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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王天祥调离西掌 杨大牙奉命换防
诗曰：
雁叫霜天山河愁，
风云变化又一秋。
男儿当有凌云志，
莫让青春付东流。
书接上回。却说治村搜不到王山河，以为是姜成故意戏弄皇军，命鬼子把他活活打死。鬼子们一哄而上，不一会儿，就把姜成打了个不会动。
陈都然实在看不下去，又是拉架，又是讲请，治村才让罢手。他命陈都然把个半死不活的姜成架回家，自己又领着鬼子巡逻去了。
姜成回家，适逢哥哥姜树礼刚刚酒醒，问陈都然这是怎么回事，陈都然照实说了。姜树礼怪姜成多事，说：“我两只眼还看不清哩，你一只眼咋能看恁准？看不准的不要多说，以后要看皇军的眼色行事。”姜成唉声叹气，在家养伤一月有余。
王山河和几个便衣陆续回到西掌，看到好些人正在忙碌，都是些不熟悉的面孔，但从臂章上可以看出，是新五军十一团的士兵。看样子，他们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军队调动是很普遍的事，他也没有多想，就去找连长吕德望汇报情况。
吕连长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上午一张调令下来，把王天祥的二十团调走了。一起调走的还有咱们的吴团长和一、二营，把咱们三营留了下来。王团长临走时遗憾地说：‘如果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就能端掉庙口据点!无奈军令如山啊！’”
王团长和吴团长都被调走，出于王山河的意料之外，他也遗憾地说：“我还真舍不得王团长和吴团长呢！”
吕连长说：“咱有啥法？现在十一团来接防了，团长叫杨大牙，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一来，咱咋办？到底是他听咱的还是咱听他的？”
王山河无奈地说：“到时间再说吧，咱的刘参谋长有主见。”
原来，为了粉碎日军对太行山地区的大扫荡，国共两党的军队都调动频繁。新五军二十团和二十一团都奉命开到辉县去了。但塔岗口和灵山口、庙口、形盆口这四个战略要地还得有军队驻守，国民党就让庞炳勋四十军的一个团驻防塔岗口，灵山口因有李埏的国民党淇县抗日自卫团，所以就没有另外驻军。让杨大牙驻防西掌，兼顾着庙口和形盆口。
姜树礼和陈都然从庙口过武公祠到前嘴，又从前嘴到盆窑陈都然的家，安排了以后睡觉和吃饭的一切事务，准备把这里当作“大本营”，一面“休整”，一面刺探军情。他们“将”在外，十分自由，想去转悠就去转悠，不想转悠就睡大觉或喝酒，什么晋昭楠的狗屁“君命”统统有所不受。这样神仙般的生活过了一个多星期，连一次西掌也不敢去，倒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新五军换防的消息，眼看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二人“良心发现”，认为也该回去向晋昭楠交令了，就编造了一些假情报，回了淇县城，把怎样“深入虎穴”，怎样“排除艰险”“刺探”来的“军情”“一五一十”地向晋昭楠作了汇报。
晋昭楠根据姜树礼和陈都然刺探的情报认真地作了记录：杨大牙原名杨达崖，是国民党新五军孙殿英部十一团的团长，今年四十六岁，因嘴里的两颗上当门牙特别的大，人称外号“杨大牙”。他是哪里人，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他在幼年时被一个土匪抢劫时失踪，从此他就认那个土匪为父，被带上老虎寨为匪多年。头几年他们一伙被国民政府招降，再后来被编入孙殿英的新五军，以后逐渐升为十一团的团长。
晋昭楠作罢记录，大大地表扬了姜树礼和陈都然一番。她想，郭湾村土匪杨富姓杨，杨大牙也姓杨，他们同是杨姓，会不会是近族吧？会不会有勾结吧？这里边是不是有机可乘呢？想到这，她就留姜树礼和陈都然边吃饭，边面授机宜，让他们如此这般，再辛苦一下，去访问杨富，弄清他和杨大牙的关系，以便达到瓦解和利用新五军的目的。
姜树礼和陈都然到了郭湾村，见到了土匪杨富。此时的杨富也打着抗日的旗号，拉拢了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但他并不是真心抗日的，甚至还想依靠日本人的力量来扩充自己的势力。他知道姜树礼和陈都然是在为日本人做事，就对他们好酒好肉好招待。
席间，杨富问姜树礼：“你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吃掉我们这几个弟兄吧？”
姜树礼说：“哪里！我们到底都是中国人，我们明着是为日本人做事，但身在曹营心在汉，实际在为咱中国人着想哩。我们在皇协军那里听说，日本人可能最近要收拾你，我们不忍心你遭日本人杀害，就赶紧找了个机会，来给你报信了。”
杨富一听，也着实吃了一惊，问姜树礼：“这咋办？”
姜树礼不慌不忙，吃了一口菜，慢慢地说：“听说西掌来了一个新五军的团长也姓杨，叫杨大牙，他是不是你的近族？如果说是，那真是天不绝曹。他一个团的兵力，能坐视本家被日本人杀害而不管？他怎么说也会来救你的。”
姜树礼的话提醒了杨富。他想，我杨富虽说不是杨大牙的近族，但能趁机利用姜树礼和陈都然这两个日本人的走狗来和他套套近乎是有好处的。第一，日本人从此不会来打我。第二，杨大牙念我身在形盆口，给他挡着门户，是会支援我武器弹药的。我就能在日本人和新五军的接缝中求生存，壮大自己的队伍。想罢，就实话对姜树礼说：“说实话，我杨富不是杨大牙的近族，但为了共同抗日，我们可以把关系拉近一步。他们为了在我的地盘上随便活动，我想他们是会和我合作的。烦你们二位代我往西掌走一趟，拉拉这个关系。”
姜树礼想不到杨富会把自己往西掌推，就推辞说：“不是我们不愿给你跑腿，实是我们有难处。你想，新五军手眼通天，能不知道我们是为日本人做事？一旦他们碰见我们，就要按汉奸论罪。到时我们就是浑身是口也说不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要真有这个心思，自己去好了”
杨富见他二人不肯去西掌。不便强求，只得作罢。临走，陈都然对他说：“我认识一位小姐，叫杨新枝，她说过，她从小和哥哥失散了。我也听说，杨大牙也从小和妹妹失散了。会不会他们就是兄妹？明天我们把这个小姐给你带来，你就带他去西掌认亲。不管他们是不是亲兄妹，杨大牙都会感激你，到时候，你只管提条件。”
杨富一听，这是取得杨大牙信任和好感的好办法。就再三嘱咐陈都然，明天一定要把那小姐带来。陈都然保证说：“这个事我一定能办到。”
二人从杨富那里回到了淇县城，向晋昭楠汇报了见杨富的事情经过。晋昭楠认为二人办事麻利，又大大地表扬了他们一番。
次日，晋昭楠经过精心准备，和姜树礼及陈都然到了郭湾村。杨富早在家里等待，见姜树礼和陈都然果然带来了一个非常貌美的小姐，不胜欢喜，又要给他们摆酒，陈都然推辞说：“我们还有公事，这回就不喝了。你也快带着这小姐前去认亲吧。”说罢，二人丢下晋昭楠，径自出门走了。
杨富看着晋昭楠，想想自己的婆娘，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舍不得丢了她，更在心里祝愿，她最好不是杨大牙的亲妹妹，也最好不姓杨。但是想归想，为了得到巴结杨大牙的目的，他还得把这小姐送给他。
杨富和两个弟兄与晋昭楠一同上路，从土门进山。一路上，杨富故弄玄虚，吹嘘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和几个国民党的军政要员都是朋友，老寨山的土匪和扈全禄我都不尿他。就是日本人来找麻烦，也要问问我是老几。
晋昭楠故作惊讶地说：“想不到你的本领这么大。等一会儿我见到我的哥哥，定要在他面前推荐你，让你在国军中有个职事。”
杨富感谢说：“那就全凭你了。”
进山不多远，皇协军的岗哨没了，西边换了新五军的几个游动哨，他们不认识杨富，横竖不让进山。杨富又大吹大擂起来：“我和吴团长、王团长都是朋友，他们每次出山活动经过我的地盘，我都热情招待。新来的杨团长是我的本家哥。”说着，他指了指晋昭楠说：“这是他的亲妹妹，她想去看望她的哥哥，因不知道路，又怕路上出事，才让我给她作个伴儿。”
岗哨就问晋昭楠：“你既是杨团长的妹妹，你叫个啥？让我给你通报一声。”晋昭楠就答：“叫杨新枝。”
想必这个岗哨也想巴结杨大牙，就让杨富四人和他一道回去。傍到团部的时候，岗哨让他们在路边稍候，自己先去报告杨大牙了。
杨大牙听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突然来找自己，又惊又喜，赶忙和岗哨出团部往东迎接。走不多远，见四个人坐在路边休息，其中有一个风枝招展的女子，他就断定这是自己的妹妹。但到了跟前一看，他的心不禁凉了：我的妹妹比我小三岁，如果她还活在世上，如今也该是四十三岁的有儿有孙的半老妇人了。我看这个女人年岁在三十上下，在年龄上差的远，她绝对不是我的亲妹妹。那么，她又是谁呢？再看看和他同来的三个人，他们一个个獐头鼠脑，不象个好东西。她们来此何干呢？我倒要问上一问。.
杨大牙把晋昭楠她们四人带到团部西侧的待客庭，先问晋昭楠：“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谁是你的亲哥哥？”晋昭楠见杨大牙比自己大的不少，不敢认他为亲哥哥，机灵一动，随口说道：
“我家住在淇县城，
北关正街有门庭。
老爹名叫杨好录，
新枝本是我姓名。
从小家中遭劫难，
父母惨死贼手中。
哥哥被贼掳山寨，
从此音信无踪影。
为寻哥哥勤奔波，
问遍所有杨家姓。
听说团长也姓杨，
不辞辛苦来打听。
好歹咱是一个姓，
万望帮忙了心情。”
杨大牙听她这一说，心里倒也难过了一阵，因为虽不是一家人，但两家的遭遇竟然惊人地相同，这也就激发了他的同情心。安慰她说：“我家也遭遇过和你家几乎相同的劫难，但是，人只要活着就不要老想不开。老想不开会生病的，还要珍惜自己的一条命。有亲人的消息就打听，这是好的。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可以给你点帮助。你哥哥的事，我也可以尽心地找。但不能性急。淇县城我去过，里面有我的熟人，过两天我有机会去你家看看。你给我一个详细的地址。”
晋昭楠心里好笑，她笑杨大牙一个堂堂的团长竟然这么好糊弄，当下给了他一个详细的地址。也给他安下了一个拔不出的陷阱。
末了，晋昭楠竭力向杨大牙推荐杨富，说他重情义，又是咱杨家的人，以后定能得到他的好处。杨大牙就问杨富的情况，杨富说道：
“我家住在郭湾村，
祖宗世代是农民。
面朝黄土背朝天，
辛苦半辈不脱贫。
我名杨富不得富，
四处奔走访高人。
适逢乱世英雄起，
保家卫邦报国恩。
现在初建红枪会，
经费开支无分文。
纵有驱逐日寇志，
无枪咋与敌人拼？
今天有幸见团长，
同为杨家一条根。
愿听金口发宏论，
指点迷津拨乌云。”
杨大牙听杨富这一说，确实认为他是一个重情义，有志气的本家人。他想，他这次不辞劳累给我送来了“妹妹”，虽然说她不是我的亲妹妹，这不能怪他，但足见他的心是好的。我以后在这一带山区活动，有他在山下地方上给我招呼着，给我当眼线，我是不会吃亏的。想到这，一面本家老弟长，本家老弟短的叫个不停，一面命手下备好酒好菜，好好地招待他们。席间，杨大牙说等两天自己一定要去杨富府上拜访，顺便稍去些东西。杨富听了心里高兴，只到下午半晌，方才散席。杨大牙把他们四人往东送了三里地以外才回。
隔两天，杨大牙去淇县城看望他的“妹妹”时，给杨富带来了一些银元和十五支步枪，杨富也回赠了一些礼品。在淇县城，杨大牙给晋昭楠带来的除银元外，还有一些山区的土特产，而晋昭楠给他的回赠只是一双媚眼。自此三方来往不断。晋昭楠以她超常的魅力轻易而举地俘虏了这两个家伙。
有诗为证：
妖娆狐精体如酥，
媚眼似剑斩愚夫。
虽说不见头落地，
能叫君王骨髓枯。
不是这三个坏蛋不断来往，这回分教：设下金钩钓鱼计，正人君子陷淤泥。
直教：有人为情欲死不回心；有人为信仰誓不回头。
不知后事任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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