面包会有的，土豆加牛肉也是会有的。我看你从那里弄来，欠生产队的口粮钱还没交哩。她随即把欠条递给了我。又瞪大了眼睛警告我：队长说了，三天之内若不将款付清，年前就别再想分到应有的口粮了，你也十分清楚，眼下无米可下。她的同学说，素珍呀你就别为难他了，你爹和你弟两个壮劳力，分粮又多分红又大。就让他们先支付出来，以后再还他。口粮款若交不上，那生产队可要给你动真格的了。你母女的口粮款少则八十元，多刚一百元。这可不是个小数啊。他两个月的工资也挣不了这么多。我老婆气愤地说；不，我就让他拿，我叫他吹。我的两个女儿看她妈真的生了气，四只瞪圆了的大眼睛盯着我，看我咋回话。我笑着说：这不是黑狗蹬羊蛋，要我的命吗。这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我仍风趣地笑道：面包是会有的，土豆加牛肉也是会有的。我边说边从桌上打开同事们给我捐赠的物品，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叠钱，我老婆没等我张口便抢过去而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她边数边笑，数完后笑着说你从那弄来的呀。我风趣地说，过去教师是臭老九，今后就变成香老三了，我的工资涨了。接着我把改革开放的英明国策给在座的讲授了一翻，他们听得津津有味，高兴地我扒在豁咀的脸上唱了起来：这是爱的奉献那支歌，高兴地她们给我拍手叫好。我老婆却严肃地对我说，那你也必须给这豁咀找个主子，说啥也不能献这份爱心了，大家把眼光都向我射来，我急牧忙回答我会的，并请大家帮助给找个好人家。她们问我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说，名叫雪军。随后她们便离开我家。
五、雪军被抱走的经过
我每次回家一进家院，我的两个女儿听到我的脚步声便出来迎接，我老婆随即备好茶饭。1981年旧历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晚上我进了家院，昔日回家的情景却大有改观，不但不见两个女儿的身影，室内的灯也未亮漆黑一团。我放下车子进室拉开开关一看，我的孩子们都已入睡，我老婆睁开泪眼说，我今天不舒服饭在锅内你自己料理吧。因我肚子早已咕咕叫了，再则，我知道我老婆的秉性，心中有事一两句话说不请楚，所以也没下问而心里有所不安，饭后，我老婆没等我开口便麻袋里倒西瓜似的，把雪军被抱走的经过给我叙述了一遍。
她说，今天下午我正给雪军吃奶，突然，来了一个头戴皮帽身穿羊皮袄比你长相还老的一个人，后跟市医院那个看门老汉。我意识到他是来抱孩子的。我说你们是来抱孩子的吧，戴皮帽的把一兜红枣往桌子上一放，高兴地喊了声老嫂子说你真精明。我说我今年才30挂零你称我老嫂子情理难容，我称你老哥才恰如其分。他连声说，赵老师属牛我属龙：俺俩都是榆次一中毕业的，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原因是他高中毕业时我初中还没毕业，俺俩都是天涯的苦命人。他被捕后我被赶回家，如今老兄是五世同堂，他是大难不死定有后福大富大贵之人，而我仅有花甲老母与我光秆司令两个人，面临断香火的地步，奉老母的旨意特请老嫂子开恩，有啥要求尽管提我是会尽力而为的。
我说，我非常同情你，若送给你是不会有什么要求的，但你必须和我老公商量后才能决定。看门老汉说，你老公抱豁嘴时亲口说过他是为救豁嘴的命而来，如今他的善心已实现了，你也很同情他，我看就不用和你老公商量了吧，他离家还有30多里地呢，步行到家就天黑了。我问他你姓啥名谁那里人。戴皮帽的风趣地说：家住山区窑洞杏花村，生产队里一位牧羊人。听了他的花言巧语使我对他产生了怀疑，我说你连自己的姓名和住址都不告诉我，怎能取得我对你的信任呢，我就不相信你这么一个精明的人一辈子没有成过家。
市医院的看门老汉说，弟妹呀，这就不必了。因为凡是收养人都忌讳这一点，原因是就怕孩子长大后再寻找他的亲生父母，有良心的不会忘养育之恩，没良心的会抛弃养父养母回到自己亲生父母身边。他言之有理我也就默认了。
戴皮帽的说，老嫂子老兄家庭成份是富农我家成份是地主，我父亲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去世的，你我都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家庭出身不好的男子，能找上个合适的是相当困难的，好多成份不好的家庭是用换亲的方法传宗接代的，我有两个姐姐她们都情愿为我换个老婆，而我母亲不同意，我更不同意。我说我姐姐我要是换亲的话，我生个孩子唤你叫姑姑呀还是叫妗妗呢？再说换亲者的家庭关系如何呢？鸡飞蛋打的事例不少吧，所以我忠告我的姐姐忠宁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用她俩为我换亲。他的话勾起我和你婚事的序幕，我不禁地唉了一声表示无限地同情。他带着哭腔说，老嫂子我的老母亲为我的婚事说不清流了多少眼泪，我32岁那年她为了我的婚事曾暗地里默许我去招上门女婿，我说妈呀，你为了传宗接代在所不措，你乍会想出这个点子呢？老嫂子你也是当妈的，你就可怜怜我的老母亲吧。他说吧后扑嗵跪在地上，看门老汉和我急忙将他搀起，他二人的目光直射得我脸上发热，我脱口而出：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必须和我老公商议商议。看门的老汉说你老公曾和我说过让我给孩子找个合适的人家，这还用商议吗？穿皮袄的转忧为喜地说，老嫂子你就开恩吧。无奈之下我就成他全了他，可是当他抱起孩子后我真有点舍不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哭了起来，雪军的哭声更大。
我老婆说吧后，眼泪象泉水似的往外流。她说你会埋怨我吗。我说乍会呢？你把孩子送给与我有同样经历的人是最合适的。雪军儿离开我已三十多年。在这些年代里，有时在梦中还梦见我将他抱回家中的情景，但这样的想念并不多，可是当我的孩子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之后，思念雪军儿之情日益加深，继之变思念为行动。
六、追根溯源
寻找雪军的关键人一是市医院的看门老汉，二是牵线人朱儿。看门老汉早已离世，虽和朱儿是对门但仅相处一年也很少见面。因为在这30多年的日子里我搬过四次家，他花甲之年腿钱却住进了楼房，而他是寻找雪军的唯一通道，为此2010年三八妇女节那天，我拜访了他，求他给我提供些线索只好单枪独马奋战，意想不到他比我的热情还高，擩着拐仗陪我追根溯源。他为啥这么热情呢？原因是他五弟也是送给人家的，他五第千里寻亲的热情感染了他，我写的《张五寻根》那篇文章就是他提供的真人真事。
朱儿说，市医院的看门老汉是民国三年随父前来逃荒要饭的河北人，家住峪头，人们都叫他老牛。那年前来逃荒要饭的人很多，不是河北的便河南的。他们大都在罕山脚下的山庄窝铺落脚，以牧羊维生，所以牧羊人很多。我长年干的就是猪羊交易这一行，看门老汉虽已去世，但通过其它放羊的是能找到的，于是妇女节那天俺俩充满了信心便乘早起头班公交车到了目的地，其结果使俺俩有些灰心。
朱儿在车上目不转睛地眺望着沿路的美景，脸上详溢喜悦地笑容，下车后他情不自禁地对我说，赵老师我梦想不到当年窑洞草屋的山庄窝铺，如今大都是二层楼的农家小院，比郭家堡人居住的条件还好，咱到何处打听呀。我说你五弟来找你不是先去的村委会吗？他噢噢地说我竞把这一招忘了。
到了村委会，村妇联主任正张罗召开庆祝妇女节文娱活动。当我对她说明俺俩的来意之后，她随即通过广播唤来几个当年放过羊的老者，其中仅有一个和朱儿打过交道。寒喧之后他没有直接回答俺俩的所求，却一本正经地问我，30多年来你从未关心过这孩子，如今为啥来找他呀。接着，他们不等我开口却七咀八舌地抢着说，有的说图了报恩呗。有的问你抚育了他68天乍会能让一个不留姓名，不相识的人抱走呢？说话少有结巴的朱儿不奈烦地说，我们赵老师是实话实说，我五弟也是送人的，前来抱养的也并非是他的养父，并与为父签约抱走后是不许亲生父母相会的，原因非常简单就怕孩子长大后与养父不合，如今我的父母与我五弟的养父养母都已去世了，我五弟前五年从河北来认亲了。我接着说，这都是真的，我想你们在电视上都看过千里寻亲的节目，我想你们也都体会到凡是被遗弃了的孩子，都想找到他的亲生父母吧，可是我们要找这个孩子是不会找到他的生父生母了，俺俩都是过路人，对我作为一个退休的教师来说是应该给孩子补上这一课，至於你们所说的我们图了报恩，俺俩的确没有这个想法。
朱儿把我的话抢过去说，
赵老师的小儿子和这孩子一般大，现在天津工作，常出国，孙子己六岁了。他的两个姑娘和媳妇都是大学毕业生。我把朱儿的话抢过来说，我不旦不为报恩，反要拉倒车，如果我能找到这个孩子，我定会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他，无论他有多大的困难我都要帮助他解决。俺俩的话使他们感到惊讶，他们说他们村没有这个孩子，请我给他们留下详细地址和电话号码，有消息定会及时告诉你的。我连声的说谢谢，随即掏出笔和纸，边写边说：家住郭家堡小学正西那道街，西头路北高门楼下，门两旁贴的对联是：勤劳人家及时雨，书香门第杏花村。高门楹框上雕刻四个大字是予冀渊祥。我的电脑号码是864084223，名字是返老还童。他们看了我写的字，听了我的话倍感惊讶。时已中午，他们非请
我们吃饭，这才提醒了我请他们共进午餐，他们争着买单，朱儿笑着说赵老师每月近三千元的工资，再说我们是来求你们办事的怎能让你们掏腰包呢？我说对呀，今后咱们都是朋友，欢迎你们到我家作客。如今一年过去了，雪军儿仍杳无音信，但愿媒体给予操作，使我梦想成真，我非常感谢。
2011年三八妇女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