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古朝歌为纣实际政治中心的证据
就传世文献的记载而言,古朝歌为帝辛(纣)之实际政治中心的证据至少有七条:
(1)证据之一:武王伐殷,伐的是古朝歌,而不是安阳殷都。
《史记•周本纪》在记述牧野战后武王挥师入纣都朝歌城时写道:“武王至商国,商国百姓咸待于郊。”这里的“商国”即“商王之都”的意思,具体指什么地方呢?唐张守节《史记正义》謂至朝歌(而非安阳殷都)。
(2)证据之二:牧野战场,在朝歌之南郊,而非安阳殷都之南郊。
《史记•周本纪》记曰:“二月甲子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这个牧野在什么地方,《史记•周本纪》自言在“商郊”,由上述张守节《史记正义》知,这里的“商”指朝歌。那么牧野当然就在朝歌之郊,而不是安阳殷都之郊了。为什么叫牧野呢?有学者谓“牧野”即放牧之野外,实误。《尔雅》:“邑外谓之郊,郊外谓之牧,牧外谓之野,野外谓之林。”原来“牧”和“野”都是相对于纣之政治中心朝歌而言的,是朝歌的外围地带。在周人的眼中,当时的纣之政治中心朝歌就相当于王都,又叫王邑。以王邑朝歌为中心,最靠近王邑朝歌的周围地带叫“郊”区,郊区是人们耕种的地方,已属于农村。“郊”区之外叫“牧”区,牧区已是人们放牧的地方。“牧”区之外叫“野”区,野区离城邑已经比较远,是野兽出没的地方。“野”区之外叫“林”区,林区离城邑更远,已是一片草木森林了。当年帝辛(纣)听到胶鬲报告周师将于甲子日来到时,因主力部队还远在东夷前线,而慌了手脚,匆忙间拼凑起七十万奴隶兵(从《史记·周本纪》),开赴位于朝歌南边的牧野战场,布好阵势,以候周师,意图是拒敌于国门之外。牧野战场究竟距朝歌有多远呢?东汉许慎在其所著的《说文解字》的“坶”字条说得最为明白。他说:“朝歌南七十里地。《周书》曰:周武王与纣战于坶野。”(清段玉裁注:“此《书序》文也。今《书序》“纣”作“受”,“坶”作“牧”。)汉代的里小,七十里约合今二十五公里,这正是今卫辉市区所在地。
(3)证据之三:帝辛牧野失败后,没有退守安阳殷都,以作最后的抵抗,而是败走鹿台,承认失败。
按照常理,如果朝歌只是帝辛的离宫别馆或者行宫不是实际政治中心的话,帝辛在牧野战场失败后,他一定会从朝歌退守安阳殷都,再组织力量与周师作最后的较量。帝辛没有这么做,正说明其时安阳殷都只是王陵区和宗庙等祭祀场所,已经根本没有什么军事力量驻守在那里。所以当武王占领朝歌后,帝辛即承认失败,微子也认为大商气数已尽而不得已返回京师乞求武王罢兵,以保护朝歌民众免受杀戮。
(4)证据之四:武王挥师入城占领朝歌后,没有再进军安阳殷都,更说明那时的安阳殷都已早就不是商王的实际政治中心。
这个证据不需要解释,自然成立。因为凡是稍有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武王挥师入城占领朝歌后,就准备打道回府了,根本没有再进攻安阳殷都的作战计划。
(5)证据之五:帝辛(纣)安放象征王权天授的九鼎重器的地方是朝歌,而不是安阳殷都。
众所周知,中国古代先后有两件信物,各朝各代都是将其作为第一宝物陈放于国家最重要之处的。一个是夏初浇铸秦时佚失的“九鼎”,一个是秦始皇时以“和氏璧”(一说为“蓝田玉”)刻成,传至五代不知所终的“传国玉玺”。成汤逐走夏桀后,将九鼎迁至亳都。盘庚迁都于殷后,九鼎也随之迁移至殷。周武王灭商后,从朝歌而不是安阳殷都获得九鼎,传说武王获得九鼎后,为使众诸侯确信天命成周,曾公开展示九鼎。周成王即位后,周公旦营造洛邑(成周),将周之丰、镐叫宗周,将洛邑叫成周,将九鼎迁至洛邑(今洛阳),并请成王亲自主持祭礼,将九鼎永远安放在周之太庙之中。秦灭周后,又将九鼎迁至秦都咸阳
。正因为周将九鼎置于洛邑,故汉时有学者谓周灭殷后都洛邑,司马迁驳之说“其实不然”。
(6)证据之六:安阳殷都(小屯)至今没有发现城墙,正说明它不是帝辛的实际政治中心。
到了殷末,都邑筑城意识已经深入人心。靠坚固的城墙来保护王都的意识已经早就形成。如果安阳殷都(小屯),仍是帝辛(纣)之实际政治中心的话,即使先王未筑城,帝辛也会不惜工本在安阳殷都(小屯)筑城的。安阳殷都(小屯)至今没有发现城墙,正说明它本来就不是帝辛的实际政治中心。充其量也只能是名义上的王都,实际只是王陵宗庙区和祭祀场所而已。
(7)证据之七:武王克商,封纣子武庚于纣京师,这“京师”,也是指朝歌。武庚叛周,周公东征,征的又是朝歌。武庚被诛,成王封康叔为卫君,“居河、淇间故商墟”(《史记·卫康叔世家》),这“故商墟”也是指朝歌。
武庚之都、周公征伐之处、卫君康叔之都,都未选择安阳殷都(小屯)。正说明帝辛之时,安阳殷都(小屯)可能只是名义上的王都,实际只是作为王陵区、宗庙祭祀场所或保存卜辞档案之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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