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淇县城吴丹露影踪 下曹村张家打老孟
诗曰:
怒发冲冠心贯日,
仰天长啸枕明月。
不见神州一统时,
誓死血战破天缺!
书接上回。却说邓小平同志回了延安,免不了把豫北的形势和国民党四十军和新五军投靠日军的事向党中央、毛主席作了汇报。根据党中央毛主席的部署,八路军一场大的行动,即讨伐庞炳勋和孙殿英的战役将在豫北打响。彭政和刘哲民等则根据邓小平的三个指示精神,大胆地在农村发动群众,配合上级的工作,等待革命高潮的到来。
那一天,彭政将要出门,峥鱼儿絮絮叨叨地对他说:“吴丹自那次走后,一直没有消息,近日来,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恶梦,都是冯秉妞带着日本人把我抓到日军宪兵队,让我看日本人对吴丹用刑。吴丹浑身血淋淋的,被打死又用凉水泼活,受的罪没法说。你和大家说说,一定要打听她的下落,要不,我真想疯了,要亲自去找她。那个冯秉妞真不是人,你们要特别提防他。”
彭政安慰她说:“你上哪里找去?在外边跑腾是我们男人的事,我们尽心的打听就是了。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梦是虚幻的,你不要刻意的想,坏了身体。请相信,不管她到了哪里,我们一定能给你打听出个眉目来。至于冯秉妞,我们一定防着他。”峥鱼儿相信彭政的话,才不吭了。
其实,彭政在心里更加惦记这个文弱、幼稚、执拗而又坚强的吴丹,已和大伙打听过了,都没有她的消息。他想,等我啥时到了王井或下曹村,再打听打听,或许还能知道一些线索。
他转了一圈后,于傍晚来到了王井村的冯章林家。冯章林因好长一段时间彭政没来他家了,所以倍感亲切,就要给他弄酒喝。
彭政制止说:“酒咱先不喝,恐怕误事,我现在有要紧的事需要你出面。”
冯章林问他:“是不是上级有了新的指示?”
彭政说:“根据当前的形势,我们将要在各村发动群众,建立自己的武装。就你村而言,你和邢德泉、邢德春、邢连玉等同志要尽快地行动,摸清每个人的心思,把一心一意跟共产党走的人秘密的组织起来,成立民兵队。等工作就绪后,等候上级的命令,和敌人展开实打实的斗争。这是我要找你的第一个事。第二个事,把吴丹的情况弄清楚。”
冯章林听彭政的话音,知道他并不知道吴丹的下落,心里起了一个疙瘩:“怎么,你也不知道吴丹的情况?难道她没往山里跑?”
彭政说:“她的情况我确实不知道。”
冯章林一听,连叫:“坏了!吴丹没有跑出去,她往哪了?”接着,他把那一天和邢德春、邢连玉救吴丹的情况对彭政说了。
彭政马上批评他说:“那次你们救吴丹的行动并没有成功,也不汇报一声,太不负责任了!”
冯章林解释说:“当时张灿然也在找她,我们只当她进山了,心里还挺高兴,所以没有在意,也没有打听以后的事。既然你也不知道她的下落,说明她没有跑掉,还是张灿然等人搞的鬼。我现在就去找邢德春和邢连玉,再去找老孟,非把这个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彭政很赞赏冯章林的直爽和办事不拖拉的性格,叫他先把邢德春和邢连玉叫来,大伙研究研究再说。冯章林就叫他的母亲去叫邢德春和邢连玉。
不一会儿,邢德春和邢连玉来了。彭政先是讲了要在全村组织民兵的情况,后又提及吴丹的事,要他们想办法,打听吴丹的消息。
邢德春说:“我认为,吴丹的失踪并不是那么的简单,这里面还和张灿然有关系。具体的情况等见到老孟再说。”
彭政见大家的意见一致,就决定下半夜和他们三个去见老孟,也顺便把发展民兵队的事先向他传达一下。
吴丹的去向老孟也有怀疑,为了安慰老张老二一家,他还和往常一样风趣,照样说评书。因而张家在前半夜照样非常热闹。而逢人配听了张灿然和清友的吩咐,为了探听老孟的虚实,和张老二一家“重归于好”,也在前半夜来听评书。但是,他后半夜一定要回去,和张灿然或清友汇报情况。
后半夜,彭政和冯章林、邢德春、邢连玉来到了下曹村张老二家西边的地里岸头下,他叫冯章林去用暗号把老孟叫出来,在岸头下谈话,因为这里是一片荒坑,荆棘和杂草丛生,白天看都还感觉渗人,夜里更没有人敢来这里。
停了一会,老孟和冯章林来了,他问彭政:“彭政委,上级有新的指示吗?”
彭政说:“根据当前的形势,八路军近期内就要发起讨伐庞炳勋和孙殿英的豫北战役,但是,仗在哪里打还不一定。我们要在各村秘密的发动群众,抽出可靠的同志,建立民兵队,从各方面配合八路军的行动。签于你在这里的行动一定要受到特务监视的实际情况,建议你把在这里你熟悉的同志的情况告诉邢德春等同志,你们两个村民兵队的事情由他们负责,建立上曹、王井、下曹三个村的联防民兵组织,你的任务还是联络,这个活是很危险的,要特别注意。”老孟说:“再危险的活总得有人干,彭政委,你就放心吧,我会把握好自己的。”
彭政又问吴丹的情况。老孟说:“吴丹的具体去向我也说不清,不过,近日逢人配的行动很异常,如果在她身上下下功夫,肯定会有线索的。”
邢德春说:“对付逢人配,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直接去和她要人。”
冯章林担心地说:“你就不怕张灿然找你的麻烦?”
老孟却说:“张灿然是厉害,不过要讲究一些策略。逢人配见钱眼开,一块钱给了她,她的嘴里就藏不住个屁,往外直流。如果给她提点礼物,再给几个钱,他一定会说实话的。”当下这几个人把这事详细地搁研了一回,决定第二天由邢德春单独去会逢人配。
但是邢德春说,现在是个好机会,逢人配一般都在下半夜接待人,现在去,正合适。只是没有礼物和钱。
老孟说:“人总不能叫尿憋死。东家很通情达理,现在就去找他,向他说明是为了吴丹的事,向他借点钱和礼物,我们以后还还他,他不会不借给的。”彭政也觉得这事可行,再三叮咛邢德春,见到逢人配一定要讲究方式,不要把事办砸了。之后,彭政和冯章林、邢连玉先回去了,当晚,他住在了冯章林的家里,以便及时得到消息。
老孟领着邢德春去见老张老二,这个时候了,老张老二早已睡了一觉醒来,听老孟向他借礼物和钱,就问需要多少?原来老张老二的生活非常节俭,从来家里就不备礼物,除非去走亲戚,他才临时去卖一些。他和郭家铺子的老郭是致交,啥时用东西都在他那里拿,可以先拿走后付钱。他想,礼物的事,我找老郭解决。至于钱吗,过了年他卖了一些粮食,还有一点零花钱,一直不舍得花。但他知道老孟和邢德春这回向他伸手,一定急着办正是,就准备先拿出来叫他们用。
老孟向老张老二说明了数目。老张老二非常侃快地答应:“你们先等会,我现在就去拿。”
不大一会,老老张老二提着礼物来了,并从兜里讨出了几张关金票,递给邢德春说:“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办事,就快去吧。”
邢德春接了礼物和钱,就对老孟说:“孟叔,你也去睡会吧,我一个人就行。”老孟又好好地提醒他一番,自去休息了。
却说邢德春提了礼物和钱,径直的往逢人配的家中走去。这个时候,屁屁痴刚送走清友,才上了街门,正要上炕继续做发财梦,又听有人敲门,就问老婆逢人配:“还开门不开?”
逢人配说:“这个时候了,谁再来,不是礼物就是钱,谁也不会空手进来,你只管开门吧。”
屁屁痴不敢违抗,出了屋门就去开街门了。但是,他意想不到的是,来者竟然是那个规规矩矩的邢德春。他看着邢德春手里提着礼物,心中先乐开了花,说了句:“你我上下两庄的弟兄,来就来了,还提着礼物,客气什么?”
邢德春说:“早就想来和哥哥嫂嫂说句话,只是白天一来没空,二来怕人说闲话,所以一直没来。今夜本来想来的早些,但听见你家里有客,不便打扰,就一直等到现在。其实这个时候来,打扰哥嫂休息,心中也过意不去。”一面说,一面把礼物让屁屁痴提着,他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关金票,硬塞进屁屁痴的手上,说:“哥哥明天买点烟吸。”
屁屁痴偿到甜头,就直接把邢德春领到了逢人配的炕头,把礼物一放,说:“兄弟,你有啥话就和你嫂嫂说吧。”说罢,就出去“站岗”了。
逢人配在被窝里钻着,见是邢德春,心中就害怕起来,连身都不敢抬一下。
邢德春又把那几张关金票塞进她的被窝,说:“嫂嫂想不到吧,兄弟我今天来打扰你了。”
逢人配见了礼物和钱,知道邢德春不是来报复她的,心中的惊惧这才减少了一半,才战战兢兢地说:“难得兄弟你能来看望你嫂嫂,现在你嫂嫂尽量满足你,想干啥你就干,想说啥你就说吧。”
邢德春才说:“嫂嫂,兄弟我今天不是来难为你的,实是来求你了。你也知道,自从小张老二死后,吴丹年轻守寡,过得不容易,我的亲戚把她介绍给了我。我今年也是二十六七的人了,因为家穷娶不起媳妇。好歹娶个寡妇能生活就算了,但那一天你也知道,从此吴丹就没有消息了。在她身上,我也是花了很大的心血,也花了不少钱,现在回想起来,心中始终不是滋味,想叫嫂嫂你给出个主意,或者打听打听她的下落,”
逢人配说:“想不到呀,兄弟你还惦记着那个寡妇。现在我实话告诉你吧,刚才清友来过,他说现在吴丹正在宪兵队受刑呢。罪名就是抗日分子。既然你娶不成她,就算了,免得引火烧身。”
邢德春听了这话,心中打了一个冷战。他想着,既然逢人配已泄露了这个消息,那他一定会知道吴丹是这样被抓去的,我还要追根求底。于是,他又问逢人配:“嫂嫂,当初是谁和我过不去,把吴丹给抓走了,又是怎么抓走的?”
逢人配说:“还有是谁?是那张生妞和张和林做的事。我也是听清友说的,你可别到外边胡乱说,说是我透露给你的。”
邢德春“保证”说:“嫂嫂你就放心吧,既然她已经被抓了,我可不敢再想她,更不敢出卖你。”
逢人配赞许地说:“兄弟你这就对了。”
从逢人配家出来,邢德春先去找了老孟,把逢人配说的话全盘学给了他。老孟也感到吃惊,一时又想不出营救的办法,就叫邢德春回家了。
吴丹的被抓,这毕竟不是小事,邢德春怎么也坐不住,就叫醒了邢连玉,和他一道去冯章林家找彭政,让他出出主意。
说彭政是在冯章林家休息,他那里是休息?他在和冯章林及邢连玉详细的研究着这个村的情况。
章林娘说:“小春的弟弟邢德岩当土匪回来了,来找小春和章林,说是想参加八路军。”接着,他们就议论起那三楞眼来。正说着,忽听有人敲门,章林娘说:“不碍事,是那三楞眼,自己人。”就去外边开街门。
这三楞眼邢德岩自那次砸了日本人以后,逃避在外当土匪,五年不敢回家。听邢德泉说他哥哥邢德春是八路军的联络员后,有心叫他哥哥指点介绍,参加八路军,就跑了回来。今天到家以后,听父亲邢昌文说:“现在日本人在王井村更加依靠张老万,给他家配备了十几条枪,让他招募庄丁,名为看家护院,实为防备和监视八路军及抗日分子。他儿子张和林根据炮楼上鬼子的安排,负责这一片的治安。这一来,他就粗了,每天扛着长枪,挎着短炮,牵着狼狗在街上转游,他怀疑谁,谁家夜里就倒霉了。你哥哥和冯章林做的是共产党的秘密工作,你不要去找他,给他找麻烦。既然你在外游荡惯了,就赶紧走吧。要是叫张和林看见了,咱这个家就完了。”
这三楞眼不服气,就到冯章林家找他哥哥邢德春。这邢德春和冯章林大白天那能在家里?他一下午一连来了两回,都没见到人,就和章林娘说好了,等下半夜还来找他们,暗号是连敲四下门。所以知道是三楞眼来了。
三楞眼进到屋里,他不认识彭政,就问冯章林:“兄弟,这个人是谁?”冯章林还想隐瞒他,就说:“这是我的朋友。”
彭政却认为,现在正是了解各人思想,发动群众的时候,不应该对自己的人隐瞒。就笑着对他说:“你不就是邢德春的兄弟邢德岩吗?我不瞒你,我就是八路军太行军区的政委彭政。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提。”
三楞眼一听说他就是彭政,双手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彭政委,我正要找你们八路军,想弃暗投明,参加你们的队伍。我当初为了躲避日本人,投在土匪王海纯的手下混饭吃。那家伙真不是人,欺压老百姓不说,还和日本人有勾结,想把我们弟兄们带过去投靠日本人。弟兄们都不愿披那黄皮子,又不敢得罪王海纯,找我想办法。我想,我们邢家都是堂堂正正的人,我不能给他们脸上抹黑,就想带几个弟兄过来,参加八路军。但是,弟兄们怕八路军嫌我们是土匪,不要我们,就叫我回来先开哥哥的后门,让他去给我们周转。既然今天见了你,你又是八路军的当家人,我就不费事了,请示请示你,你只要点个头就是了。”
彭政问他:“八路军的纪律性很强,你能受得了约束?”
三楞眼说:“在土匪窝里也有约束,我们都得听王海纯的,谁不听话,他就整得你半死。那还不算,你的家就遭殃了。听说八路军里官兵平等,士兵犯了错,大多都是批评教育,所以大家都是自愿地接受纪律的约束。当然,军队吗,纪律性不强也不行,那不成一盘散沙了吗?我敢保证,能受得了八路军纪律的约束。”
彭政见三楞眼面目憨厚,说话中肯,断定他不说谎话,就承与他说:“你的要求我还要和同志们商量,尽量满足你。但现在还不是你们来的时候,等过了一个时期,我一定带你们走。现在你先回去,让弟兄们作好思想准备。同时也替我们探听探听王海纯的消息,随时把那里的情况向你哥哥汇报。”
三楞眼点点头说:“我听彭政委的安排。”
这时,敲门声又起,那是邢德春来了。邢德春一进门就看见了弟弟邢德岩也在场,有点吃惊,问他:“兄弟你咋来了?有啥重要的事吗?”
三楞眼就把要当八路军的事说了。邢德春说:“这你要问彭政委。”彭政说:“他已经和我说了,我也同意了,到时候我一定带他们走。”
邢德春见彭政放了话,也就放了心,接着,他把怎样去见逢人配,逢人配对他说的关于吴丹的情况向大家说了一遍。
彭政一听,心中就象激浪翻滚,一时也作不出营救的结论,只好对他们说:“同志们,这个情况很复杂。待我去一下淇县城,找找袁大人,先核实一下情况,再研究具体营救的办法。”
三楞眼知道他们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问题,不住地在心中冷笑,看来,他要单独行动了。
当下,因时间接近天明,各人自去休息。走前,彭政再三嘱咐三楞眼:“这个事你不要管,也不要问,不可鲁莽行事。三楞眼只是口头答应着。
第二天上午,袁信接到彭政的字条,要他去宪兵队了解吴丹的情况,如有可能,把她营救出来。“这个小妞,真叫我头痛!”袁信得知吴丹被抓进了宪兵队,又是心疼,又无可奈何,嘘唏良久后,无奈何,叫来了蔡国强,想听听他的意见。
蔡国强认为,必须把吴丹从宪兵队提到警备队,经警备队审讯一番后,再根据“罪行”的大小定罪。因为警备队的人都是中国人,而且淇县人最多,有相当一部分人对日军有不满情绪,好沟通。再加上利益的引诱,形势的逼迫,到时候,大罪能说个小罪,小罪能说个无罪,就能营救出来。
袁信认为蔡国强想的周到,合理,可行,和自己的想法有点相似,就让他把警备队大队长薄彩云请来。薄彩云来后,袁信一点副县长的架子一点也没有,给他让座,倒水,还求他说:“薄大队长,我亲家的一个侄女,叫个吴丹,前些时被日军以‘抗日分子’为名抓到了宪兵队,请你复查一下。要是她真的有抗日的事实杀过日本人,那她死了也不冤,要是没有,就请你审查后把她放了吧。”
薄彩云想,袁大人今天有事求我,不求刘马成,这是他对我的信任,也是我对他效力的开始,我能巴结上他这个日本人的红人、堂堂的淇县副县长,就多了一层靠山,刘马成再欺压我,他就要翻眼看看我是谁,过去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想到这,就爽快地答应了。
随即,薄彩云亲自到了宪兵队,以押她到警备队复审为名,说通了朱子和晋昭楠,把吴丹提了出来。在经过大街的时候,那些曾听过吴丹在大街上演讲的人,看到她被几个如狼似虎的狗腿子押着,心中不免嘘唏,同情地说:“这个漂亮的小妞今天怎么这样落到了这帮卖国贼的手里?看来,她一定凶多吉少了!”
到了警备队,薄彩云装模作样地叫了特务股的苗文田、闫林、张灿然、张生妞,赵德胜五个队长还有日军小野过来陪审,让小野作记录。他亲自审问:“吴丹,我今天如实的问你,你要如实的回答,不得说假话,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听见了没有?”吴丹倔强地回答:“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
“那好,我问你:你组织和领导过八路军或者新五军、或者别的抗日武装打过日本人没有?”
吴丹答:“没有。”
“你自己杀过日本人没有?”
“没有。”
“你鼓动过老百姓抗捐抗税没有?”
“没有。”
“你鼓动过老百姓围攻日军的各个办事机构没有?”
“也没有。”
“那好,既然你自己说什么形式的反日行动都没有,那不算数,证人说了算。”薄彩云看着这几个陪审的人,问道:“请问诸位,谁有确凿的证据证实吴丹有反日行动?”
大家都看着张灿然,心里话,别说没有,就是有,谁敢得罪他?就是那个俸了张灿然的命令亲手抓捕吴丹的张生妞,因来的时候没有和张灿然沟通,此时也弄不通张灿然和薄彩云的心思,也不敢站起来指证吴丹。况且,他也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张灿然也弄不清这个时候薄彩云对吴丹复审的真正原因,听他审问吴丹的口气,总觉得他有保护吴丹的用意。他想,这个女人不简单呀。既然我对她的意图还没有暴露,那我就再装一装好人,在众人面前再为她开脱开脱。只见他站起来说:“大队长,你也知道,这个吴丹本是我们家的人,我不应该参加陪审,但我对皇军是忠诚的,听说他是抗日分子,就是不叫我来,我还要打听打听。如果她真是个抗日分子,有确凿的事实,我就要和她划清界线。但是,既然今天叫我来了,诸位又找不出他抗日的真凭实据,那就说明他不是抗日分子,那肯定是见钱眼开的人为了得到皇军的赏钱捏造的事实。既然他不是抗日分子,那我们也不能冤枉好人,我建议,把她放了。”
这几个队长都和张灿然是同一条线上的人,这个时候,谁也不去落井下石,他们见张灿然表了态,也都纷纷表态:“既然她不是抗日分子,就把她放了吧。”
薄彩云见大家意见一致,就叫他们在记录簿上签了字。然后,他问小野:“小野太君,你看,她不是抗日分子,是抓错人了,你说,该不该放了她?”
但是,狡猾的小野却说:“等我请示过后藤顾问后,可以放她。现在可把她押在禁闭室,等待消息。”
那个时候,一个小日本说一句话也比中国的大官说话算数,薄彩云知道现在还不能马上放了吴丹,就吩咐暂且听小野的话,把她押往禁闭室。
这小野的本意是想几个钱,只要有人给钱,他会答应马上放人。他说的是去请示后藤确郞,他哪里是去?他一头钻进自己的办公室,等钱去了。无奈当时薄彩云没有听懂他的话意,还在耐心地等待着。
这天大清早,屁屁痴慌慌张张地去找张和林,说:“天傍明的时候,我去厕所里方便,亲眼见一个蒙面人翻墙跳进俺的院里,又从院里跑进屋里,我一直跟着他,看他想干什么。他二话不说,从炕上按住俺老婆逢人配,又用被子捂着她的头,打了个半死。我举着擀面杖就想一棍打死他,但一想,打死人偿命呀,就对他说:‘朋友,你从哪里进来还从哪里出去,咱井水不犯河水,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先打死你,然后我去自首。’他不敢不听我的话,赶紧翻墙跑了。我想,你不能这样跑了,多少也得给我点损失费,就一直跟着他。谁知他又去敲老张老二家的门。他见门不开,就直着往西跑了。你是管这一片治安的人,你得给我管管。”
“你个屁屁痴,果然名不虚传!”张和林暗骂了一句,说:“等我吃过早饭,去给你看看。”屁屁痴就在他家坐着等待。
吃过早饭,张和林扛了长枪,挎了短枪,就往下曹村走去。当他走到两村正中间拐弯的时候,忽然,从傍要熟的麦地里,一快碗大的石头,不偏不斜,照着张和林的脑袋飞了过来。张和林躲闪不及,一下子被砸翻在地,顿时鲜血直流,不省人事。屁屁痴这下机灵了,忙跑到炮楼前高喊:“太君,八路的袭击了张治安和我们家!”
“八路的跑了没有?”
“跑了。”
“八格!”炮楼上的鬼子听说有八路,顿时下来两个日本兵和两个伪军,他们让屁屁痴领着去找张和林。
张和林的头被石头侧着砸了过去,只是擦破了头皮。要是直着砸过来,他早已头崩脑裂了。但就这,也把他吓得昏了过去。
屁屁痴领着鬼子和伪军过来后,一晃他,他才醒了,头上的血也自己不流了。她看着两个鬼子,捂着头爬了起来,问:“抓着袭击我的人没有?”
屁屁痴回答:“没有!”
“你真无用,要是他砸了你,我一定不会让那人跑了!”张和林嘟囔着,叫屁屁痴把自己的上衣撕下一块布,一包头,就让屁屁痴领着这伙人,向屁屁痴的家中走去。
逢人配虽挨了一顿暴打,但不至于丧命,她的脑筋还算清醒,为了让张和林来了取证,她还在被窝里躺着,嘴里直哼哼,维持着现场的原状。
一会儿,张和林来了,他一掀逢人配的被角,先问:“嫂嫂,能起炕不能?”逢人配赶紧又把被角往身上扯了扯,回答说:“我没有穿衣服,不能起炕。”
张和林又问她:“嫂嫂,你看清打你的人没有?”
逢人配又答:“看清了,他是个男人,穿一身黑衣服,脸上蒙着块黑布,手里拿着俺家的顶门棍,个头不很低,只是因为他蒙着脸,才没看清他是谁。”
屁屁痴赶紧插话,说:“我看清了,就是那个用石头砸你的人。那个人砸你后赶紧就跑,他跑路的姿势和他在我家往外跑的姿势一模一样。”
张和林一想,对屁屁痴说:“这么说来,那是一个人作的案。他打了嫂嫂后赶紧往老张老二家跑,因叫不开他的门他就往村西跑了,说明他不是去害老张老二的,可能他和他家是通事。之后,他又袭击我,说明是为了你和我办的同一件事得罪了他,他才来报复的。那么,你我办了一件什么样的事而得罪了什么人?哦,那一定是吴丹的事。很显然,他一定是吴丹的同事或近人。既然来者这次没有成功,那他肯定还有下次。为了找到这个人,让他尽快的落网,就必须先打掉吴丹的幕后人老孟。同时到宪兵队闸住为吴丹说情的人,不能让日本人把她放了。现在咱们进城找张灿然,我要把这些话对他说。”
听说要进城找张灿然,屁屁痴却说:“特务股的人往哪去,谁也说不准。咱们去找他,不一定能见到。我估计他今天夜里一定会来俺家,你不如在这里等着。”
张和林一听有道理,就叫那两个鬼子和两个伪军先回去,他就在逢人配家等待。
逢人配知道张和林是为自己挨的砸,很是感激,把他让进被窝里,兄弟长,兄弟短,说不尽的缠绵话。从此,她又多了一个情人,屁屁痴也多了一顶绿帽子。
夜里,张灿然又照例来到逢人配家,张和林就把逢人配和他被同一个人袭击的事对他说了。又把自己的想法也对他说了。张灿然看着逢人配梨花带雨的脸和她跪下来求他为她报仇的可怜神态,顿时吝怜和恼怒共生,阴谋和残暴并存。真是“怒火一发为红颜”,转身就走。他要去鼓动他们张家的人,来打死老孟,为顺利地霸占他叔叔家的产业扫除又一道障碍。
这一夜,张灿然把张家的几个没头脑且又害怕他的人召集到他家秘密开会,栽赃陷害孟庆春同志,说:“这个孟庆春没来俺叔叔家以前,俺叔叔家穷富过的平安。自他头一天来他家帮伙,的那一天起,他就先鼓动我弟弟小张老二反日被日本人打死,后又鼓动我弟妹吴丹反日被宪兵队抓去,其目的就是为了霸占我们张家的产业。想当年,他当土匪的前辈孟朝俊也是看上了咱张家的产业,假装避难前来咱张家当卧底,不是也被咱张家打死了吗?现在的这个孟庆春为了给他的前辈报仇,不仅害死了咱张家的一口人,又害得又一个人坐监狱,其手段真是阴险毒辣。哥们,兄弟们,你们说,咱们张家现在就这么窝囊吗?能容忍孟庆春这个外姓人吗?我们应当怎么办?”
“不能容忍!打死他!”张灿然的话极具煽动性,一下子就把这些没头脑的人的野蛮之火点了起来。张灿然见鼓动成功,就约定:“明天夜里下半夜动手,现在大家先回去准备准备,我也让特务股的弟兄过来几个帮忙,出了事由我负责!”
有诗为证:
贪恋海市与蜃楼,
人性泯灭几日休?
一味为蘖来助纣,
不知何时能回头。
不是下曹村张家要打老孟,这回分教:刽子手千古遭骂,忠烈士万史留名。
只教:英灵化作烈火,焚烧罪恶世界。
不知第二天夜里老孟能否躲过这一劫,吴丹的情况又怎样?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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