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春秋》---作者: 燕昭安

 

第十五回 二子乘舟 感天动地兄弟情

 

 

     在我国先秦时期,有一个这样的群体---王子,他们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然而他们的命运却险象环生,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挑战时刻觊觎着他们,他们往往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险恶的生存环境又使得他们多疑、好斗、冷漠、无情。在这个最缺少人性的群体中,也曾出现少数例外:兄弟情深,温情脉脉。

 

王子,象征着财富、地位,大多数普通人终生奋斗的结果,比不过他们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在先秦时期,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几十上百,王子这个群体人数不少。但是,这个群体日子过得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轻松自在。他们的生存环境其实非常恶劣,常常面临飞来横祸,衣食住行需要时时设防。他们中间有的可以飞黄腾达,登位加冕;有的很难活到寿终正寝,有的不明不白的身首异处,有的逃命他乡,客居别国。国君和太子是一个高危职业,因为这个高危职业的巨大危险性,注定了国君和太子这个特殊职业人群人生的悲剧性。

因此许多时候,国王驾崩,新主就位,就意味着骨肉分离,其他有可能竞争王位的王子,或有一定竞争实力的,或曾经有过此类念头的,或被其他人向先王推荐过的,等等,这些王子就要离开祖国,到别的国家去避难。

在那种四处设防、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王子们,常常养成孤僻冷漠、疑神疑鬼、残酷好斗的性格,甚至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父杀子,子弑父,兄弟之间相互残杀的例子举不胜举。

就拿西周晚期以后的卫国来说,卫武公姬和,谋杀了他的哥哥共伯姬馀,才得以登位;此后卫庄公的三个儿子,太子姬完接班成了卫桓公,而庶出的儿子州吁谋杀了卫桓公,继位称王,另一个公子姬晋赶紧逃出去,到邢国政治避难;不久,州吁被朝中老臣杀死,在外逃难的姬晋被接回成了卫宣公。卫宣公先是立了长子姬伋做太子,后来不但把原给姬伋迎娶的媳妇纳为己有,还听信谗言,对姬伋疑神疑鬼,挖空心思,准备将姬伋的太子给废掉,另立小儿子姬朔作太子。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姬伋和弟弟公子寿两人惺惺相惜,弟兄情深,相互扶持,体贴友爱,视死如归,为了相救甚至不惜鲜血生命,成就了一段佳话,令人扼腕动容,在《诗经·国风》中还留下诗篇《二子乘舟》。在卫国的公子中间,他们算是一对“异类”,这样的弟兄情意在王宫中确实少见。

 

公子伋公子寿二人兄弟情深,感人的事迹千百年来被人们传颂。《诗经·邶风·二子乘舟》就是写的他们兄弟两人的故事。而他们二人的情义却从反面折射出宫廷内部斗争的残酷无情、反复无常。

 

公子伋是卫宣公(姬晋,公元前718年—前700年在位)和夷姜的儿子,卫宣公即位后把公子伋封为太子,也就是说钦定的将来要继任王位的接班人。

这个卫宣公一生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他是卫庄公的二儿子,原本挨不上他称王的,所以从小就胸无大志,只会声色犬马混日子,十多岁就混迹于后宫,与其父卫庄公的众嫔妃嬉戏胡闹,并与其中一个叫夷姜的后妃私通。卫庄公死后,姬晋的长兄卫桓公即位,姬晋干脆与夷姜住到了一起,生下了姬伋。

姬晋有个庶出的兄弟,叫州吁,庶出就是偏妃生的,地位比正式的夫人所生的儿子要低得多。但这个州吁生性好武,从小爱舞刀弄棒,结交武友,还插手军队,领兵出去打仗。结果州吁设计把卫桓公杀死,自己宣布登位。

州吁做了卫王,姬晋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于是他就逃到邢国去避难了。

州吁杀兄篡位,不得人心,只有不到一年,就被石碏等一帮卫国老臣推下了台。逃到邢国的姬晋被接回来,当了卫王,即卫宣公。

别人拼拼杀杀,到头来姬晋坐享其成,卫宣公这个王位得来的比较轻松。他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志向,当了卫王后没什么政绩,只有一个爱好,贪恋女色。

卫宣公与夷姜的儿子公子伋,长的英俊文静,知书达理,品性也好,卫宣公很喜欢他,即位后就封立公子伋为太子。

太子公子伋长到十五六岁,卫宣公差人去齐国提亲,给儿子找媳妇。当时诸侯国之间通婚联姻,其实是一种政治手段,通过结亲而结盟。齐国的公主齐僖公的女儿正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两国一拍即合。其结果就有了上篇所说的“新台之丑”,卫宣公迎娶了本该是儿媳妇的美丽的齐国公主宣姜,宣姜和卫宣公一连生了两个儿子公子寿、公子朔。

 

卫宣公的儿子中间,有资格有可能接班称王的,是公子伋、公子寿、公子朔三人。公子伋是卫宣公曾策封的太子,本来应该是顺理成章的王储。但是从宣姜的称呼来看,她似乎是被正式封的王后,于是她的儿子将来接替王位也在情理之中。而两兄弟中,公子寿排行在前。就是因为他们三人距离王位最近,都主动或被动地卷入王位争夺的漩涡

 

有句话叫“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在当时的王宫内,实际上是“先看母敬子,后看子敬母”。由于宣姜长相美丽,出身高贵,她的儿子就被看好,卫宣公喜欢,朝中人巴结。这样的氛围久而久之,卫宣公转变了思想,慢慢地有重新策封太子的念头。

就是因为卫宣公这个重立太子的念头,使得朝中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暗流涌动。十几二十几岁的孩子也许本没有那么多心眼,但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太傅、大臣等等,看见太子位置不确定的端倪,难免兴风作浪,明争暗斗,各种较量、种种阴谋都出来了。而围绕着每一个公子的小集团的行为,在后人来看时,都归结为公子们个人的品行所致,左右了对公子们形象的评判褒贬。

公子伋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他虽为长子,但他的母亲夷姜毕竟曾是他爷爷卫庄公的嫔妃,对继位的事并没有看得很重。他从小被寄养在乡下,受到一些善良、淳朴的民风的熏陶。他的父亲卫宣公迎娶了本给他提亲的宣姜,很是被历代的后世文人们愤愤不平,有的文人还演绎出很多故事,讲什么公子伋被“夺走”妻子,闷闷不乐;有的说公子伋与宣姜一直情意绵绵,两情相牵;有的还编出两人曾想方设法暗中幽会,宣姜曾经哀求公子伋带她私奔,等等。你看这样的描写:“等到公子姬伋(出使国外)回来时,伊人(指宣姜)已成了庶母。虽然千年回眸,依然可以揣想到姬伋与宣姜相见的那一幕,必是犹如李香君血溅桃花扇那般惨烈和悸动,四目相对,已是百年之身。”

实际上这些都是牵强附会。给公子伋提亲,是国家之间的政治事件,公子伋只是在其中被动的角色。公子伋当时十五六岁,对来自远方的齐国女子是谈不上什么感情,没有什么感觉的。后人编排出的形形色色的故事,都是出于围观看热闹的心理,出于对宫廷绯闻的好奇,属于猜测臆断。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宣姜的两个儿子公子寿、公子朔,同父同母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公子寿纯孝温厚,知书达理,与太子伋兄弟两人交情很深。公子伋在宫中越来越被排斥,时光很不好过,公子寿却极力维护公子伋,经常在卫宣公和宣姜面前,为太子伋周旋。

是宣姜的二儿子公子朔,虽然与公子寿同出一母,禀性却迥然不同。公子朔生性刁蛮奸猾,贪婪狡猾,年龄稍大一些就偷偷地私自豢养一帮武士,眼睛一直觊觎着国君的位置。其实弟兄几人中,他离王位最远,前有太子伋,还有同母哥哥公子寿,正常讲,怎么也轮不着他。于是他不但嫌弃伋子,连自己的同母之兄也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公子朔先把伋子定为进攻目标。在生母宣姜面前,他经常挑拨是非,多次对宣姜说:“母亲虽然得宠,但有伋子被立为太子,将来卫国江山就是伋子的。伋子一旦继了位,夷姜就成了国母。夷姜是咱们的死对头,到那个时候咱们母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然后又到卫宣公那里制造谣言,有一回竟然向卫宣公哭着说:“哥哥伋子欺负我,让我叫他爹爹……”

久而久之,公子伋在宫中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宫中王子们的矛盾斗争因为卫宣公糊涂和犹豫而产生,并且愈演愈烈。当卫宣公越来越衰老时,公子朔等不及了,卫宣公终于对太子伋下手了。危难之中,生死关头,太子伋、公子寿兄弟之间上演了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剧。

 

 眼看卫宣公身体每况愈下,谁来继位的事越来越紧迫。公子朔等不及了,加紧上窜下跳搬弄是非。卫宣公终于决定下手了。他传令叫来太子伋,说:眼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亲自到齐国去一趟,亲手把我的书信交给齐王。你拿一柄白旄,插在船头作为标志,一路上就会畅通无阻,到了齐国这柄白旄就作为见齐王的信物。这里说的白旄是古代的一种军旗。竿头以牦牛尾为饰,常常用以战场上的指挥旗。

其实,卫宣公早已让公子朔暗中派其蓄养的杀手在莘野埋伏,交待杀手看见持白旄信物者立即杀掉。

这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不巧被公子寿知道了,毕竟公子寿和公子朔是一奶同胞,他们对公子寿并不太过分戒备。

公子寿知道了这件事,大吃一惊,赶忙跑去告诉太子伋。说:看来他们是必把你置于死地才善罢甘休,你今晚就赶紧逃命吧,骑快马到齐国或者去邢国避一避吧,日后再作打算。

太子伋听了禁不住热泪双流,想起自己的父亲、兄弟竟然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这么大一个国家,竟然没有自己的一足之地。伋子是个至孝之人,既然是父亲打算杀他,叛逃就是不孝,再说又能躲到哪里呢。他说:“不遵父命即为不孝。即便奔往别国,终究难以存身。既然父王让我死,我只有以死全孝,别无选择。”于是毅然准备束装舟船,启程赴齐。

公子寿见劝不住伋子,就跑到他自己的老师左公子泄那里,把这个事情说了,左公子知道伋子的品行,听完后默然不语,哀叹三声。公子寿奇怪了,问老师为什么叹气?左公子说,我叹三声为三件事。一叹:你好心办坏事;二叹:你不知道伋子是卫国第一剑手吗?三叹:就是你不应该告诉他这个事情,如果不告诉他这个事情,他遇到埋伏,以他的身手说不定还能逃脱,但现在你说出来了,他肯定会不抵抗了。公子寿傻眼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公子寿想,无论如何不能让兄长这样去送死。他马上备了一条船,装上烈酒,追赶太子伋而去。

公子寿追上太子伋的船,请求和兄长一起赴齐,太子伋推脱王命在身,不便逗留。公子寿还是放下搭板,从一旁登上船,说:你我弟兄一场,情同手足,我船上带有好酒,不管怎么,一定要再喝上几口,也算给哥哥送行。

太子伋这才让船靠在岸边,与公子寿叙饮起来。公子寿满满斟了一杯酒。还没开口,泪水便滚落下来,滴在杯中。太子伋上前接过了酒杯,公子寿说,这杯酒被我给弄脏了,太子伋说,我要喝的正是弟弟的情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个人谈着,喝着,哭着,喝了很多酒。太子伋平时酒量不大,不觉醉倒在席上,沉沉睡去。

公子寿酒量本来就大些,这次又故意留着量喝,所以他没有喝醉。太子伋醉倒后,公子寿对侍从说:王命紧急,太子喝多了,只好由我来代替兄长去齐国了,你们好好照顾兄长,等他醒来再回朝歌去。说着从袖子里取出来一封竹简,吩咐侍从等太子伋酒醒后呈给他看。

公子寿安排好,俯身取了出使的信物白旄,带着自己的侍从驾船顺河往北而去。他要替兄长去赴难。兄长在国中有威望,在国外有朋友,能够躲过这一劫,以后终会有出头之日的。

 

公子寿一心要救太子伋,但是两人都太天真了,满腹的诗书使得他们冲不破旧礼数的藩篱,善良的心总以为可以唤醒别人泯灭的良心。公子寿阻止不住太子伋,只好把太子伋灌醉,然后代替兄长赴难。他的义举能够救得太子伋的生命吗?

 

公子寿安顿好醉酒的公子伋,把白旄插在船头,顺流疾驶而下。到了傍晚就来到莘野。莘野是卫国赴齐国必经之路,也是卫国齐国的边界,公子朔派的武士就埋伏在这里。贼人在此等候多时了,看见一条船飞驶而来,船头插着白旄,立即蜂拥而上。公子寿大声喝道:我是卫侯的长子太子伋,奉命出使齐国,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拦截?贼人一听,说“你不报家名还怕拿不准,我们在此等的就是你”,蜂拥上船,举起大刀一阵乱砍。最后割下公子寿的头,盛在准备好的木盒里,撑着船奔都城朝歌而去。

这边太子伋酒醒过来,一看已经太阳西下,却不见了公子寿。侍从们把公子寿留下的竹简拿给太子伋看,只见上写八个字:“弟已代行,兄宜速避。” 

太子伋看见竹简,五内俱焚,赶紧乘船让快速追赶,一船如箭飞驰。这时候夜已来临,月明如水,邃蓝的夜空,蛙鸣蝉叫,太子伋却感到内心比顺河风更冰凉。他立在船头,在茫茫烟水中寻找公子寿,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终于,他看见了公子寿的船,那柄迎风摇动的白旄,就插在船头。太子伋大喜,侍从却提醒说,这是来船,方向不对。太子伋心中一惊,接近来船,船上灯火通明,却只有一群贼人,并没有公子寿的踪迹。

    太子伋假装问主公吩咐的任务完成了吗?贼人见太子伋气宇不凡,以为是来接应的,呈上木盒说已经完成。太子伋打开木盒,看到的是公子寿的首级,当下仰天大哭,“天大的冤枉啊!”

太子伋说,我才是你们要杀的太子伋,我得罪了父王,父王本要杀我,这是我弟弟公子寿,他有什么过错呢,却无辜受死。弟弟已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们也把我的首级取了回去吧,免得你们因误杀回去再受惩罚。

贼人里面有认得太子伋和公子寿的,在灯下仔细一看,果然是错杀了,于是上前取了太子伋的首级,一同盛在木盒里,回去复命。见到公子朔,把经过告诉公子朔。本来还恐怕因为误杀了公子寿而获罪,谁知一箭双雕,搬掉了接班的两块绊脚石,正中公子朔的下怀。因此,那些武士非但没有受惩罚,还得了重奖。

老迈的卫宣公忽然听说两个儿子同时都被杀了,从此忧郁成病,睁眼闭眼总是看到伋子、寿子在他跟前啼啼哭哭,心神不安,向神主祈祷也不见效果,不到半月就郁郁而死了。公子朔如愿以偿接过了君位,就是卫惠公。

卫国的右公子姬职、左公子姬泄,是太子伋和公子寿的老师,暗中一直想为二位公子报仇。卫惠公姬朔即位第四年,左右公子联络原来的一班旧臣,乘着卫惠公不在国内的机会,把太子伋的同母兄弟黔牟立为卫君,即卫黔公。并宣告公子朔陷害二兄,致使父亲气死的罪恶,重新为太子伋、公子寿二子发丧改葬。被赶下台的卫惠公姬朔,只得逃到齐国去避难了。

 

卫国两兄弟的故事传遍了天下,感动了人间,人们编成了民歌歌唱他们,编成故事来传颂他们,还留下许多遗迹来纪念他们……

 

 《诗经·邶风》里有一首《二子乘舟》,就是纪念太子伋、公子寿两兄弟的:

    二子乘舟,  (他们俩呀坐船上,)

    泛泛其景。  (飘飘荡荡去远方。)

    愿言思子,  (我永远不会把他们忘,)

    中心养养。  (心里呀摇摇晃晃。)

    二子乘舟,  (他们俩呀坐船上,)

    泛泛其逝。  (飘飘荡荡去远方。)

    愿言思子,  (我永远不会把他们忘,)

    不瑕有害。  (让他们从此远离灾殃……)

伋子与寿被害后,当地民众嘉其义烈,将其遗体就地分别埋葬。古时的莘野,现在山东聊城莘县十八里铺镇太子张庄村旁,有太子塚,是太子伋的墓,至今仍有三丈多高,十亩多大。公子寿的墓葬于今莘县十八里铺镇田海村前。伋子的胞妹闻知兄弟被害,私逃出来到莘野寻找哥哥遗体,到了杜婆村患上伤寒病不治而死,被村民就地安葬,所以后来杜婆村改称“妹冢”。卫黔公在位期间,把太子伋与公子寿尸骨从莘野迁回朝歌,重新治丧下葬,莘野之墓遂成空坟。但当地百姓被二子的孝义深深感动,仍然每年为其坟添土不止,使墓丘不断增大。至上个世纪70年代测量,伋子的墓直径达57米,最高点与地平面的相对高度为7米。可惜公子寿的墓早被平毁,现在已经无遗迹可寻。邻近伋子墓的李楼村,曾经叫“孝伋洼”,张庄则最终定名为“太子张”,都与二子墓有关。伋子墓前曾发掘出石碑一块,现存莘县文物管理所,上刻“孝伋墓”。位于妹冢镇北现在妹冢小学的院内,有皇姑坟,于19574月被莘县人民委员会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文化大革命”期间被平毁。太子冢于19784月被莘县革命委员会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周边村庄群众捐资重新在太子冢之侧树立了石碑。

下一回请看《宁子饭牛  贤人名士本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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