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申启太嫖娼休妻 晋献宝穷途投敌
诗曰:
奴颜悲骨可怜虫,
大言不愧作苍龙。
敌人把他当狗用,
反把耻辱当光荣。
试想自己断头日,
万人欢喜几伤痛。
书接上回。却说刘马成为讨后腾确郎欢心,一连三枪打下了三只乌鸦,手下刚要去拾,谁知后腾确郎立刻火冒三丈,喝道:“混蛋,谁让你打枪?为八路报信地有?!”“啪、啪、啪,”对着刘马成一连三掌打去,直把他打得眼冒金星。刘马成冷不防往后一退,倒在地上。
刘马成嘴角流血,不敢喊疼,忙站起来对后腾确郎“啪”的一个立正,陪着不是道:“太君息怒,卑职见天上有乌鸦在飞,为了证实他的话,才打下来让826??君看看,看它叫出声叫不出声。”后腾确郎道:“前番你打过一枪已为八路报过信,这次你又鸣枪报信,这八路听到枪声,早躲起来了。我们还在这里等的什么?统统地开路!”也是他看见时间不早,也该收兵了,这才命鬼子顺正东的阴窝下山,往灵山外去了。
鬼子进了阴窝村,见门就进,见吃的东西就拿。也是彭政、王玉早有准备,让村民们实行了坚壁清野,好东西都藏起来了,人们都到古石沟、塘沟一带躲避,鬼子找不到好吃的东西,又找不到人,这才灰溜溜地往外走。
外边的大石岩村由于驻扎着国民党的李埏县政府和淇县抗日自卫团,彭政和王玉无法去动员群众转移,这时这个村的村民只好忍受着鬼子的气了。鬼子到了这个村,又是见有用的东西就抢,见好吃的东西就拿。赵庄梁真安的妹妹小花刚出嫁这个村不久,在院子里整理一箩筐碎布,未得及时躲避,被两个鬼子堵在院中。她情急生智,猛地把一团赃布蘸唾沫在脸上一抹,顿时变得奇丑无比。两个鬼子还没有看她的脸,只从背后拽她道:“花姑娘的,漂亮大大的!”当看到她的脸时,忙地松了手道:“花姑娘的不是,鬼魂地有!”就到处找东西吃。他们在下面一无所获,就到楼上乱找。一个鬼子在蒸馍笼下找到了一只藏着的老母鸡,提着往下就走。另一个鬼子也在墙上把挂着的一串玉米种摘下提走了。村民们弄不清这是些什么人,谁也不敢吭声。国民党抗日自卫团的士兵躲得六里八里,更是不敢盘问。
后腾确郎回去后,并不以为灵山里没有八路军,而是怀疑刘马成为他们鸣枪报警,才使皇军扑空。为了再找一点线索,就授意川岛武夫改变战略,再去灵山里走走,准备夜袭八路军。
又隔两日,川岛武夫又点了二十名日军,让晋太平带皇协军七十人,配合陈都然,姜树礼等特务,由吕四井为向导,趁着黄昏时分,再次向灵山口奔来。
这几天窄狭村的村民们由于听了彭政和王明山及王玉的话,对村外的动静格外的细心。除抗日自卫团的士兵在各个山头上站岗放哨外,他们还另外加了贾志俭和贾志安两个年轻人协助放哨,一有情况马上回村报告。这个时候贾志俭一看山下好像有一百来人,在慢慢地向这边移动,就指给贾志安说:“哥你快看,那边是不是敌人?”贾志安看后,马上说:“是鬼子,前边是皇协军。快回村报告!”于是两人撩起飞毛腿,向村中报告去了。早有思想准备的窄狭村村民一听鬼子就要进山了,马上扶老协幼,赶着牲口到石老公躲蔽去了。
敌人刚到窄狭村村口,天空就稀稀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川岛武夫即命人马在村头几户人家屋里避雨。当他得知这几座屋里空无一人时,顿感疑惑地问吕四井:“村里的人哪里的干活?”吕四井道:“卑职也有所不知,不如逐户搜查,等搜出人来一问便知。”川岛武夫即命姜树礼和陈都然:“你的带人秘密地搜查,打枪的不要,你的明白?”“嗨依!”姜树礼鞠一躬,和陈都然带着几个特务走了。
特务搜遍了全村每一个角落,未见一个人影,回来向川岛武夫报告。
川岛武夫正要命令往西开进,忽然听到沟北头一头毛驴在使劲地叫唤。他侧耳一听,问吕四井道:“吕翻译的,这是什么声音?”吕四井说道:“太君,这是刁民耕地养的毛驴的叫声。听声音离这儿不远,定然这个村的刁民还在这个村北边,要不要去捉住他们?”川岛武夫道:“我们悄悄地来,他们怎么地知道,就躲藏了起来?”晋太平道:“这一带的刁民都通共,想必是他们窥见皇军动静,就躲蔽起来了。”
川岛武夫大叫道:“统统地进山搜捕,死拉死拉地!”即带鬼子和汉奸朝窄狭村北沟后头涌去。这时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敌人还没上山坡,衣裳就被淋湿了。川岛武夫十分恼怒,叹道:“天不助我!”即命:“把房屋统统地烧光!”大队人马即往回撤,经过村中,把每一座房屋悉数点燃。一霎时窄狭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瓦片噼哩啪啦地一片爆裂声。辛好这场雨越下越猛,将已经着火的房屋及时浇灭了。但还是有全村十八户人家的五十一间房屋被烧得不能住人了。
鬼子和汉奸们都在雨地淋着,陈都然嘟噜着说:“瞎眼珠货,把房点完了,害得自己也得挨淋。”晋太平就道:“你长了前后眼吗?要知道尿炕,还一夜不睡哩。”
川岛武夫听晋太平这一说,就问:“晋队长,我们就一夜的不睡,前面的什么的村庄?”晋太平回道:“报告太君,前面的赵庄的有。”川岛武夫又问:“离此多远?”晋太平又答:“仅三里之路。”“牙齐!跑步前进,毁灭赵庄!”川岛武夫指挥刀向西一指,一声令下,即带人马向赵庄奔去。
敌人向西刚走了不到一里地,天空忽然一个照明弹从北边的灵山方向飘来,随即咔嚓地一声巨响,照明弹炸裂,化作了一道闪电,照清了鬼子及汉奸们一个个既狼狈又残暴的嘴脸。随之,大雨倾盆而下,敌人连站都站不稳了。吕四井嘴上打着哆嗦,对川岛武夫道:“太君,收兵吧。”川岛武夫也在打颤颤,咬着牙道:“决不收兵!”吕四井劝道:“太君,这样您会淋坏身体地,为了您的健康,就收兵吧,不行改日再来。”川岛武夫看着自己的士兵也确实淋得可怜,才下令收兵回撤。
敌人撤到蔡场口,这里根本就没有下雨,路还是干崩崩地。川岛武夫命令道:“向西边的开路,重回赵庄!”于是率领人马再次向赵庄扑去。等刚到窄狭口时,又是一阵倾盆大雨,再次把敌人浇成了落汤鸡。川岛武夫无奈何,只好再次往回撤。等又到蔡场口时,还是没有下雨,仍旧是干干的一条路,朗朗地一个天。川岛武夫十分恼怒,再次仰天长叹:“天不助我!回庙口的有!”即带着疲惫的人马回庙口据点去了。
川岛武夫把情况据实汇报了后腾确郎。鬼子大动干锅三次进山清剿,都没有发现八路军的踪影,后腾确郎对灵山里是否有八路军的猜想发生了动摇。尽而他想到,难道说近期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并非八路军所为,而是新五军和李埏的抗日自卫团作的祟?目前三者的势力比较而言,八路军还没有公开露头,很显然,是没有多少人马。就破袭封锁墙来说,自卫团没有这个组织能力和军事能力。唯有新五军有这个能力,但派出去的武南昌珠和川岛芳子没有这方面的情报。这样说来,也不可能是新五军所为。除这三方势力外,后腾确郎更不怀疑是朝歌寨的土匪所为,因为他知道,土匪更是一盘散沙,过一天少两晌,根本不来找这个麻烦。想来想去,他还是怀疑是八路军所为。但是,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到底在哪里呢?他抓耳挠腮,在屋里来回度着步子,理不出半点头绪。
后腾确郎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有一个犟馿的脾气,对自己一时解决不了的事宁愿往后隔一隔,也不会去主动请教人。因为他知道,请教人等于自己的能力低下。自己堂堂的一个大佐,日军淇县方面的最高长官,能放下架子向下级请教吗?那太没面子了。他决定把这事暂时搁一搁,等以后有了八路军的线索后再说。
但是,驻彰徳日军方面军师团长李西不容他把事搁一搁,只给晋昭楠打电话,询问战况如何?晋昭楠也总是给他回“在我军的打击下,八路军几乎绝迹”的支捂话。对于这样千篇一律的答复,李西虽不满意,但也毫无办法,因为晋昭楠是冈村宁次的红人,由着她是黑就黑,是白就白,白就是黒,黑就是白。
但是,晋昭楠也很理智,为了显示自己不一般的才能,总想做出出人意料的事。鬼子四次进山落空,她倒幸灾乐祸,以为自己显示能力的机会又来了。她想,军方虽然培植了郭升三的特务股,但他们提供的情报多和八路军联系不上。想真正了解灵山里是否有八路军,还得从山里入手,在那里培植我们的人员。她想到,朝歌寨虽是我以前的情泄之地,但那次没有培植好我的内线,这是一个遗憾。可从另一方面看,山里人极好迷惑,以我的姿色,何不再去走一走,俘虏他一两个人,充当我的内线呢?想罢,就苛意准备了一番,潜到灵山口外,侍机获取猎物。
再说李沟的孔凡恭,自参加了联络站的工作后,每日早出晚归,勤勤恳恳地为我党工作。鬼子的四次进山清剿,他不免有些慌乱,自然的也被家人怀疑。
孔凡恭的妹妹孔凡英已嫁给了大石岩村的申启太,这一回回娘家,恰逢哥哥从阴窝回来,就问他今天的山货生意怎么样,为啥这么早就回来了?孔凡恭不好对妹妹说谎,就把鬼子已化装进山的事说了,让她快点回家隐蔽。说完,收拾了家里应收拾的东西后,就和秦连才、李武新往南边的油城方向走了。孔凡英只得快速回到婆家,提醒他们注意。
申启太这一年二十岁,游手好闲,除了不务正业外,吃喝嫖赌坑、偷骗打砸抢十毒俱全。家人奈何不了他。他非常羡慕朝歌寨土匪们的自在生活,因朝歌寨是他们申家人当家,就经常和申光生在朝歌寨游玩,看哪个小土匪不顺眼,还想欺负欺负他们,并和山寨上的女人们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申有济等嫌他惹是生非,不成体统,不敢收留他,玩玩可以,就是不能入伙。他每次玩上一阵后,就让他下山了。这朝歌寨也就成了他的自由出入之地。
申启太的父母管制不了自己的儿子,就想给他成个家,让媳妇约束他。李沟孔凡恭的妹妹孔凡英在村里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申家就托人到孔家来提亲。对于申启太的为人,孔凡恭了如指掌,说啥也不同意。申家就找到申有济,让他去保媒。申有济就到李沟威胁孔家说:“俺申家称雄一方,你们得我保护,生活才得以安宁。我们申家哪一点配不起你们孔家?你们不给我这个堂堂的山大王一个面子,那咱就走着瞧,除非你家小姐终身不嫁。只要有人敢来娶她,我见你一个女婿杀你一个女婿!”这还真把孔家给震住了,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申家趁热打铁,一匹马把孔凡英驮回家,赶紧给申启太完了婚。
成了家的申启太不但不听妻子的苦苦规劝,反而认为家里有人照顾了,就大胆的和赵庄的杨付生一鬼一判,恶习不改,除了把繁重的地里活和家务活都推给了妻子不管,还变本加厉地到处乱逛,竟然还敢混到淇县城皂角巷去嫖日本女人的客。
对于丈夫的行为,孔凡英每天以泪洗面,唉声叹气,苦盼这样的日子何时能有个出头?他心里苦闷了,就想到娘家走走,向他们吐一吐自己的怨气。孔凡恭已成了八路军的人,自然心胸开阔,多次苦劝妹妹开心点,多往好处想,等山区解放了,人们的思想意识改变了,申启太的思想和恶习也会跟着改变,都还年轻,好日子就在后头呢。听着哥哥的话,孔凡英的心情好像舒展了许多,在娘家住过一段后就回婆家了。
这一回孔凡英在娘家,看到哥哥的脸上少有的焦急,忍不住要问他。当孔凡恭说出鬼子又进山时,也自吃了一惊,心里猜察,哥哥的消息为何这么灵,莫不是他也参加了八路军?哥哥是不会对他说谎的,但他的秘密不该问的还是不能问。回到婆家后,她就把鬼子化装进山的消息和家人说了,让他们快些收拾东西,准备躲避。
申启太见家人慌乱,就问孔凡英:“你是从哪里得的鬼子进山的消息?”孔凡英如实地说:“是我哥哥说的。”申启太的脸唰地就青了,训斥孔凡英道:“你哥哥八成是八路军的人,怪不得鬼子频繁的来这里清剿,原来就是他招来的。你要和他划清界限,以后不能来往,免得自己惹火烧身,大家跟着遭殃。”孔凡英虽说心里不高兴,但嘴里还是答应下来。自此一连几天,她都不敢回娘家。
申启太在家里嫌孔凡英絮絮叨叨,只觉得生活没有情趣,想起日本的女人来,不禁又心锦荡洋,他坐不住了,向那山外走去,到赵庄拉上杨付生,再次到淇县城潇洒了一回。回到灵山口时,已近天昏地黑。
晋昭楠在暗处等候很久,在过往的行人中,她几乎没有相中的对象,看看天已不早,她有点儿失望,正要打道回府,这时却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声,原来是申启太和杨付生已来到了近前。只听申启太说:“付生兄弟,这一回在皂角巷玩得痛快不痛快?”杨付生答道:“别提多痛快了,日本女人真是人间的极品。那一刻啊,真是飘飘欲仙。启太哥,你觉得呢?”申启太说:“我觉得,岂止是飘飘欲仙,简直是醉生梦死。如果我们能把她们弄来一个,日夜交欢,岂不更好!”杨付生惋惜地说:“只可惜现在天不早了,如果现在身边有貌美的女子,我定然要把她拐走。”晋昭楠听见,暗自冷笑道:“到时候说不清谁把谁拐走,你们这两个蠢货,已是我的猎物了,我正要利用你们好色的德性,来达到我的目的。”想到这,就从荆棘蓬中钻了出来,拦着路子,问道:“两位兄弟,打听个路,请问朝歌寨怎么走?”
申启太和杨付生见这个时候了,从暗处猛地钻出一个貌美的女子向自己问路,二人把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看了一番,但见她:
眉如二月柳芒,
饱含雨恨云怅;
脸似三月桃花,
风情月意暗藏。
纤腰袅娜扭动,
拘得无赖轻狂;
檀口轻盈微张,
勾引蜂乱蝶狂。
蕊儿含苞待放,
玉貌芳容生香。
二人不看还罢,这一看顿时生了邪念。申启太给杨付生递了一个眼色后,就问晋昭楠:“天这么晚了,你去朝歌寨干啥?山寨上净是土匪,你不怕他们糟蹋你?”晋昭楠道:“我是没法了,才去朝歌寨寻找靠山的。”申启太又问她:“你是哪里人?叫个啥?为啥非要上朝歌寨寻找土匪作靠山?”晋昭楠见问他,认为他俩正在上钩,就强装着挤下两滴泪来,再次把她初上朝歌寨时对山大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申启太和杨付生听了,倒对她生出了一点同情心。申启太越看她的那一副苦情的脸,越觉得他楚楚动人,禁不住欲火中烧,就问她:“我们要是把你送上朝歌寨,你怎样报答我们?”晋昭楠裝着无奈地说:“二位兄弟看我身上有啥?只要我现在有的,就能给你们。如你们真能带我上山,你们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杨付生就嘻戏地说:“我们弟兄渴了,想喝你的水。”晋昭楠转而笑了:“僻静地方有山泉,让你们喝个痛快。”申启太也高兴了:“那好,我们弟兄就带你上山。”晋昭楠就跟着他两个往山里走去。
在小寺口,冯秉妞和杨尚志正在这里站岗。冯秉妞见申启太和杨付生带着晋昭楠从东边过来,瞪得俩眼都直了,他看着晋昭楠,口水几乎流了下来。要不是杨尚志捅了他一下,他还站在那里迷蹬着。杨尚志把一杆大枪横在路中,盘问晋昭楠:“你是哪里人?天这么晚了,到山里干什么?”申启太唯恐杨尚志不让晋昭楠进山,搅了自己的好事,就替她说话:她是我婶婶的侄女,算起来还是我的表姐。只因为有无奈的事要求我叔叔帮忙,才独自进山。她见你们在这守着路口,怕你们有歹心,一直不敢过来。刚才她见我们从东边走来,就跟着我们来了。请你们高抬贵手,放她过去吧。”冯秉妞也帮腔说:“既然是申大王的亲戚,那就让过去吧。”杨尚志也不好得罪申有济,就让了路。
到了赵庄杨付生的家门口,申启太把晋昭楠和杨付生往门里一推,说:“你们渴得很,慢慢地喝吧。”此时,他倒不希望杨付生和晋昭楠草草结束,而是要等到杨付生把她玩疲了,他好怎么摆布她就怎么摆布她。再一个问题是,他家里还有一个孔凡英这个黄脸婆。要想和晋昭楠尽兴地玩,夜越深越好。想到这,他自在门口看人,时不时地站起来转悠几步,耐心地等待。
夜很深了,一般的家户都睡了觉,申启太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推开杨付生的门进里边观看。炕边,微弱的灯光下,晋昭楠在理顺着她那蓬乱的黑发。炕上,杨付生像傍要死的猪一样,眯瞪着个眼,光哼哼不动弹。申启太怪他道:“真不顾人,你喝足了,也不言语一声,叫我等待好久。”晋昭楠嘻嘻地说:“他猛喝一阵,不知足,还要喝,这不,喝得没有吐得多。都成软面条了。你要学他不知足,你会比他更软,成为肉饼。”申启太笑道:“一个软面条,一个肉饼,那你就把我们吃了算了。”晋昭楠笑道:“那是一定。走,到你家去,看我怎样吃掉你这张肉饼。”申启太迫不及待,带着晋昭楠直向自己的家里走去。
到了晚饭时间,还不见申启太回家,孔凡英想到此时的他不是在哪儿赌博就是在哪儿嫖娼,反正不是办正事儿,既然管不住他,也就不再惦记他,自顾吃过饭后,早早地躺在炕上睡了。
申启太估摸着孔凡英已经睡熟,就和晋昭楠蹑手蹑脚地进了东屋。那里还有一个炕,一双铺盖。两人就在那里极尽欢娱,直到天傍明了才停下来。一夜缠绵,申启太觉得晋昭楠要比孔凡英那黄脸婆温柔体贴得多,脑子里竟然生出了休掉孔凡英,和晋昭楠长期鬼混的邪念来。
当申启太把这一想法告诉晋昭楠时,晋昭楠说:“我今天碰到了你,算我三生有幸,经这一夜的接触,我明白了你就是我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知道你能保护我。如果你不嫌弃我文弱,我就作你的情人。但是,你说你的妻子是黄脸婆,很厉害,我就不敢明着到你家来了。现在咱二人如果叫她撞见了,她非撕吃了你,活剐了我。想到这,我也担心起来。我不但担心自己,也担心你。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么。”申启太忙说:“这你不用担心,既然你能念这一夜情,我也不是簿情的汉,我会一辈子记着你。其实我和她不是真爱,是我叔叔申有济逼的婚。我看着这个黄脸婆就恶心,早就想休了他,或者卖了她。但是一直给她找不到合适的主,我也找不到合适的妻,就一直受他的窝囊气到现在。如果咱俩真的能白头到老,我就快刀斩乱麻,立马把她处理掉。”
晋昭楠见他坚定了休妻的决心,就把话归到了主体:“你不能因为我就要休妻,其实我跟着你也有不合适的地方。”
申启太唯恐她要变卦,就保证说:“你有什么难处就直说,我堂堂的男子汉,啥事就能给你摆平。在淇县西部,我们申家威镇一方。我叔叔申有济坐阵朝歌寨,那可是殷纣王看中的地方,固若金汤。日本人不敢攻打,八路军绕着圈走,国民党的县政府也要巴结俺,县长李埏还和我叔叔拜了弟兄。只要你跟了我,谁敢和你过不去,得看我愿意不愿意。我不怒,给他个伤胳膊断腿,怒上来,给他个满门灭绝。”
晋昭楠见他提到了八路军,正合他的口味,就开导他:“听说共产党八路军打家劫舍,专吃大户,共产共妻。我们大户人家就是他们下手的对象。像我这样有点姿色的,就要遭到他们的糟蹋。我听说你们这灵山一带有八路军活动,想起来我就害怕,只要你能勤恳地掌握他们的情况,及时地给我报个信,我才敢和你来往。否则,咱这卤水般的恋情只得就此了结。”
为了能和晋昭楠长期在一起鬼混,申启太也不考虑她的用心,干脆利亮的向她保证:“这个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八路军是你的敌人,更是我的敌人。我会千方百计地收集八路军的情况,及时的告诉你。”
晋昭楠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了能让申启太更加扩大收集八路军情报的范围,就进一步教他:“在朝歌寨和自卫团中,很有可能混进八路军或者为他们出力办事、通风送信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多留神。因为我已经成了你的人,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看你现在的家底也不是很富有,我会用钱来养活你。我不求别的,求的是你能始终如一地对我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说着,就从自己的小包里抽出几张纸,拿出一支铅笔,递给申启太说:“有啥线索你就记在上边,随时去找我。”
晋昭楠的话看似有点真诚,也确实打动了申启太的心,他下决心要赶快处理掉孔凡英。末了,他问晋昭楠:“这朝歌寨你还去不去了?”
晋昭楠答:“碰见你,啥事都解决了,我就不再去找其他人了。”申启太一阵感动,和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正说着,孔凡英端着饭进来了。原来天傍明,孔凡英起了一次床,隐约地听到东屋有点动静,知道申启太回来了,就给他做了饭。当她一进门,一眼就看见了申启太和晋昭楠赤身裸体地抱着亲嘴,顿时傻了眼,竟然不知道进退,反而说道:“妹子,你来了?我去给你盛饭。”说罢把碗往桌子上一搁,就出去了。出去后,越想越不是滋味,胸中的闷气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张口叫道:“好你申启太,在外边鬼混不说,还把骚货带到家里来了!”越想越生气,禁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屋里的这对狗男女也自吓了一跳,他们赶忙穿上衣裳。晋昭楠对申启太说:“我们还是分手吧。原来你的妻子是这样的贤惠,我不忍心伤她的心,破坏你们的美满家庭。”
申启太忙说:“你别看他的表面,装得怪像,其实心里黑着呢。”
晋昭楠说:“他心黑,我更不敢和你来往,我不敢看见她两面三刀的嘴脸。有他,你以后不要找我!”说罢,头也不回地出门往东走了。她心里话,我已经牢牢地粘住了你,不怕你不来找我。
晋昭楠一走,申启太感到有一种很大的失落感,竟然迁怒起自己的妻子来。进到伙房,一把揪住孔凡英的长头发,吼道:“哭,哭,就知道哭!你那整天板着的面孔叫谁忍受得了。我和你过时光没一天高兴的时候。我偶尔找个女人解解闷,又不找你的麻烦,你是哭啥哩!你嫌嫁给我受委屈,你可以另找高门,我决不拦你。我这就给你写一张休书!”说罢,松开手,真的去写休书。
孔凡英想不到申启太竟是这样的绝情,就赌着气说:“随便找个人,也比你这猪狗不如的禽兽强。”
申启太撑着他说:“好,好,有本事你嫁到北岭后,离我越远越好!”
孔凡英也是个女强人,见申启太把休书摔给了自己,反而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对申启太说:“申启太你听着,跟着那狐狸精最终会毁了你。你既然不可救药,我也不再留恋你。我今天也不给娘家人找麻烦,真的要去北岭后另找他人!有你的休书在,这就是你不要我的证据,以后你不要去找我的麻烦。”他只想快快地、远远的离开申启太,赶紧包了自己的衣裳,真的翻山越岭,到北岭后找了一家老实人,过起了日子。
后来申启太当上了土匪杨富的特务队队长,打听到了这户人家,讹了他们好些钱后,又怕孔凡恭找他的麻烦,这桩事才不提了。这是后话。
晋昭楠回去后,想起自己这次进灵山,比皇军四次进山进剿收获还要大,而且还俘获了申启太和杨付生这两个混蛋,并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发展为自己的卧底,感到非常高兴。当下放开留声机,放起了洋片,随着那靡靡之音的播放,她也跟着亨叽起来,她唱道:
“昭楠奇谋无人比,
捉人不用吹灰力。
成百风流骚子弟,
石榴裙下把头低。”
正在这时,卫兵带来了一个人,晋昭楠抬头看时,只见这个人个子长的怪墩实,园盘的脸,疏着个大背头,鼻子下横畄着一道黑黑的胡子,穿一身破旧的农民服装,初看这个人既不伦不类,又显得身心疲惫。再仔细看时,她就认出来了,原来竟是她的叔伯哥哥晋献宝,事隔几年,晋昭楠还认得他,他不是在南方当兵吗?他来这里干什么呢?晋昭楠正要问他,却见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晋昭楠连忙接住,展开看时,原是晋太平写来的推荐信。信中极力夸赞晋献宝怎样怎样的能干,要晋昭楠念在一个爷爷的份上,重用晋献宝。
晋昭楠马上明白了晋太平的用意,知道他是想利用此次机会巴结自己,当下心中冷笑了一下,暗自想道:我不用自己人用谁,还用你推荐吗?把信随手搁到桌子上,就问晋献宝的详细情况。
晋献宝见问他,这才告诉晋昭楠:“我本来在国民党第九战区张发奎部下当侦察兵,营长梅鼎九因和我是同乡,很器重我,不久提拔我当了保卫科长。可后来梅鼎九的妹妹和排长郗溶池成了亲,因郗溶池能说会道,梅鼎九就慢慢地疏远了我。幸亏九江战役中我们的那个营死得差不多了,我趁机把负了伤的梅鼎九踢下山跌死了。但我踢死梅鼎九的事被郗溶池看见了,我怕他汇报,就趁着部队溃散的机会逃回了家里。我们这个营淇县籍的人有好几个,我怕他们找我为梅鼎九报仇,不敢呆在家里,听说妹妹你在日军中担任要职,就多方寻找你,想让你给我安排个一官半职。但找你不好找,找晋太平容易,我就先找到了他。他说,凡是要入伙的人,就要有合适的人给写推荐信才中,因此我就叫他写了这个推荐信。我想,就是没有这个推荐信,你也照样会重用我的。”
听了晋献宝的叙说,晋昭楠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死党,这晋家就多了一股势力,心中自然高兴,就想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因他在国民党军队里是侦察科长,在日军特务系里就是个特务科长。但这个特务系称股,里面都是队长,没有科长这个职务,大小头目都得听命于郭升三这个所谓的总头目,也没有股长这一职。晋昭楠就想,既然称为特务股,就应该让它名副其实,设个股长是顺理成章的事,就决定安排他当这个特务股长。
当晋昭楠把想法告诉晋献宝时,把个晋献宝高兴的了不得,“妹妹真好,妹妹真好”地夸个不停。他心想:我成了队长的队长,什么何占勋、苗文田、张生妞、张灿然、阎林、李安民等狗屁队长都得听我的,我一下子成了淇县的头面人物,受人排挤的情况就不复存在了。但他又想,知道我底细的郗溶池等淇县人毕竟是我潜在的威胁,我还要防他一手,有必要把名字改一改。想到这,就对晋昭楠说:“妹妹,哥哥我有一个想法,我总觉得我的名字不吉利,想改一改。”
晋昭楠想了想说:“你的名字是有点不吉利,晋献宝三字,总给人一种你尽把宝贝献给别人,自己到头来一无所有的感觉。既然你已经投靠了皇军,就彻底改头换面,为了少找麻烦,干脆连姓也改了吧,把晋字头上加上两点,改成‘普’字,就叫‘普新宝’吧。意思是,你头上长角,在日本天皇的庇护下,阳光普照,八方进宝,前程远大。”
晋献宝一听,正合自己的意思,高兴地笑了:“妹妹真行!”
于是晋昭楠就给郭升三写了一个条子,要他任命普新宝为特务股股长。管着特务股的大小队长,并拨巨额的活动经费。
郭升三哪敢不从?从此,这淇县特务股就有股长这个职务了。
普新宝得势后,在淇县自比天髙,上也不靠,下也不尿,就拿每日必须汇报的外出活动也不向郭升三打个招呼,就知道一味儿地拿着巨款挥霍嫖娼,还肆无忌弹地欺压良善和同行,想抓谁就抓谁,想谁的钱财谁就得赶紧给他上贡。系里有一个姓柴的人,有一点儿文化,普新宝怕他以后有前途,就想把他捥走。因此常无事生非地大会批评小会嘲讽,弄得他无法在系里呆,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对突然冒出的这个股长,何占勋、苗文田、张灿然、闫林等队长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想找机会弄死他,就私下里查他的来历和靠山,把全县姓普的人査了个遍,查来査去,查不出个头绪来,就先咽着这口气,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初进特务系,普新宝想着要弄出一点成绩来,让所有的人心服口服。于是他就常常独自一人到各处转悠,发現所谓的共党线索就命手下去抓人,被抓的人就直接送到日军宪兵队,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这一天,后腾确郎在日军司令部招見普新宝,先把他对皇军的忠诚和特殊贡献大大地表扬了一番,后又要求他再立新功,皇军的官职在等待着他,还大大地有赏。
普新宝非常得意,就想着从别人注意不到的死角下手,弄出点突出的成绩来。他从后窗向东望去,看到了和司令部一墙之隔的那一处关纯善诊所,人们进进出出,也有个别日本兵出入,心中想道:皇军的眼皮底下,最放心的地方也许是最危险的地方,看这个地方人鱼混杂,各色人物自由地出入,他这个诊所会不会是八路军的秘密接头地点呢?我要亲自去查一査,如果是,我这一下子就飞黄腾达了。
出了司令部,普新宝就想着那升官发财梦,他回到自己住处,依旧穿上破烂衣,在腰间暗藏了上足了子弹的手枪,径直地朝那关纯善诊所走去。有诗讥那普新宝曰:
前程远大普新宝,
凶焰万丈比天高。
飞黄腾达终成梦,
昙花一现烟云消。
不是普新宝去査关纯善诊所,有分教:郗万香一眼识险敌;关纯善三言破天机。
直教:特务股特务笑开颜,晋眧楠哑巴吃黄莲。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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