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疾凤》 作者:蔡云

 

 

 

 
 

 

第二十六回、日本兵劫路反被抓  何占勋收礼不待客

 
 

 

第二十六回、日本兵劫路反被抓 何占勋收礼不待客

诗曰:

日伪匪顽一路货,

打砸杀掠坏事多。

更甚大盗何占勋,

强收巨款不待客。

书接上回。却说特务股的大小特务劫财害命的事被屡次反映到警察局,使专门负责整理情报的日军小野也手心痒痒。他想,既然中国的平民百姓自卫能力如此低下,我何不也去试一下?于是就在这一天下午瞅了一个空闲,腰里别了盒子,靴里藏了匕首,径往城北去了。也是他身单力寡,遇见人多了不敢下手,碰到大块头的心里害怕,一直信步走到赵沟北边五里桥上才站住脚。已是半晌时分,看看行人陆续走过,也快到日军将要点名吃饭的时间,此次行劫计c6划将要落空,急得他干着急。忽然,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肩上斜挎着一个包袱,从北边过来了。小野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劫了他再说。

这中年人是谁?他就是王井村的邢连玉。这一年他二十九岁,妻子在前年为躲避鬼子侮辱跳房摔死了。比他小两岁的弟弟邢德岩见嫂子被鬼子所逼,一砖头砸在那个鬼子的后背。这个鬼子就找到汉奸张和林,到处抓他。他没法,就投靠了大泘沱土匪苏堂。他因参与抬票,初次行动没有经验,抬票不成,反被人家抠扯了左眼的上眼皮,因此他也就得了这个不雅的外号,叫“三楞眼。”邢连玉却是个正经人,几次去苏堂家里往回拽弟弟回家,谁知他一根筋通到底,硬说是不打死那个调戏嫂嫂的鬼子不回家。邢连玉也想开了,反正家里也穷,他在外边混饭也行。所以不再管他,就再三嘱咐他不能蛮干,要照顾好自己。嘱咐罢,他自己也往山西逃难去了。

邢连玉在路非止一日,这一天晚上竟和八路军侦察员施成光睡在了一间庙房里。施成光问他:“王井有个邢德泉你认不认识?我和他是朋友。”

邢连玉答:“认识,我们邢家户延不大,就那么几家,他还管我叫叔呢。”

施成光就说:“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他三叔邢良文叫土匪打死了,前几天我在太原火车站见到了邢良文的儿子邢德富,他还当没事人一样,可能他还不知道。”

邢连玉说:“这个事他很可能不知道,如果我能见到他,就告诉他。”施成光说:“见他很容易,他现在在太原火车站找了个临时活,是砸路基的。前几天我还见过他,他全家就住在一个工棚里。”

邢连玉把他的话牢记在心,第二日就打听着径往太原火车站去了。事有凑巧,他刚到火车站,就见邢德富扛了个洋镐下班回来了。

邢德富见到邢连玉,喜出望外,就要带他到工棚里吃饭。邢连玉忙说:“吃啥饭哩,你家塌天了,你还不知道吧?”

邢德富一愣:“叔你说吧,俺家出了啥事?”邢连玉就说:“就在你们往这里来的那天夜里,张老万就勾结土匪把你爹打死了。”

邢德富一听,先是吃了一惊,“爹呀”地叫了一声,随后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漆黑,瘫软在地上。他被工友们搀的搀,扶的扶,弄到了工棚里,苏醒过来后,才和全家人仔细地寻问了爹爹被害的经过。

邢连玉再三嘱咐他们,要把仇恨埋在心里,千万不能为报私仇蛮干,八路军很快就要到王井村了,不愁没有报仇的机会。

邢德富虽然答应不蛮干,但禁不住满腔的怒火,还是趁夜间撇下了全家七口人,偷偷地离了太原,星夜回家乡王井村去了。

邢连玉得知邢德富已回家,怕他到家后遭到张老万等人的暗算,忙辞别了他的家人,变卖了被子衣物,搭乘火车,也往家乡赶去。这一日他从安阳下火车,又碰上思德大户王老香卖粮的空车回来,坐上一气趁到思德村西头才下车。不想他刚到赵沟村西头的五里桥上,就见一个日本兵横着立在桥中央,他想,他总不会劫路吧?如果他劫路,我就把这破包袱给他,免得找麻烦。

这个劫路的鬼子小野见邢连玉来到他眼前,猛地一下抓住他的包袱,叫道:“钱的、东西的留下,你的开路,否则死拉死拉地有!”

邢连玉忙把包袱放下说:“太君,小民钱的没有,东西可以留下。”小野又在他身上搜查一遍,确实没有摸到钱,才放他走了。

小野不好意思在路上翻看包袱里是什么,提溜着往南边的淇县城走去。他想,怪不得我大日本帝国能在短期内占领中国,原来,中国人这么地好欺负,毫无防备和抵抗能力。如果再遇到一个单身走路的人,我还要再劫一个。他一面走一面想,一面往南看着,当走到赵沟村南赵家河时,碰巧赵沟村的王汝善在城里卖麻回来了。小野见他又是一个单身,腰里掖了一个小布袋,就知道这里面装着钱,就决心也把他劫了。

当下小野又摆出那架式,又横在马路中间,指着王汝善的钱包叫道:“钱物的留下,你的开路,否则死拉死拉地有!”

这王汝善不像邢连玉那样地听话 ,赶紧地捂住了自己的钱包,求道:“太君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这可是俺全家的血汗钱呀!”小野从靴里拔出尖刀对着王汝善威胁道:“你的给与不给?我的扎死你!”说罢就下手抢夺。王汝善看着小野真要行凶打劫,就放开喉咙高声叫喊:“救命呀,鬼子抢劫了!”

在附近麦田里干活的王老平听到河里有人求救,忙招呼在附近地块干活的二十几个年轻人说:“小鬼子又办坏事了,大家快去救人,不能便宜了他!”说罢就拿起锄头带头朝河中跑去。

这些干活的楞头青壮汉也听到了河下有人求救,又见王老平带头去救人,也手拿锄头跟着他去救人了。

小野一看围上了几个年青人,就害怕了,忙抽出手枪并一把把王汝善拽到面前,挡住了自己,惊恐地叫道:“都别过来,你们人多势众,欺压人的有,大大地不人道。如你们敢过来,我就要打死他的干活!”

这王汝善一看王村长带人来解救自己了,胆量也就大了,冷不防转过身来劈手把小野的手枪夺了过来,小野沒了武器,慌忙向麦地跑去。

“年轻人,不能让鬼子跑了,逮住他,给我很很地打!”几个年轻人也就“唿啦”的一声追了上去。

只因小麦已有齐腰深,小野跑不快,被年轻人追上,拧胳膊拽腿,把他架翻在地。一顿拳打脚踢耳把煽,倾刻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眼窝黑,拱得脸上嘴里都是泥。

小野疼痛难当,跪在地上,不住口的求饶:“饶命,再不敢了!”

常永香愤怒地说:“鬼子真不是人,还抢东西哩,咋啥坏事都干?既然你不敢了,那好,我就叫你洗心革面!”,说罢解开裤子就往他身上、脸上洒起尿来。

这里到底离大路不远,时有行人看见,王老平怕有人去县城汇报,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决定把他捆上押到县公署,亲自去向县公署顾问后腾确郎解释,并通过正、副县长,让他们站出来说话,公平解决此事。当下他示意停手别打,把意思对大家说了。他们也认为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说道:“听村长的话。”这王老平这才解开自己的大腰带,让大家把小野来了个五花大绑,这才用锄头押着径往淇县城县公署去了。

往日都是日伪军捆绑老百姓往城里押送,今天却是老百姓捆住日本兵往城里押送,真是破了天荒,谁也没有听说过。一路上无论是日伪军还是老百姓都站在那里看稀罕。

后腾确郎听见汇报,忙叫来新接任的县长刘云冲和副县长袁信,他要来个“三堂会审”。

袁信想:既然老百姓敢斗胆捆绑日军往县公署送,定然是忍无可忍的事,我要据理力争,保护百姓。于是他首先开口问道:“你等百姓为何捆绑皇军兵士?把你们的真实冤屈祥细告诉后腾顾问。后腾顾问非常体恤民情,爱护百姓,办事公正无私,会给你们作主的,说吧。”

后腾确郎听袁信夸赞他,一时得意地说:“中国有个黑老包,铁面无私。我也研究中国文化,力争为中国的百姓办事,为东亚共荣作贡献。凡我大日本皇军办下对不起淇县百姓的事,我就要管一管。你们的说,这个兵士犯下了什么的过错?”

袁信忙让县公署文书官张相普拿出笔纸作记录。

王老平听袁信的话音里有倾向村民的意思,胆也有点大了,才开始说道:“太君阁下,县长大人,不是我等百姓胆敢捆绑皇军兵士,只因为特务股的个别人竟然敢公然违抗您的命令,目无皇军军纪,扰乱社会治安,破坏东亚共荣新秩序。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私离工作岗位,打家劫舍,祸害良民,逼得百姓与皇军为敌,真是一块臭肉沾得满锅腥。今天下午,这个皇军兵士又到五里桥和赵家河两处劫人财物并与村民发生欧斗。小民们怕这个兵士被村民打死,才假意把他捆住,一路保护着,前来交给您,其实是为了救他。只是他给皇军丢痛了脸面,希望您能原谅他初犯无知,把他教育教育放了。同时出一份告示约束在下兵士,严守军纪,不要再私自外出生事。”

后腾确郎听了,喝问小野:“他说的可是实话?”

小野一脸的不自在,低声说:“是。”

后腾确郎一时怒起,骂道:“混蛋,丢皇军脸面的有!”照他脸上“咣咣”就是几个耳光。刘云冲、袁信、张相普等赶紧相劝,后腾确郎才把他放了。

小野退走后,后腾确郎问王老平:“你的什么人的干活?”

王老平答道:“赵沟村村长。”“

呃,你的就是赵沟七十二官的官头。以后为皇军办事,大大地用得着你们。你的放心,我的一定加紧约束军士,严守纪律,使他们不再私自外出,滋扰百姓。”

袁信趁机说道:“后腾顾问说话算数,明天就要张帖告示,申明军纪,你尽可放心,回去安心地过日子。你们看,今天咱们的谈话张文书官都记下了,你们还不谢谢后腾顾问?”

王老平等才对后腾鞠躬道谢。后腾确郎对他们一挥手,示意他们回去。

待王老平等出去后。后腾确郎看着袁信,欲笑不得,欲哭不能。为了自己的所谓脸面和名声,只得吩咐文书官张相普起草和印刷告示,于明日张贴到各军营处。次日后腾确郎又专门招来各军头训话,再次“严明军纪”,从此日军单个到村中滋扰的事就相应地少了。

再说这邢徳富,自从太原扒火车潜回家里,见家里如此这般的萧条景象,心头不觉一阵痛楚,牙齿咬地咯咯响。又拔腿往自家的坟地走去。他在这堆新坟前跪下来,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爹啊!”泣不成声。好长时间,他才喊出一句:“爹,我去给您报仇!

这邢连玉赶到王井村时,不見邢德富回家,想到他可能要去坟地给他爹上坟,就约了叔伯兄弟邢德春及冯章林到邢家的坟地覌看。这时已是黄昏时分,远远地看到那一个新坟前,有一个糢糊的身影在那里跪着。三人就知道他是邢德富,怕惊动他后逃跑招来不测,就不动声色,悄悄地向他身边靠拢。

邢德富泪眼模糊,脑子一片空白,并不注意身后来了人,大叫一声后,就要起身。冷不防被人从后按住,只听一声喝道:“你好大的胆,要去杀人不成?!”邢德富扭头看时,原是章林和自家的俩兄弟,都不是外人。问道:“张老万勾结土匪杀了俺爹,你们为啥拦着我不叫去报仇?”

冯章林道:“哥你不知,自你爹死后,张老万和瘪三及土匪还有特务股的张圈保、赵得胜抓紧来往,又买了几条枪看家护院,扬言要把您家满门灭绝。现在你去找他报仇就等于自投罗网。劝你还是先回山西照顾您家老小,八路军快打过来了,找张老万报仇是迟早的事。”

邢连玉和邢德春也在旁解说,邢德富的情绪总算安定下来。但他说:“爹死时我没在场,现在我得守孝,等过了三七二十一天我才走。”

三人被他的孝心感动,但提出他只能在家藏着,不许露头。饭由俺三家暗地送来。邢德富答应下来。于是三家把邢德富暗藏了二十一天。二十一天的那天早上,邢德富也不去向三家辞行,偷偷地出了王井村,过西山径回太原去了。

这瘪三和张老万家注视邢家已有好长时日,不见有啥动静,料想一时半会他们不会回家,天长日久,也就把这事给淡忘了。

转眼又到秋末,因这年秋干旱严重,别的庄稼收成无望,唯有赵沟村常福的二十五亩谷子看来还能见到一点收获。瘪三看在眼里,就想在他的谷子上动动手脚。于是就暗咐手下崔明贵、郝小四、郭亮民等挑动自己的亲后,到时去偷常福的谷子,由瘪三负责嘹望并处理不测事宜。但是每家必须给瘪三上交点保护费。

这常福今年六十五岁,家六口人,是赵沟村最穷也是最老实的一个人。麦后下种时,别人挑水种玉米,他不敢到人家的井里挑水,就索性把二十五亩地都种了谷子。也是老天照顾穷人,他的谷子长的还不错。傍到上籽的时候,常福就每天夜里带上铺盖到地里看着。又过了几天,谷子已能收割,常福和儿子常永香和孙子天成起早贪黑,先把那一块二十亩的谷子割翻捆成个子,准备明天运到场里碾打,他自己吃了晩饭扛了铺盖来到地里看谷。

因为白天劳累,这时觉得疲乏难当,捞过两个谷个子,头下枕了一梱,身下铺了一梱,躺下身盖上被子,不一会就呼呼地睡着了。到半夜时分,忽然地里来了好些人,你一捆,我一担地动起手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把常福惊醒了,他还沒起身,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不许动,不许说话,不听话我打死你!”这人还用手枪点了点他的额头。

常福又老老实实地躺下,泪眼汪汪地看了两个小时,眼睁睁地看着二十亩谷子除自己身下的两梱外被抢了个精光。

天色微明,常福唉声叹气地回家,对儿子永香和孙子天成说:“拿上牟牛杈,去地里把谷子挑来吧。”

常永香说:“二十亩谷子咋能用牟牛杈来挑?”常福只得说:“昨天夜里谷子被人偷光了,只剩下两梱了。”全家人干着急,无计可施。

常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全家人一气把那五亩谷子连割带运弄到了场里,连明搭夜碾打晾晒,收进了屋里。

秋收刚结束,后腾确郎不顾农民种沒种上小麦,急着催收公粮税捐。

瘪三为了报复赵沟村,把风车加大轮子,增大了风力,并在收粮处严把质量关。对村民们扛来的粮食又是叫晾晒、又是叫捡碜,又交待崔明贵等对每袋粮食过风车使劲地搅动轮子猛煽,别说是秕粮食,就是好粮食都被煽出很多,而煽出去的瘪三都据为己有了。

赵沟的村民十分气恼,个个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没啥办法。正在这时,忽听常福大声喊道:“乡亲们,他们这样刁难咱,这公粮咱不交了!”村民们听他这一髙喊,群情激愤,也跟着喊:“大家都把粮食扛走吧,这公粮咱不交了!”立时大家就要扛着粮食回去。

瘪三见是常福挑头闹事,拿皮鞭一指,竖着三角眼说:“呵呀嗨,想不到常福你个蔫头,现在倒成了半个‘官’了。走,到联保处去!”

村长王老平一听他这话,非常气愤,就鼓动大家说:“走,咱们都到联保处去,有理走遍天下!他这样苛苦咱,到县公署也不怕他,他吃不了咱!”

瘪三见激怒了大家,又是王老平为他们撑腰,害了怕,一面退着往回走,一面指着他们说:“你,你,还有你,七十二个‘官’,还有常福,半个‘官’,共七十二半‘官’。崔明贵,咱们走,惹不起怕得起!”

瘪三和几个恶棍一走,大家认为惹了祸,还真沒法了,齐齐地问王老平:“村长,这下可咋办?”王老平安慰大家说:“大家放心,一切有我扛着,我这就去县公署找县长解释。”

有谁知恶人先告状,瘪三抢在王老平前头,添枝加叶,把王老平先告下了。

这个时候,淇县的县长又换了一任,新上任的县长叫刘云冲,他比关巨箴县长还要乖滑,見啥人说啥话,从不得罪人。瘪三来告状,他不能不管,正要差人去叫王老平,谁知王老平一脚踏进门来。他就问王老平:“王村长来了?有人告你抗税。你说说,为啥又抗税呀?”

王老平说:“县长大人,今年秋收成不好,打的粮食净是秕瞎。今天收粮食时一过风车,一布袋粮食剩不了二升。可瘪三他们硬要以次充好,拿这些秕粮食充当公粮,欺瞒皇军。叫我们和皇军的士兵怎么吃?皇军要是吃了这些秕粮食得了病非怪罪不可哩,后腾顾问知道这事后恐怕也不愿意。你是淇县的一县之长,爱民胜过孝敬自己的父母,倒不如把赵沟村今秋的公粮免了吧。这样老百姓也会赞扬你这个父母官知道体恤民情的。”

刘云冲还没开口,袁信插嘴道:“这个嘛,王村长不用操心,刘县长不会听流氓瘪三的话,早已考虑免去你村的公粮了。你看,张文书官都记录下来了。”他给张相普一使眼色,张相普就马上作记录。

刘县长苦笑一下:“袁大人,你呀,哎……就免了吧。”

王老平赶紧鞠了一躬:“谢县长大人!”

刘县长又笑了:“谢什么?赵沟村都是‘官’呀。连常福在内,七十二半‘官’,快一个连了,谁不害怕呀!”

王老平正要出门回去,冷不丁听刘云冲对袁信说道:“这个何占勋呀,啥人都算计,还给我送请帖,让我给他父亲上礼,不成体统!”

袁信回道:“钱不扎手呀,试问他一死,苛剥的恁些钱叫谁花?”

刘云冲问:“袁大人,你闻见他的死人味了?”袁信道:“物极必反呀。”

王老平才猛然想起,明天是九月七日,是何占勋为他死去的父亲办十周年的前三天,也就是他大收礼不待客的日子。为了少起祸端,他还是决定去给他上一份厚礼。

第二日,郭庄村中央就搭了两个大戏台,早饭后,一阵鞭炮过后,两班戏子开始对垒,先是吹吹打打,唱过《三哭殿》,再唱《南阳关》。

郭庄村和附近村的百姓不敢得罪何占勋,都拿了礼金到礼账桌上登记,然后都装着样子看戏,因是两台对垒,各色人物两头跑着看,非常热闹。要不是戏台两边有挽联,还真当是办喜事哩。戏台的四周都有特务股的人手拿盒子枪看守,这就是何占勋为他爹办十周年请的两班大戏,开了淇县办周年唱大戏两班对垒的先河。戏台下摆了几张礼帐桌,都有何占勋的近人在负责收礼,何占勋则在两个戏台中间来回跑着照应。前来送礼的都是全县一百五十二个保的保长、甲长、村长,各区(伪)区长、各区(伪)保安队、县警备队、特务股及皇协军宪兵队的人员。还有各大户、大旗、大小匪徒、和各帮会的人员。更有国民党张景源县党部及李埏县政府和朝歌寨的人员。真是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人鱼混杂。他们都拿了厚礼到礼账桌上登记。

何占勋把前来送礼的人分了等级,日军大小头目及国民党连级以上及县局政要人员管入席就餐;国民党县局以下及区长级的人管吃大锅饭;村长级的人管叫喝水;其余人员一律不待客,但是都登记在册。头一天下来,已经收入可覌。夜里,查对账目,列出未到人员名单,牢记在心。第二天,又是这般收礼待客。第三天就更热闹了,因为多了一个“送祖”的仪式,特务股的一般人和何占勋的所谓朋友都穿了孝,白哗哗的一片。连后腾确郎和石野武,及扮成石野武情人的晋昭楠也来送礼看热闹。张景源和李埏及朝歌寨头目也带了随从前来送礼。中午吃饭时,因这些人物不同寻常,被特意安排在合并在一起的大桌子上。这些日军和土匪及国民党政要人物欢聚一堂,海天阔地,评论时局,显得十分友好。何占勋来给他们敬酒时,眼神不离晋昭楠,心里话,上次我就看上你了,这次你自己送上门来,千万不能给我跑了。但因在场的头面人物太多,何占勋才沒敢对晋昭楠无礼。

中午饭罢,送祖仪式结束了,戏台也撤了,客人们纷纷离去。按说整个周年活动也应该结束了,但何占勋翻开礼账薄,和苗文田等朋友们逐个核对谁来谁没来,把漏网人员又列下名单,派人下去通知,明日再等一天,过了这一天就要专门来“拜访”你。

第二日,那些前天“漏网”之人诚惶诚恐前来补交礼金,一直溜涟不断,直到半夜才结束。这些人时运不济,因何占勋连日劳顿,早早地安歇了,连口凉水也沒有混到嘴里。

赵沟村长王老平也是最后一天来补交礼金的。连日来,他听说淇县的各个村庄、大街小巷都在痛骂何占勋,甚至连伪军们也都在背后把这特务股的人一块骂了。他还听不少人在传诵两句顺口溜,表达了当时各届对何占勋及汉奸的痛恨:

不恨天,不恨地,

只恨何苗来讹欺。

不恨地,不恨天,

就恨日伪大坏蛋。

但何占勋是谁?他连自己的姪媳妇都不肯放过,要是看见谁不顺眼,就先不问青红皂白把他拖到宪兵队以通八路为由,让狼狗活活地把他撕咬而死。而今全县的百姓这么骂他,要是叫他听到耳朵眼里,那还了得?王老平坐不住了,只身去找袁信,让他想想办法,谁知袁信点了点头后,却告诉给王老平另一个事来,又使他大惊失色。

有诗为证:

名气远扬出纷争,

树枝蓬大易招风。

怎奈生活不平静,

当数赵沟王老平。

不是袁信说出这个事,有分教:争来一点荣誉,不曾想为后代添乱;方出一口恶气,那料到酿无穷匪患。

直教:黑夜垒门无人声,白日闭户炊烟断。

欲知其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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