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杨大牙变节投降 两青年淇县演讲
诗曰:
世事苍茫路不平,
皇天有眼见光明。
心平气和用心走,
奋发向上雨兼程。
人生在世谁无过?
死不悔改天不容。
书接上回。却说杨大牙不顾“自己家”的“兄妹”情,时常找机会到淇县城和晋昭楠鬼混,每次来,都带些银元和山区土特产之类的东西。去的时候,晋昭楠也总是反复地重复这一句话:“到年底给你一个让你想象不到的东西。”杨大牙问是啥东西?她笑而不答,习惯性地给他一个长长的吻,算是吻别,也是给他一个下次还想来的想头。这一来二去,已到了年关时分。
农历1942年的腊月23日,杨大牙想再去淇县城见见他的“妹妹”“杨新枝”,给她送些过年的东西,这天的上午,他依旧拌作阔少爷,带着四个化了妆的士兵进了城。士兵们的身上都带了过年用的东西。他的“妹妹”今天表现的也不一般,为了表示谢意,她把士兵们安排到了皂角巷日军开的妓院,命四个妓女每人照顾一个,尽情地欢娱。
杨大牙等晋昭楠安排了四个士兵后,迫不及待地又和她进行了一番云雨。这回晋昭楠变着法儿的应酬,使他有飘飘欲仙、醉生梦死之感。末了,他大胆地问晋昭楠:“既然咱二人的关系已发展到了这一步,就不能以兄妹的身份相称了。以后,我该叫你什么呢?今天起,就要过年,以后的事就忙了,恐怕年前我来不了了。你曾承与我,到年底给我一个想象不到的东西,不知是啥东西,你准备了没有?”
晋昭楠笑着说:“我想好了,也准备好了。你为一团之长,身份尊贵,就不要改了。我把身份改一改就行了。你只要同意,咱以后就这样称呼。我马上把你想象不到的东西交给你。”
杨大牙说:“改什么称呼你随便,我都同意。你给我的东西好歹我都要,并象宝贝一样的爱惜。”
“那好!”晋昭楠叫他穿好衣服去外间等着,她自己换上了日军少校的服装后,又拿了一身衣服,衣服上铺着一张纸,纸上盖了一顶帽子,满脸堆笑地从里间出来,对杨大牙说:“给,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你想象不到的东西。以后你就称我机关长。”
这杨大牙先一看自己的“妹妹”这一身装扮,正在诧异,又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和塞给他手上的日军服装,心里更是吃惊,他开始身不由己的颤抖,战战兢兢地问:“你这是?……”
晋昭楠哈哈一笑:“杨团长,这都是你同意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日军特高课少校参谋,在淇县的机关长晋昭楠,这是一张委任状,任命你为淇县皇协军第一纵队司令。”说着,随手打了一个响邦,就见杨大牙的四个护兵从外边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日本人。不同的是,他的这四个护兵的头上都戴着日本兵的小帽子。
这四个日本人中,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披一件黄色大衣,鼻子上边架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下边留一撮猪鬃般的黑胡子,他就是日军驻淇县的大佐后藤确郞顾问。后藤确郞拍着杨大牙的肩膀,微笑着说:“杨团长,我代表日军驻淇县司令部恭喜你获得这么高的荣誉。你的荣誉的获得是大日本皇军特高课少校参谋晋昭楠机关长给你争取的结果。她通过长期和你的合作,认为你对皇军最忠诚。以后你要听她的话,回去后好好工作。你的这四个护兵,也对皇军十分忠诚,你可以委给他们重任。”说着,就命那同来的三个日本兵帮杨大牙换上日军的服装,戴上日军的帽子。
这一切,都出乎杨大牙的意料之外,这一切,来得也很突然。杨大牙好像在梦中,只好任其摆布了。委任状上盖着日军驻安阳方面军总司令李西的大印。盖了这种大印的空白委任状后藤确郞和晋昭楠那里有的是,后藤确郞和晋昭楠可以随便的填写。杨大牙知道这是日本人对自己的器重,从后藤确郞手里接过委任状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了喜悦之情。
日本人真会办事,见杨大牙欣然接受,马上安排宴席,由晋昭楠陪着,让他们喝了个东倒西歪后,派了一个班的日本兵把他们护送过了庙口。临别,一个日本兵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微型发报机和一张纸,递给杨大牙说:“这是机关长晋昭楠小姐送给你的,以后有事就按这个代码和她联系”。杨大牙接在手里,心中叹息:“想不到啊!”
自此杨大牙常和晋昭楠联系,把军中的事泄漏给了日本人,他也无形中成了日本人在新五军中的奸细。
掌握了杨大牙就等于控制了新五军十一团,晋昭楠心情爽快,认为这里面有姜树礼和陈都然的功劳,趁年关给了他们一些奖赏。特务张灿然听说自己和他二人在特务股年关的待遇不一样,十分的眼热,拉姜树礼和陈都然二人到家里喝酒,这一杯沉默,二杯开口,三杯就话多了。姜树礼忍不住就把他们两个怎样穿针引线,促使杨富和杨大牙与日本人暗中勾结的事说了,惹得张灿然心里好痒,暗想自己也要做出一点成绩,让晋昭楠看看,我比他二人到底差不差。
张灿然正和二人喝酒,忽然本家兄弟来找他,说是年二十八要举行婚礼,今天是二十六,中间还有一天时间,让他今天夜里务必到他家合计合计。这是叔叔家对他的抬举,他欣然答应了。因为夜里张灿然还有酒场,姜树礼和陈都然十分知趣,喝了几杯就走了。
张灿然的这个本家兄弟在家排行老二,人都叫他张老二,曾是北平某高校的学生。泸沟桥事变后,因和同学吴丹参加爱国学生演讲会到社会各界演讲、宣传抗日、遭到反动军警追捕而停止学业,后来二人失去了联系。张老二知道吴丹的家在辉县,猜想她可能回了家,因思念同学心切,就从北平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淇县下曹村。在家过了两天后,又去辉县寻找。
原来,张老二不曾问过吴丹家的详细地址,辉县那么大,往哪里去找?没办法,他只好一个村一个村的打听。辉县也是敌占区,日伪特务横行,他不敢明着走村串巷,更不敢按吴丹的真实姓名来打听,在辉县游荡了一个多月,毫无吴丹的消息。这一天,他随身带的钱花完了,买不上饭,又不好意思去要,忍饥挨饿了一天。夜里,他饿得头昏眼花,听说老爷顶上常有人烧香,而且还舍饭,就拖着疲惫又饥饿的身子,跟着几个逃难的人上了老爷顶。
上了老爷顶,已是后半夜时分,庙里的老道是个心软的人,又叫醒了一个打杂的小童为这几个人煮饭。让这几个逃难的人帮着点。张老二因饿了一天,一面为锅底捅柴禾,一面等着饭熟。饭一熟,他也顾不得虚让别人,捞起个饭碗就盛,这一吃就是三大碗。
老道看着他的脸,问他:“施主是哪里人?”他答:“是淇县人。”又问:“你姓张?是找一位女同学的吧?”他的心一震:他怎么知道?莫非他能掐会算?看着老道慈祥地面孔,他没有说谎,况且他真是来找女同学的,就“是!”说了真话。
老道说:“四天前,有位女施主来到了这里,说她叫吴丹,是找一位淇县来的姓张的同学。她托我见到这个人后,一定要把她的详细地址告诉他。如果你就是她要找的人,她的地址是……”。老道说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年轻人,可惜呀!”摇着头走了。
张老二在这里意外地得到了吴丹的消息,十分高兴。但又不解老道为什么叹气,当下没有多想,就连夜下了老爷顶,去找吴丹了。
按照老道说的地址,张老二下山后往东南走了二十多里,找到了一个村庄。这时已是黎明时分,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扛着锄头从村里出来往西走。他赶忙把他拦住询问吴丹的家。中年人往南边一指,说:“这正南的院子就是”!“唉”的叹了一口气,扛着锄头走了。
张老二走到院里一看,是个院子是不假,但作为主房的三间西屋被火烧踏了,泥垛的墙上留有很多子弹打的洞。院里一片狼藉,这里象刚发生过战斗一样。他心里一阵难过,难道……。他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唯一想知道的还是吴丹和她家里人的下落。
停了一会儿,有个老汉从东边用手给他打招呼。他连忙走过去,问:“老大爷,这一家是怎么了?它是不是吴先生的家?”
老汉反问他:“你是这家的亲戚吗?”
他答:“不是,我是这家小姐的同学。”
老汉又叹一口气:“可惜了,吴先生有个儿子,叫占光,听说混上了国军的团长,在淇县西掌驻扎。前些天县警备队把吴先生抓去,让他写信把儿子叫来,吴先生不肯,被活活打死啦。随后,日军就在这个院子里训练,打靶,打小钢炮,把这座房打着了。前天,小姐回来了,看到家成了这个样子,哭着走了。”
张老二一阵心酸,知道坚强的吴丹一定去淇县找自己了,不敢耽搁,赶紧回了家。他在外流浪一个月有余,今天来到家里,二老和哥哥都是埋怨他,说头几天有他的女同学来找他,在家呆了五、六天,因等不上他,昨天才走了。
张老二急问:“这个同学叫个啥?走的时候留下纸条没有?”
他母亲说:“叫吴丹。她走的时候说过,如果你回到家里,就叫你去淇县城找她,没有留下纸条。”他心里十分后悔,第二天,和父亲要了几个钱,去淇县城寻找吴丹了。
淇县城虽不是大城市,也不怎么繁华,但地盘也不算小,更何况在日伪横行的时候,公开的寻找一个女同学是何等的难啊!他机警地躲过了几回日伪的巡逻哨,穿过十几条大街小巷,有人的地方又不敢打听,转悠了一天,就是见不到吴丹的身影。无耐,天一黑,他只好回到自己的家。第二天一早又去寻找,还是不见吴丹的身影,又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夜里,他异想天开,他想了一个别人都想不出,也不敢想,也不敢做的办法,但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寻找吴丹,他要铤而走险了。
第二天上午,淇县北关的一条巷子口贴了一张历数日军的暴行,号召淇县人民团结抗日的告示。人们不识字的不看,识字的瞄一眼赶紧就走,好像这张告示根本就不存在。而躲在背后偷看的就是张老二。他是想通过这个办法吸引吴丹,让她露头。然而,将近中午,也没有看到吴丹。他有点失望,装着路过,一把把它扯了下来。又换条胡同贴上去,两个小时过去了,情况还是如此,他又扯了下来。
看看北关没戏,他就到了南关,情况又是如此,这样一直折腾到天黑,只好怏怏地回家。
这个办法不行,第二天,他换成了公开演讲,仍在淇县城的大街小巷中看着哪里的人多就说几句抗日的事。但那个时期,淇县城的人人人视此为禁忌,只要听他这样说话,有的不说话,匆忙离开,有的摇着头说一句:“神经病!”赶快离去。还有的人给他使眼色,不让他说。他在心里纳闷:在日寇蹂躏我大好河山,杀我同胞的时候,淇县人怎么就这么的麻木不仁,不闻不问呢?他们的思想素质怎么就这样的低下?
其实,他的行动早就被人跟踪,只是还不到下手的时候。其一,日军在淇县城织成了特务网,大小日伪特务严密地监视着淇县的每一个角落。其二,中共方面,袁信和关纯善建立的秘密联络站人员也在各处活动,张老二的行动被一个叫孟庆春的人熟知。
孟庆春是浚县人,今年四十五岁,也是中共七地委委派的秘密联络员,负责浚县到淇县的联络工作,因身体结实,公开身份就是个打杂的苦力。因为这个特殊身份,他能在淇县城的大街小巷到处找活干,以此获取和传递各方面的情报,他也时常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到关纯善诊所去。
其时,关纯善早已参加八路军抗大军事院校的学习班期满回来,联络站的工作正常运转了。这一天,孟庆春上关纯善诊所“看病”,偷偷地对他说:“城里前天有一个人,看来象个大学生,在张贴抗日告示,被一个留分头的人跟踪了一段路。今天又是他在大街小巷公开宣传抗日,又被一个人跟踪。他这样公开活动的目的是啥?特务为何不抓他?这里边会不会有啥阴谋?”关纯善肯定地说:“他一定不是我们的同志。出现这样的事,我们更应该冷静,静观其变,先弄清这个人的来历,必要的时候再出手。”
同时,淇县日伪特务股的特务们也在研究这个事。为此,郭升三专门召开特务队长会议,围绕抓不抓这个人的问题让大家发表意见。一部分特务主张立即抓他,顺藤摸瓜破坏中共在淇县的地下党组织。一部分特务则认为,应该让他充分地表演,放长线钓大鱼,暴漏更多的中共地下人员。郭升三采纳了后一种意见。
晋昭楠的鼻子更加灵敏,她第一时间就打电话通知了宪兵队长珠子,让她准备用刑。
由于淇县敌我方面的“不谋而合”,张老二得以在淇县城“逍遥”了几天。
这个时候的吴丹,自从和张老二分手后,想着他一定回家了,也就转展回到了辉县自己的家。她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见到外出求学的女儿回来了,悲喜交加。告诉她:“你母亲在去年因病去世了,哥哥的部队在淇县西掌驻扎。如果你不想在家呆着,就去找他,让他在新五军中给你安排个活干。”吴丹正想参加抗日工作,也想把精明的张老二拉在哥哥的身边,第二天,她到母亲的坟上烧过纸钱后就只身向北边的淇县走去,想先到西掌找她哥哥吴占光,再让他哥哥派人把张老二接来,二人一同参加新五军。
吴丹怕走山下的大路被日伪军纠缠,就顺着没有路的山脉向北走去。一个娇柔的青年学生要穿越上百里的崇山峻岭是何等的不易?这该有多大的毅力和勇气啊!要不是有一腔报国的心,谁会这样做呢?在路上的艰辛是难以想象的。两天以后,他一瘸一拐地来到了淇县灵山里李沟村西边流水沟的西头。这个时候,已是下午后半晌了。她实在是乏了,就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想休息一下再走。谁知,她一坐下来就是一阵头蒙眼黑,再也起不来了。
这时,有四个人从西边过来,肩上都搭着布袋。有的布袋里有些许的东西,有的是空布袋,还小声地说着话,看样子,他们是惯走山路的买卖人。这几个人看见前面有一个姑娘斜躺在石头上,断定是昏迷了,就一齐围了过来。一个说:“看来,她是个青年学生,不是坏人。”接着,吩咐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人说“玉生,她是饿了,先叫她喝点水,再喂她点炒面,等她好转了,就送她回家。我们先走了。”“嗯,政委,你放心!”这个叫玉生的青年人答应着,就去解腰上带的皮水壶。那个叫政委的中年人就和其它人员往北走了。
他们是谁呢?玉生就是蔡玉生,政委就是彭政,其余人是王玉和贾宏周。贾宏周也是辉县人,也是和王玉一起在山西参加的红军。这一次也是受中共太行七地委的派遣来淇县工作的。彭政接到七地委的通知后,就和王玉及蔡玉生去了一趟林县任村,把贾洪周接了过来。
此时的蔡玉生已是十七岁的大人了,但是个头不高。几年的送信生涯把他锤炼成了一个机警谨慎而又遇事不慌的地下交通员了。她看着面前这个女青年淳朴娇柔而又美丽的面孔,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峥鱼儿,她们真好像一对双胞胎。他想把她带到自己的岳父徐进忠家,和峥鱼儿结成干姊妹。他拿皮水壶往吴丹的嘴里灌了几口水后,吴丹慢慢地睁开了眼。他又把炒面搁到她的手里,让她吃一口炒面喝一口水。
吴丹看着面前的这个青年没有什么恶意,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喝水,不一会儿,就有了精神。她问蔡玉生:“这是在哪里?你叫个啥?我以后报答你。”
玉生说:“这是淇县灵山里李沟西,我叫蔡玉生,和舅舅跑山货生意的。”
她又问:“这里离西掌还有多远?它在哪个方向?”
玉生又答:“离这里还有二十五里地,在西北方向”。吴丹就站了起来,拢了拢头发,对他作了一个揖,说:“谢谢你救了我,我走了。”说罢就要走。
玉生看她一走三晃的样子,忙问她:“你要去哪里?你的脚疼吗?”
她答:“去西掌。鞋磨破了,脚打了泡,慢慢走吧。”
玉生忙说:“天色不早,一会就黑了,恐怕你到不了西掌。再说,离这里不远就有新五军的岗哨,他们不会放你过去的。”
他这一说,吴丹倒高兴了,说:“我哥哥是新五军的团长,叫吴占光。说不定岗哨会把我送过去的。”
玉生摇了摇头说:“你哥哥和我在阴窝村住过,他是个好人。可是,他早就被调走了。”
他这一说,吴丹失望了,她还是问玉生:“调到哪里了?你知道吗?”
玉生说:“军事秘密,我咋会知道?”
吴丹陷入了迷茫,不知往哪里走好。玉生劝她先去阴窝,说:“你看天快黑了,去哪也去不成了,我家在这北边的阴窝村,离这里只有三里地,我的那一口和你就象双胞胎,可热情了。你去我家住一夜,有啥心事和她谈谈,我们大家都能帮你。”
到了这一步,吴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玉生到了阴窝。因为她的脚疼,走的慢,到阴窝的时候,已是天黑吃夜饭的时候了。
峥鱼儿已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尽管脚缠过,有点歧形,但放脚早,无大碍,脚手麻利。听彭政说,一会儿玉生要带个大姑娘来,叫给她另起小灶,做好饭吃。峥鱼儿就赶紧和面擀面条,不一会儿,一切就续,只等来客。
大锅饭早已做熟,大人们都端碗吃饭了。彭政对玉良和改妞说:“去村口接接你哥和那姑娘。她的脚疼,走的慢。你哥不便扶她。你们去把她掺来。”
玉良和改妞听话,赶紧往村口去了。刚到村口,就见有两个黑影从东边来了,走近一看,正是哥哥和一个大姑娘。大姑娘一瘸一拐的,杁了一根棍,哥哥在离她三四尺的后边,慢慢地走着。玉良和改妞忙迎上去,就去掺那大姑娘。大姑娘忙问玉生:“他们是谁?”
玉生说:“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大姑娘不再说什么,由他们掺着往村里走去。
峥鱼儿见都回来了,忙叫玉生往锅底添柴禾,自己准备下面条。一会儿,饭熟了,峥鱼儿捞了满满的一大碗面条,端到了大姑娘面前,一面劝她趁热快吃,一面问她叫个啥。大姑娘推辞不过,一面吃,一面说,自己叫吴丹。
玉生补充说:“她是吴团长的妹妹。”
听说吴丹就是吴占光团长的妹妹,彭政、刘哲民、王明山、王玉、徐进忠都过来和她说话,就好象有一层亲切感。
吴丹的心里感激之余,也多了一层疑虑:这个院子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他们为什么待我这么的亲切?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吃过饭,峥鱼儿给吴丹烧来洗脚水,让她洗脚,并给她挑脚底的潦泡,王玉拿来了创伤药,让峥鱼儿给她敷上用布包好。吴丹看着峥鱼儿的脸,觉得和自己的脸真是一模一样。她想,这岂不是上天注定,让我和这些人在一起吗?夜里,她和峥鱼儿睡在一个炕上,碾转反复,想的很多,即想哥哥吴占光,又想同学张老二,翻来覆去,直到天傍明才睡着。
第二天清早,大人们吃过饭各忙各的去了,峥鱼儿把饭给吴丹端到炕头,说她身体弱,不要下炕,叫在炕上吃。
吴丹也确实感到有点头懵,也就没有下炕。直到第三天,她才感到体力恢复了正常。就急着要去找张老二。峥鱼儿没法,给她换上了自己的一双鞋后,把她往东送过了两流水。
中午,玉生和王明山回来了,听说吴丹走了,埋怨峥鱼儿:“不等我们回来,你咋叫她走了!我还想叫她和你拜干姊妹哩。这可好,你看她那样子,闯祸去了!”
“她硬要走,我有啥法儿!”峥鱼儿委屈得快要哭了。王明山忙解劝说:“用不了多久,她会来找咱的。拜干姊妹的事,我包了。”
吴丹因在阴窝问过玉生去下曹村的路,所以这回不用打听,到天中午就到了下曹村。她按张老二给她说过的他家房子的模样,找到了张家。问张老二在不在家。那时张老二还没有回过家,他的父亲在哥弟中也是老二,所以人称“老张老二”。他的二儿子自然就叫“小张老二”。他因儿子长期不在家,认为他学怀了,忘了老爹。只要听有人打听他的儿子,他就有气。他正在吃饭,听一个姑娘来打听他的儿子,没好气地说:“没回来过,死在外边了!”
吴丹不知道是气话,长叹一口气,流着泪走了。她想,找哥哥,不知哥哥往哪调走了。找同学,同学死了。这是命啊!如今还往哪里去?回家吧,照顾上了年纪的爹爹吧。于是,又靠着一溜山边往南去了。
这回是两天,她回了自己的家。谁知往返六、七天的光景,父亲被日军打死了,房被烧了,她几乎疯了,满腔的仇恨化成了烈火,他不信自己的同学会死。她要找到她,和他一道去找哥哥,去找抗日的队伍,为死去的爹爹报仇。
她又回到下曹村,在张家死活不走,一住就是五、六天,非要等到张老二不可。这一天还没有张老二的音信,她等不及了,就往淇县城去了。
在淇县城,随时都能看到日本兵欺压老百姓的事情,吴丹恨不能把这些吃人的强盗撕碎。但他看到这些老百姓并不敢反抗时,心里就窝着气。她在学校时,和同学们公开去社会各界演讲,宣传抗日,练就了一身的胆气,在反动军警的枪刀下也没有退缩过。他想,是不是淇县的老百姓还没有觉醒?我要唤醒他们。于是,他专找人多的地方,大声地喊着:“淇县的父老乡亲们,……”她这一喊,人们”“轰”的一声就散了,根本没人敢听。
这一天一个当官的带了两个护兵外出巡视回来,正好看到吴丹在演讲,拿鞭一指吴丹,命他二人:“快去把她带走,不能让她再出声!”二人得到命令,如狼一般地扑了上去,一人拧胳膊,一人捂嘴,架着就走。有人摇着头说:“这回这女子没命了!”
有诗为证:
看似不声不响,
关爱深深珍藏。
只为同一信仰,
苦费心思猜祥。
不是吴丹被抓走,这回分教:无意看天天有眼,有心享乐不安然。
直教:狗皮膏药遮不住,露出狰狞面目来。
不知吴丹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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