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之河
《诗之河》---淇河痴(姚慧明)文集
 
   
     
从“淇上”释为“临清县”说起(下)

——与燕昭安先生商榷
作者:姚慧明   时间:2016-7-4 11:52:21
     



临清县称“淇上”或另有深意


 

   山东省临清县因濒临古清水而得名,知道了历史上清水和淇水可以混称以及临清县名称的来源的史实,那么临清县为什么可以称为“淇上”的问题还需要回答吗?

    《敬酬杜华淇上见赠,兼呈熊曜》这首诗,作者岑参在中国文学史上名气很大。岑参20岁至长安,上书求仕无成,后奔走京洛,漫游河朔,经过临清县(淇上)时,与朋友杜华、熊曜相聚,杜华写诗赠岑参,这首诗就是岑参的酬答。诗虽是写给杜华的,但“兼呈熊曜”,实际上是写给他二人的。说明他们之间没有嫌隙,而是志同道合,情意相投,亲密无间。此诗记述他与当时出身于濮阳杜姓大户,怀才不遇,漂泊他乡的杜华,同时从江东而来的岑参胞兄岑况,一起作客于淇上(临清县)县尉熊曜处。主客四人泛舟淇水(其实这淇水当时应叫永济渠),开怀畅饮,弹琴奕棋,叙旧话新,感慨时弊,除了顾影自怜外,尤其对挚友杜华才高而不遇的事深表同情和无奈,只有“共论穷途事,不觉泪满面”而已。

    岑参写这首诗时,这条河既然已经成为隋唐大运河的永济渠,诗人为什么仍将它看做历史上曾“本自流入海”的淇水呢?笔者想,是否是因为《诗经》中淇水的名气和厚重的文化蕴含的原因?《诗经·淇奧》时期的“淇上”曾因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清正廉洁、功德盖世的卫武公而被誉为君子乡,岑参将临清县不称“永济渠上”而特意称为“淇上”,或暗含赞誉或希望临清县尉熊曜具有类似卫武公的君子之风和德政之名的意味儿。

    无独有偶,同为唐代名气很大的诗人高适,也有一首将永济渠视为“清淇”的诗《辟阳城》,诗中有这样的诗句“荒城在高岸,凌眺俯清淇。”

    所谓“荒城”即辟阳城,辟阳城在唐信都县东南三十五里 (今河北省保定市清苑县白团乡壁阳城村东)。

    这首诗大约是高适北使归来,路过辟阳城时,登城怀古,有感而作。内容是鞭笞吕后(吕雉)与审食其淫乱,汉高祖刘邦被戴了绿帽子,反而听信吕雉的话,封审食其为辟阳侯一事。

    审食其是什么样的人呢?是沛县人,刘邦的同乡。曾以舍人身份长期照顾刘邦的妻子儿女,渐为吕雉所亲信,因得幸于吕后,方被封为辟阳侯。

    高适是位心怀经国济世之志,渴望展志于天下,先穷后达的封疆大吏。曾长期漂泊求仕,屡遭坎坷,亲见民间疾苦和时俗浮薄。发达之前曾隐居淇上(朝歌附近的淇水岸旁),常在诗中倾吐怀才不遇,壮志难酬,不满现实的忧愤。高适在《辟阳城》诗中所以斥责讽刺汉高祖盲目擢拔重用让自己戴绿帽子的人,而真正的社会贤能人才,却常常被冷落而不被启用,明显有借古讽今,不满当时社会现实而发泄牢骚之意。

    为什么要特意写到“清淇”。这里需说明的是,“清淇”并未流经辟阳城,查看地图,辟阳城南附近确有一条清水河,但中国名叫清水、清河的河流不止一条,作者将这条清水河当做“清淇”,或者有意,或者误识。

    不管怎样,这“清淇”一词在诗中应有含义,当不是随意咏及。中国从汉武帝接受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谏议开始,文人没有不读儒家经典“四书五经”的,作为五经之首的《诗经》,文人们不消说无人不晓。高适曾专门选择淇上为隐居地,应该与他顾及《诗经》的名气,敬慕淇上曾为卫武公君子之乡,以及淇水的厚重文化相关。当他途经辟阳城,忆起汉高祖竟不辨贤愚,任用审食其这样道德败坏之人,不能不与历史上的淇奧君子卫武公的清正廉洁,政德高尚形成鲜明对比,这也许正是他所以在诗中特意咏及“清淇”的深意。


    古人将卫河的两个源头河段称为“淇水”


    吟及淇河的古诗中,除了上文提到的唐朝诗坛巨擘岑参、高适的两首诗外,可称淇水的河流还涉及到今天卫水的两个源头。比如:

    清·崔述的《清化镇晚眺书事寄朱松田》诗中竟然有这样的句子:“太行翠屏列,淇水玉带展”,“清化镇晚眺”,清化镇即今天的焦作市博爱县城,在那里“晚眺”竟能看到“淇水玉带展”,可能吗?不可思议。清化镇距离今天的淇河最近距离,少说也有100公里,这是怎么回事呢?

    当我偶尔读到2012年05月18日《河南日报·16版·旅游》中的一篇文章《焦作净影——太行山中的世外桃源》时,才顿开茅塞。文中有一段这样的话:

    “关于卫河的发源,业界曾有三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发源于河南博爱县之皂角村,这里是原运粮河的起源处。历史上的运粮河由此东北流,汇合新河、沙河、门河、洪水河至合河镇与卫河相接,这是按“河源唯远”的观点而定的卫河河源,后来,随着运粮河的改道,这种观点已成为史话。第二种说法是山西省陵川县的夺火镇。……卫河上游的主要干流为大沙河。……净影峡谷正是大沙河上游的发源地。第三种说法是河南辉县百泉为卫河之源。”

    关于卫河之源,目前所见到的资料,说法存在一些差异。如《水经注·清水》:“清水出河内修武县之北黑山”。应为卫水源头一说。但这一问题非本文主旨,另当别论。

    原来卫河竟然曾经有一个最远的源头发源于博爱县,那么诗人在这里看到“淇水玉带展”原是卫河的一个源头,再由于卫河之前身“清”“淇”混称,在博爱县看到“淇水”,岂非顺理成章了!

    卫河的另一个源头是河南省辉县市百泉村的百泉湖,湖的北岸建有卫源庙,湖水曲折南流,称百泉河,注入卫河。全河均在辉县境内。《尚书正义》:“河内共县,淇水出焉。东至魏郡黎阳县入河。”《汉书•地理志》:“州,共,故国。北山,淇水所出,东至黎阳入河。”看来,古人将发源于今辉县市百泉的古清水称为淇水,也是有根有据的。此种情况古诗文中屡屡可见:

    北宋·文彦博《光禄卿孔叔詹墓志铭》:“……苏门之阳,淇园之薮。其泉维深,厥土维厚。公葬于斯,无穷不朽。”“淇园之薮”什么意思呢?薮,泽之别名也,或湖泽的通称。百泉湖旁,曾经是绿竹遍野。即是说,百泉湖是淇园旁的湖泽。正宗的淇园当在朝歌附近的淇水大湾里,而诗人文彦博将百泉湖说成是淇园所在处,也不是平白无故的。

    北宋·邵雍《寄杨轩》:“淇水清且泚,泉源发吾地。流到君家时,尽是思君意。”邵雍宋代名人大家,辉县是他的故乡。他哪会不知道流经《诗经》的淇河的价值?更不会反对将家乡的百泉湖称为淇水之源。

    北宋·刘敞《共城寄仲弟》:“共城稻秧如黍禾,共城木少种竹多。……百门苍翠太行麓,百泉清泠淇水澳。……”淇水澳,即淇奧,本应在今淇县北淇河大湾内,此诗中诗人认为在百泉河即古清水上。

    北宋著名药学家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郑诗》云:无伐我树杞。陆机云:杞,柳也,其木人以为车毂,共山淇水傍,鲁国汶水傍,纯生杞也。”所谓“共山淇水傍”,共山,辉县百泉北的苏门山,淇水旁,即百泉河古清水傍。

    南宋·朱熹注释《诗经·邶风·泉水》“毖彼泉水,亦流于淇”一句时说“毖,泉始出之貌。泉水,即今卫州共城之百泉也。”淇县文史专家认为此“泉水”应为朝歌(今淇县)域内的“太和泉”,即“肥泉”“泉源”。朱熹的注释虽然不对,但他作为儒家学派著名理学家,名气和影响不可小觑。

    2010年05月06日,《新乡日报》曾刊登作者尚新娇的散文《流入<诗经>的泉水》,就认为《诗经》中的《泉水》篇和“泉源”都是指的百泉,我市淇县作家韩峰先生专门为此写文章《流入<诗经>的泉水不是百泉》,指出其“驴头不对马嘴”,但确事出有因。

    元·许衡有一副联语:“太行西对千峰玉,淇水东窥万斛珠”作者许衡曾隐居苏门山。此联以苏门山为坐标点,西面是秀美如玉般的群峰耸峙,东面满河晶莹剔透得浑如珠玉般的百泉河,但作者认为百泉河就是是淇水。

明·宋讷《元方次韵见答复用韵酬之》:“先生家在画图中,修竹幽亭一醉翁。舍后伾山翔白鹤,门前淇水落苍鸿。……”明朝时,大伾山西的这条“本自流入海”的河,名叫“卫漕”,作者仍将它说成是“淇水”。

    清·魏源《重游百泉四首:其一》“朝出卫州郭,月白天欲曙。……残雨啸台山,归人淇水渡。”卫州,今卫辉市,隋唐宋称卫州,明清称卫辉府。啸台山,指苏门山,其山顶建有啸台,即阮籍台。淇水渡,此指百泉河上的渡口。

    清•戈涛《雨夜》“……应知今夜雨,顿长百泉流。淇水经前渡,苏门忆昔游。……”

    清·田雯《由般若寺寻梅溪》:“……梅溪何处是,淇上野烟斜。”作者在诗后自注:“寺,潞王宫趾。梅溪,在淇上,耶律楚材读书地。”雍正四库全书本《河南通志》卷五一《古迹上·卫辉府》载:“在辉县西四里百泉之涯”有梅溪。这里的“淇上”,显然是指百泉河上。

    清·施闰章《苏门山游记》:“海内名泉,不乏见于三百篇者,卫源独焉。所谓‘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是也。……古之人,其皆有乐乎此邪!夫咏柏舟而思共姜之节,歌淇澳而怀卫武之风……”。这段尽情歌咏苏门山秀丽景色的文字,不仅说百泉河是淇水,而且也将“淇澳”移到了百泉河上。

    清·王士禧《百泉》“毖彼百泉流,洋洋入淇沚。风动碧波纹,荷花香出水。”
 
    清·李孚青《苏门山》:“淇水东注日不止,苏门瀑布疾如矢……”。

    今天百泉是卫水之源,没人再说是淇水之源,百泉河也不能再说成是淇河,这是历史的发展变迁的结果。因此,我们研究淇河文化,当解读咏及淇河的古诗文时,必须了解其创作背景,弄清当时相关的历史地理,河流山川的情况,如果一概以今天的淇河现状来解读它,必然是方枘圆凿,南辕北辙。

    小结

    看来,古今“淇水”“淇上”的客观状况是有很大���异的。大量文献资料证明,历史上可称“淇上”的地域,是非常广阔的。

    这会使我们意识到,作为流域文化的淇河文化,它所涵盖的地域面积曾经是多么可观;这座文化富矿的蕴藏量是多么丰富;它的边缘性临界性是多么典型。燕先生所谓“古代诗文中凡是提到‘淇上’从来都是指淇河下游这一带……这是没有疑问的”这一认知的狭隘性如不澄清,它会导致对某些历史文献尤其是对相关古淇河诗文造成怎样的误读和误解。因此,及时澄清这一谬误,会在加深对淇河文化本质内涵的进一步准确认知、研究、宣传普及诸方面都会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鹤壁电视台 2015-11-11专题栏目《淇水三千年·卫县淇上》。
   [2]古诗文网:郦道元《水经注·卷九》
   [3]《诗经(朱子集注本)》上海古籍出版社在2013年6月出版
   [4] 中国哲士网《耶律希逸生平杂考》:
http://www.1-123.com/
   [5]史念海《河南浚县大伾山西部古河道考》《历史研究》一九八四年第二期
   [6]《淇河古诗三百首》(增编)网络版:http://qhwh.qxzc.net/ qhgs300b/
 

   [7]2012年05月18日《河南日报·16版·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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