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疾凤》 作者:蔡云

 

 

 

 
 

 

第二十三回、联络站突进险敌  晋献宝死无完尸

 
 

 

第二十三回、联络站突进险敌 晋献宝死无完尸

诗曰:

时来命转晋献宝,

头上生出两只角。

实指皇光能普照,

却遭狗撕胜千刀。

书接上回。却说这个时候,已是上午十时时分,日军司令部东面的关纯善诊所里,因郗万香的腰伤还没好清,蓝儿把他按在病床上正在用净布蘸温水擦洗伤口,忽听关纯善叫道:“蓝儿,有特殊病人,你过来护理一下。”蓝儿的心一震,忙把一领被子盖在郗万香的身上,轻声地再三嘱咐说:“无论发生什么事,进来什么人,你就给我闭着眼睛,不能乱动弹,不能说一句话。”

郗万香知道,“特殊病人”,这是联络站里一句特殊的暗语,意思是来了危险的、又不b能不接待的人物。郗万香明白意思,轻声对蓝儿说:“你也要当心。”蓝儿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这时在关医生的柜台前,站着一个疏着大北头,个子墩实,鼻下横留一道胡须,穿破烂衣服,显得不伦不类的人。只見这个人用左手捂着胸口,右手乱比划着,乍一看就像一个害心痛病的哑巴来就医的样子。

只听关医生问他:“我看你的病不在胸部,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你是说呀!”这哑巴就焦急地用右手指指嘴,揺揺头。关医生猜不透病症,又一时拿他沒法,見蓝儿过来了,就让她把这个人领到一张病床上。这关医生又对蓝儿说:“他的病很特殊,火气也很大。你先出去为他烧点开水送来先让他润润喉咙。”

蓝儿一出,关医生就让病人躺下身来,右手拿起听诊器,就要往病人的肚上按。

谁知这个病人连忙用手护着肚子,却硬把听诊器往胸上推。

关医生只好去听他的胸口。听了一回,关医生摇摇头,坚持说:“病沒在这里,再听听肚子。”说罢把听诊器就往下移。他这一移,碰到了腰间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这个人呼地坐了起来。这在关医生的意料之中,忙收起听诊器说:“我还是给你号号脉吧。”就拽过他那胖乎乎的嫩手,认真地品了起来。

关医生一面为他品脉,一面夸他道:“看你这手,多有福气,是坐高官的料。”

这个人听见夸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地微笑。

从病人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中,证实了关医生最初对他的判断,同时,心中也为他号准了脉:他一准是个前来侦探的日伪特务股的特务,而且不是一般的特务,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特务。关医生心想:这个人是谁?遇见这样危险的“病人”,我该怎样对症下药呢?

停了一会儿,关医生松开了他的手,对他说:“从你的内脏和你的气色及号脉情况综合分析,目前你的身体状况良好,这个你可以放心。但是,如果是心理上的病情,恕我目前的才能,还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请你另请高明吧。”他的意思,是想把他支走,解除危险。

但是,这个“病人”却脸有怒色,呜里哇啦一阵,转身就到其它的房间去了。

蓝儿听关医生有赶走“病人”的意思,不用问,顿时明白了一切,就端着开水过来,对“病人”说:“请你先喝点开水,先暖暖身,缓解一下疼痛,再到好一点的医院就医。”

谁知这个“病人”却扬起右手,把这个碗打落在地,摔成了几片,水也泼了一地。他却一屁股坐到一个病人的床沿,嘴里又是呜里哇啦,不知道是啥意思。

这个病床上的病人是个犟老头儿,非常反感,说了一句:“要找事你不会到别的房间去?我有病,需要安静。”

一句话不要紧,假病人竟一脚朝着他床边的床头柜子踢去,把上边和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老头儿火了,强撑着坐了起来。假病人却用左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举起右拳就要大打出手。

关医生忙挤到中间拉架,冷不防,头上挨了假病人一拳。

蓝儿知道,他再这样闹下去,不仅病人的病情有所加剧,就连联络站的工作也是个威胁,就赶紧上来,强扯硬拽连说好话,把他才弄出了这个房间。

假病人离了这个房间,却又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这个房间里的病床上躺的是一个生病的中年妇女。假病人又是一屁股坐到病床上,这个妇女性情刚烈,劈手朝假病人的脸上就打。

这假病人却嘿嘿地笑了两声,转身出去了。

“这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呢?”蓝儿偷偷地问关医生。关医生小声说:“他是个阴险地特务,咱要提防着他,还要想办法让他走。”

蓝儿想到郗万香,唯恐他不听她的话,这个时候露头,暴露了自已,就想先到他住的房间去再叮咛一番。谁知还没动身,假病人就先向他的房间走去,举起右手,就去推房间的门。蓝儿慌忙扑上去,拽着他说:“你到底干什么?我们这里治不好你的病,你到别的医院去吧。”

假病人朝着她又是“嘿、嘿”两声,反向她的身边靠来。“这样也好,我干脆就往街里跑,把他引出去甩掉。”蓝儿这样想着,故意“啊”地惊叫一声,转身就往街上跑。这假病人也就跟着往街里去了。

蓝儿的这个举动配合得非常默契,给关医生保护郗万香争取了时间。关医生心想:看来这个特务就是来暗访的,每个房间他都要看个遍。不让他看,他是不会罢休的。我得赶紧把郗万香换一个地方。于是就去开郗万香房间的门。门被推开了,却不見郗万香的人影,关医生暗自吃了一惊,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原来,郗万香在房间里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也自悟出了一些门道。禁不住跳下床来,从门缝里向外覌看。他这不看还不当紧,这一看,心里着实吓了一跳,原来来这里捣乱的病人竟然就是害死梅营长的凶手晋献宝!他来这里干什么?此刻他的脑里,就像炸开的云彩,在急骤地翻腾着。一年前晋献宝对梅营长汇报工作时的一幕又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那天晋献宝为了在梅营长面前展示“才能”,特意地叫上了郗溶池,汇报自己最新的侦察情况:他化装成一个精神病人到了一所医院装着就医,结果发现了这所医院有共党嫌疑,让梅营长火速抓捕。亏得梅营长虚张声势,使他们及时转移了,这才避免了一场灾难。想到这,他马上意识到,晋献宝已经投敌,故技重演,来我们的医院侦察情况了。现在我一旦被他认出,很有可能殃及我们的联络站和我们的同志,我必须躲一躲,并尽快通知我们的同志,及时铲除这个险敌。郗万香想到这,趁蓝儿把晋献宝引出街门的一瞬间,快速地转到被晋献宝査过的那个房间去了。

关纯善不见了郗万香,担心之余,也自猜出了他的心思,马上追进了这个房间。

郗万香见关纯善进来,忙低声而又急促地对他说:“他就是害死梅营长的凶手晋献宝,他已投靠了日本人,要赶快把他弄走并设法干掉他!”

关纯善果断而又成竹在胸地说:“要借敌人的手干掉他,这样才安全,你现在还给我藏着,我这就去干这个活!”说着就出了房间。

晋献宝去追蓝儿,不是他的真心目的,他是想多制造一些混乱来观察医院里人员的行动和表情,他能从他们的行动和表情中领悟出他们的思想状况,近而推断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他把蓝儿赶出院后,干笑了两声,又转身往院里来了。

关纯善见他又回来捣乱了,就正色地对他说:“你这个病人不是来看病的,纯粹是来捣乱的。医院乃清静之地,病人需要静养,你这样捣乱对病人不利,对你的病也不利,我这里不是精神病院,也不是聋哑病院,治不好你的病,你还是走吧,到别处去治病吧。”

谁知他这一说,假病人晋献宝就急了,照着关纯善劈胸就是一拳。

关纯善始料不及,躲避的慢了,身上已挨了一下,一个趔趄,竟差一点被他打翻在地。关纯善也急了,生怕日本人听不到,故意抬高声音说:“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这我可要告诉你,我这个医院早已被皇军征用,很多皇军和皇协军弟兄来这里治病疗伤,这里受皇军的特别保护,容不得别人来捣乱。你这样在皇军的眼皮底下,目无皇军,竟敢来皇军的医院捣乱并行凶欧打皇军医生,就是扰乱医院秩序,破坏社会治安,破坏东亚共荣,我要请示皇军,来这里维持治安。你现在跑了,万事皆无。等皇军过来抓你治罪,你受皮肉之苦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在多年的侦察中,晋献宝也积累了一些所渭的经验,即口头上越革命的人很可能就是反革命。口头上越是汉奸的言论的人,就越可能是抗日份子。当下他从关纯善的言语中推断,这关医生板上钉钉就是共产党的人,既然他已经露出了马角,我就直接让他暴露一下。晋献宝笑了,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神秘兮兮地拉着关纯善的手,小声说:“同志,我是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今天总算和你接上了头。我有一份重要的情报交给你,咱到里边隐蔽的地方详谈。”

谁知他这自作聪明的一句话,反给关纯善提供了保护联络站、清除险敌创造了极好的机会。只见关纯善一跃向前,死死地抱住了晋献宝的腰,大声喊道:“蓝儿,你快去报告皇军,就说我捉住了一名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

晋献宝一面挣扎,一面说道:“你的行为要对党负责!”关纯善不答他的腔,任他怎样拼命挣扎,也脱不了身。他腰间的那把勃朗宁手枪被死死地夹住,使他橫竖抽不出来。

蓝儿很机灵,听到关纯善的呼叫,蹭蹭几下跑到了房顶,对西边一墙之隔的日军司令部楼上的哨兵又是打手势又是叫喊:“皇军快来,俺这里逮住了一个共产党!”

后腾确郎正在训斥何占勋、苗文田、闫林、张灿然等几个特务队长,说他们如何如何的办事不力,忽然听到哨兵报告,就马上命令两个鬼子兵和这几个特务队长带人前去抓捕。

何占勋和苗文田火速带人来了,当他们一眼看出这个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普新宝时,先自吃了一惊。但马上又反应过来了,也许日军司令部里也有八路军的人,他们脑子活络,无孔不入。既然普新宝被当成共产党而被捉,就要带回去拷问拷问。何占勋命手下:“把他带到特务队!”立时就有几个人向前,把个普新宝架着胳膊就走。

晋献宝还想再暴露一下关纯善,就故意大声说:“同志,如果我牺牲了,请你替我完成任务。再请你转告党,我对得起组织!”

“放你娘的狗臭屁!”关纯善怒不可竭,照着他的嘴巴一掌搧过去,顿时晋献宝眼斜嘴歪,再也不会咬人了。

“带走!”何占勋一声令下,晋献宝被死拖硬拽地往特务队走了。

到了特务队,何占勋等虽然恨晋献宝,恨不得马上弄死他,但因他是股长,在弄不清情況的情況下,并不敢马上对他用刑。何占勋把晋献宝让进自己的房间,把一张椅子让给他,轻声地说道:“怎么就是股长你呢?这里边的秘密你该说了吧,免得弟兄们闹误会。”

这晋献宝捂着个热辣辣的嘴,呜里哇啦地说不出个所以然。何占勋不耐烦了,站起来点了一支烟,刚吸了两口,冷不访这晋献宝猛地站起,臭架子一下就上来了,照着他的脸上“啪、啪”就是两个耳光,直打得何占勋眼冒金星。

何占勋哪受过这般的窝囊气?咬牙切齿地就要和晋献宝撕打,被苗文田慌忙拉开了。

苗文田刚对晋献宝鞠了一躬,赔了一个不是,却冷不防自己的脸上也挨了两下。苗文田暴跳如雷,一脚把个晋献宝踢翻在地。

何占勋趁机向前,一条绳把他的手綑了,搭在铁钩上,一拉绳子,就把个晋献宝拽到了梁头上,接着又把一块脏布塞进他的嘴里。苗文田抄起枣木棍,照着晋献宝的身上没命地敲打起来,一会儿,晋献宝就不再动弹了。

看看晋献宝快死了,闫林忽然说道:“他到底还是咱们的股长,还沒问出个头绪就死了,顾问怪罪下来咱们担当不起。”

苗文田也说:“是呀,他这一死,这共产党的线索不就断了?快把他弄醒!”何占勋才把晋献宝卸下来,往他脸上泼起了凉水。

关纯善想,晋献宝这一闹腾,肯定会引起后腾确郎对诊所的怀疑。诊所里的每一个人都将是他怀疑的对象,必须想办法,尽快把晋献宝这个险敌置于死地。他的想法和郗万香是一致的,郗万香说:“现在咱们第一要做的,就是咱们要做到充分地思想准备,宁死不能暴露组织。你主动去找后腾确郎,说明情况,让他来搜查诊所并审査每一个人,解除他对咱们的怀疑。要除掉晋献宝,还得让他们自己人下手。蓝儿去找你哥哥,让他从中周旋。”

合计一番后,关纯善和蓝儿到了县公署,因他和后腾确郎及县上的头目表面相处得都很好,哨兵根本就不盘问他,就把他放进去了。

袁信和县长关巨箴及后腾确郎正在谈那个共产党交通员的事。只听袁信说道:“那个共产党的交通员也太遇蠢了,竟到关医生那里去找联系人,他却不知道关医生对皇军忠心耿耿,他真是自找死路呀。”正说到这里,見关纯善和蓝儿一步跨了进来,袁信就对后腾确郎说:“关医生不请自到,就让他把这事说一说吧?”

后腾确郎满脸堆笑,拍着关纯善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对皇军大大地忠诚,你已经受惊了,不过你能及时地向皇军汇报,这就难能可贵了。为了保证医院的正当秩序和你们的人身安全,今日起,我要派特务队对你们进行特别保护。”关纯善和袁信一听就明白了后腾的用心,他是想进一步把联络站监视起来,控制起来了。虽是坏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只要我们的同志倍加小心,这个联络站在“特务队的特别保护下”反而更安全了。关纯善马上给后腾确郎鞠了一躬:“多谢太君的保护!我现在找您是想让你把我这个医院彻底地搜查一番,好好地问问我们医院的每一个人,免得让人疑心生暗鬼,使我们人心惶惶,不能安心地工作,破坏我们为皇军治病療伤。”“这倒不必,关医生请安心地工作,有什么事我给你作主,你可以回去了。”后腾确郎安慰起关纯善来。

关纯善想,看来一时半会后腾确郎不会对自己下毒手,心中一阵轻松。但是他来的另一个目的是和袁信通气,设法干掉晋献宝。这时他用手捅了一下蓝儿,提醒她说:“你不是怕医院不安全,让你哥哥给你换个活吗?你怎么見了你哥哥就不说话了呢?”袁信趁机对蓝儿说:“是呀妹妹,你有啥话说呀,后腾太君和关县长能不给你作主?”蓝儿这才说道:“哥啊,刚才把我都快吓死了,这个共产党太可恶,赶快把他剥皮抽筋才好,另外,要闫林那样的人保护我才放心。”袁信偷看了一眼关纯善,关纯善微微点了点头。袁信心里话: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明白了,也向关纯善点了点头。关纯善知道袁信会把这事处理好,才带着蓝儿回诊所了。

关纯善一走,后腾确郎对袁信说:“袁大人,你妹妹非常地乖巧,你不能让她害怕,你就去安排闫林队长和苗文田队长,让他们亲自掛帅保卫诊所的安全。”袁信知道,尽管后腾确郎这样安排有他自己的打算,但能把闫林和苗文田调来,他也就放心许多,因为闫林多少也有点反日情绪,和他很谈得来。苗文田再说也是小泘沱村的人,小泘沱村的人受通缉,很多人都和他有连带关系,他也很不满意日军这样做,因此这个人还是有勾通和争取的希望的。对于后腾确郎这样的安排,也正合袁信的心愿。“太君放心,我这就去。”说罢,就带了蔡国强和何老琏,径向特务队走去。

在特务队,何占勋等刚把晋献宝弄得会哼哼了,他们见袁信带保镖过来,忙迎上去说话:“袁大人辛苦,不知到此有何指示?”袁信一本正经地说:“有三个事,第一,检査一下刑具,看看哪个破旧不能用了要及时更换。第二,听说捉住了一个八路军的交通员,咱县是治安模范县,不能拖延时间而放出风声让上级知道了,这样谁都兜不起,要尽快弄死他,不能让他张口乱咬人。他能咬关医生,更能咬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第三,立即调闫林队长和苗文田队长亲自掛帅保护诊所的治安。”“谨遵指示!”何占勋和闫林、苗文田忙鞠了一躬。袁信安排完毕,就带着闫林和苗文田往诊所去了。收拾晋献宝的事就由何占勋全权负责。

晋昭楠听说捉住了一个八路军的交通员,正在特务队审査,她不放心,因特务队都是中国人,怕他们对他产生测隐之心而放掉,就想把他弄到日军宪兵队,由日本人审问。当下她打电话致日军宪兵队队长朱子,让他到特务队提人。朱子不敢怠慢,忙派了副队长石野武和两个日本宪兵到特务队去了。

何占勋正要想法弄死晋献宝,见石野武带宪兵来了,忙问有什么新的指示?石野武说:“我们奉了机关长的命令,带犯人到宪兵队审问。”因他们是顶头上司,何占勋不敢违抗,由着石野武等把个半死不活地晋献宝拖走了。

到了宪兵队,朱子又先用软的办法,把晋献宝弄得会说话了。晋献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弄错了,我是特务系新调来的股长普新宝,因去诊所査看共产党的线索,被特务股的几个混蛋队长误捉了,他们根本就不给我开口解释的机会,就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了。”朱子一听,先自吃了一惊,慌忙把这事用电话汇报给了晋昭楠。

看来这真是一场误会,晋昭楠一肚子的不高兴,又不便找这几个混帐队长的麻烦,只好命朱子把普新宝送回司令部的单间房子里,由专人负责调养。

闫林和苗文田随袁信到了关纯善诊所。袁信对关纯善说:“后腾顾问非常关心诊所的安全,正式批准并指派闫队长和苗队长亲自掛帅保护诊所,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就和他直说,他们会给你作主的。”关纯善显出非常感激的样子,领着他们到各房间转了一圈。闫林和苗文田虽也猜出了后腾确郎的用心,但不敢明着得罪袁信和关纯善,在恭恭敬敬地送走袁信后,就坐到关纯善的客房,让他作“工作安排”。

关纯善能安排什么呢?他想趁机激起他二人对晋新宝的愤恨,开口说道:“两位老弟的脸色显得不太自然,是不是你们怕那个共产党的交通员,不敢来保护诊所?”闫林忙说:“哪是这个意思?原来这个人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普新宝。今天发生这个事,我们左右为难,万一他不是共产党,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关纯善说:“往常我看见弟兄们时,个个显得悠闲自得,喜笑颜开。可最近两天,弟兄们都是愁眉不展,想必是上级给你们安了这个股长,弟兄们受到了限制了吗?”苗文田答道:“咋不是哩,那个普新宝纯粹就是个畜种货,当了股长,自比天高,不把弟兄们放在眼里,昨天骂那个,今天打这个,明天谁倒霉还说不清,我们都受过他的窝囊气。”关纯善神秘地说:“咱弟兄想过过去的自在生活,就暗地里查査他的来历,如果査不到真正的来历和靠山,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再说。”闫林还是担心地说:“如果他要是真有大的靠山怎么办?”关纯善不以为然地说:“在你们特务队,不是也经常冤枉人吗?动不动把无辜的人就给打死了,后腾大佐都是知道的事。处理掉普新宝,只需抓住他的一点通共把柄,哪怕是捏造一点事实,只要动机是好的,既成事实后,后腾大佐也沒办法,大不了咱弟兄每人写份检讨,这也比整天受气强。”

关纯善的话,似乎道破了这两个特务队长的天机,使他们对关纯善佩服不已,还真以为关纯善是自己的知己呢,苗文田握着关纯善的手说:“老哥的话使我们茅塞顿开,为了弟兄们以后不受气,我们肝胆涂地,大胆地干他一场,弄死他个狗日的!关医生,以后咱就是知己之交,你以后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言语一声,弟兄们尽力帮忙。”“那是当然,常言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我的诊所能开到这个程度,还不是一靠日本人,二靠咱们弟兄们吗?以后少不了麻烦咱们弟兄。后腾大佐把你们派来保卫诊所的安全,倒给了我们弟兄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我们真得感谢大佐。”闫林却说:“日本人在中国也不能呆一辈子,八路军发展的很快,而且越来越胆大,谁会知道像普新宝这样的股长也是个八路军。我们也不能不长三只眼,还是要多往以后看看。”关纯善忙止住他说:“不能乱说,免得话多有失!”闫林才不乱说了,当下要让苗文田去弄两份小菜喝酒,关纯善忙止住他说:“酒我这里有的是,啥样的都有。小菜更现成,叫蓝儿整两道就是。咱弟兄言语投机,喝我的酒是应该的,不能叫弟兄们破费。”说罢就叫蓝儿做了两道菜,上了酒后,三个人就畅饮起来。

第二天,晋献宝强打精神坐了起来,马上招集特务股大小头目开会,他暴跳如雷,手举皮鞭,把何占勋、闫林、苗文田每人狠抽了几鞭,骂他们是蠢猪蠢驴生的,瞎了狗眼。他出够了气,就让散会了。直把个何占勋、闫林、苗文田气得肚子都破了,散会后,他们聚在一起,决定多方位地跟踪普新宝,千方百计地找他的茬,尽快害死他。

晋昭楠自那次和申启太及杨付生发生关系后,自认为她在山区找到了两个得力的卧底,査八路军线索的事就很顺利了,心里舒展了许多,在这些日子中,他满脑子的就是捉住了八路军,连睡觉也做这个梦。这一天她真的听说特务队捉住了一个八路军,刚要让日军宪兵队问个明白,忽然宪兵队来电话说,特务队捉错人了,误捉了科长普新宝。她心中那个懊恼劲不知道对谁发泄,竟然迁怒起申启太和杨付生来,暗骂他们这几天不来送有关八路军的情报。

但是,她也恨自己办事不周,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忘了告诉申启太和杨付生以后的接头地点,心里又不免有点儿遗憾。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还不见申启太的影子,各方面又没有一点八路军的线索,她心急火燎,就有点坐不住了。心想,像申启太这样的人,三天不见女人心里就疯了,此时,他一定也在找我。找不到我,他一定就要去皂角巷嫖洋娼。我何不到那里走走,也许能找到他。主意已定,就简单地化了装,和宪兵队副队长石野武咕噜一阵,就向那皂角巷走去。

这里是专业的日军慰安妇场所。除日军弄来的十几个洋娼外,还有地方上的几个土娼。土娼的地位低下,得受洋娼的支配。后腾确郎规定,日军官兵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这里尽情地潇洒。这是一等消费者,官职高的可以不掏钱,但可以随意给自己认为心爱的人掏钱。他也给伪职人员安排了时日,这是二等消费者,订了最低的收费标准。余下的时间可以对外开放,但需在日伪军的允许和监视下进行。这是三等消费者,且收费极高,数额下没规定,上不封顶。凡是来这里潇洒的人,要么级别高,要么金票多。

晋昭楠打扮成一个妖艳的娼妇出现在这里。快一天了,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价太高,还没有一个嫖客和她谈成生意。看看已日落西山,却有一个人来掀她的帘子。同时口里说道:“妹子一天不接客,是给我留着哩。我今天出十倍的价钱,看你还不动心?”一面说着,两只胳膊就把晋昭楠紧紧地给抱住了。晋昭楠急看那人时,见他中等的个子,向后疏着大北头,鼻子下横着一道浓黑的胡子。看着他,她几乎叫出声来。这不就是她的叔伯哥哥晋献宝吗?你不在特务办事,来这里干啥?晋昭楠想,在这样的场合兄妹相见,又是兄妹通奸,心里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趁着他还没有认出我,不如现在把他赶走,免得以后难堪。想到这,就立马从门后抄起顶帘棍子,照着他劈头盖脸打去。嘴里喊着:“他是八路军,抓住他!”因为她整天就是想着抓八路军,看谁不顺眼也要当成八路军处理,想得顺了,叫得顺了,做得也顺了。她这次本想着保护晋献宝,不曾想竟失口叫出这个来了。

恰巧这时特务队长何占勋、苗文田和李安民、张灿然跟踪晋献宝来到这里,他们听见晋昭楠的叫声立即赶了过来。何占勋见那晋献宝,眼都红了,大叫一声:“你这小子原来真是八路军?走!”晋献宝马上强辩:“是我,我是你们股长!”何占勋大喝一声:“找的就是你这个屁长!”不由分说,先用毛巾塞了他的嘴,张灿然也和李安民麻利地用一条绳子捆了他的双手,两个在前边强扯硬拽,两个人在后边一歩一打地往特务队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也太快了,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晋昭楠也在意料之外,她登时傻了眼。等她反应过来,匆忙谢了妆和石野武追到特务队时,一幅惨境更让她头晕目眩:梁上吊着赤身裸体的晋献宝,一条狼狗已撕开了他的肚子,肠子拖了好远。他向外不挤着双眼,舌头伸在嘴外,两条腿也被割下扔在一边,光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已经死个鳖孙了。晋昭楠兔死狐悲,唏嘘了两声,给石野武一摆手,扭头就回。

正是:

久旱禾苗盼雨点,

给些阳光就灿烂。

不堪惊雷与风霜,

原来自己根底浅。

不是晋献宝嫖娼伤身,有分教:豺狼横行淇县大地,一时难除根本;百姓死亡线上挣扎,只得忍气吞声。

直教:闫罗殿里添新鬼,朝歌城里少恶魔。

要知道晋献宝为何来到这里,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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