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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彭政委详细说军情
刘哲民起草战斗令
诗曰：
巍峨雄险云水间，
金戈铁马老一团。
气吞万里出太行，
横扫千军敌胆寒。
书接上回。却说这王玉兰听彭政叫他的名字，仰脸看了一下彭政后，“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这是为什么？快起来！”彭政和方团长同时吃了一惊，赶紧把他拉了起来。彭政问他：“你不就是周团长手下的那个侦察科长王玉兰么？都五年了，我都不敢认你了。当八路军五年了，你那旧军队下跪的作风咋就还没改哩？”
王玉兰感概地说：“见了恩人，我心中的千言万语无法表达，只好用这种方式表示我的谢意。想当年纱帽山战役中，我的伤势十分严重，多亏了牛心岗村的王青山母子的细心照顾和小泘沱村医生宋有田的精心治疗，我才得到很快的恢复。王青山多次劝我，让我找你彭政委，参加八路军。几经周折，我才在林县找到了你。是你亲自把我送到了老一团，走上了光明的抗战之路。其实，在找到你之前，我在寻找八路军的路上，碰到了国民党的辛长山，他叫我投靠李埏。因我对国民党政府有看法，想着他们迟早会投敌，就没有同意。真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你，更想不到李埏果真投了敌，叫我们来收拾他，这也算是天意！想当初我要没有你的指引，说不定就又回到国民党军队里去了。或者参加新五军，或者参加四十军，无论哪个军，到现在都是汉奸，想想都后怕。”
“王玉兰，多么好的战士！”彭政在心里不住地称赞，有心请示方团长让他留下来和自己一道工作，但想到他是正规军的优秀战士，部队更需要他，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彭政看见蔡玉生扛着一大捆给部队做饭用的干柴过来，就对他说：“你现在回去告诉秦连才，那个部队的向导定了没有？”
蔡玉生答应一声，放下柴火就走了。
王明山和王玉还在担心着徐老开的事，也辞别了方团长，往北去了。彭政和刘哲民被留在这里，参与研究作战计划。
这蔡玉生赶到李沟秦连才家时，已经错过了吃饭时间。秦连才一面为他做饭，一面问他：“彭政委给我们派了什么任务？”
玉生说：“彭政委光让我告诉你，问你，那个部队的向导定了没有？大概是让你给部队找一个向导。”
秦连才一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说：“我知道了。攻打老寨山需要四面包围，还得提前悄悄地进入阵地，每一路都需要熟悉地形的当地向导。彭政他们人手不够，才让我给他们找的。但是，这个人必须是我们自己的同志。找向导的事，彭政委前天对我说过，但没有具体的说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对我说要有个思想准备，想不到现在就叫找。那么，谁最适合当向导呢？”他自己在心里过滤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玉生见他一时定不下来，就说：“我有事先走了，你再想想吧。”就出了门。谁知，他一出门，迎面碰上了赵庄的杨付生。杨付生问他：“你在秦连才家有啥事？”
玉生平时对杨付生就不很感冒，不冷不热地回了他一句：“还能有啥事？做买卖吧。”
杨付生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恐怕做的是军事买卖吧。”他说罢，就向一边走了。
玉生见杨付生走了，又拐回来提醒秦连才说：“我看杨付生心术不正，这个人不可用，你还要防着他。”秦连才答应着，又继续考虑向导的事。
自从李埏和老寨山土匪投日以后，晋昭楠在申启太和杨付生的身上下了血本，给了他们大量的金钱，命令他们抓紧搜集灵山里八路军和抗日分子的情报。因为小南坡战斗后，彭政等人的身份暴漏，申启太和杨付生侦察的范围就缩小了，他两个每日都在打听着彭政等人的消息，并且装出了一副支持和同情八路军的嘴脸来。这一天杨付生流窜到李沟，也是想在孔凡恭、李武新和秦连才的身上获取一些有关八路军的线索。
杨付生在一旁转了一圈后，就钻进了秦连才的家。秦连才见他来了，也是不冷不热地问他：“你到我们家来，有事吗？我要下地了，你有啥话快说。”
杨付生反而一屁股坐在木墩上，说：“我看你们做买卖很活到，想和你们一块做。”
秦连才说：“做买卖很辛苦，就为了一个零花钱，黑地不是黑地，白天不是白天，几天不碰一回，有时还赔本。这活，你干不了。”
杨付生说：“我知道做买卖也不是个好活，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谁会跑东跑西的？咱两个同在一个山沟里，过了灵山口就是一家人，你去山外打我赵庄过，出来进去的，到我家喝过水、避过雨，我把你都当亲兄弟看待。今天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做买卖我也出股份，出力气，不白挣钱，看在你我的情谊上，我想，这点忙你还是肯帮的。”
秦连才一心想赶他走，就扛起锄头，说：“你走吧，我心里有数，以后有机会，我就叫你一声。”
谁知那杨付生有那么一股缠劲，也从墙跟儿捞起一把锄头，说：“咱哥们以后不分你我，你的活就是我的活，走，到地里我给你锄一会。”
秦连才忙说：“不用你去了，地里没有多少活，干不了多长时间。”
这杨付生就猜，今天秦连才一定有事，我一定看紧他。就说：“那好吧，有时间咱弟兄喝口酒。”
秦连才答应着：“以后再说吧。”真的扛着锄头往地里走了。
秦连才的这块录豆地也确实该锄了，录豆苗钻在青草下，光见草不见苗。自从他参加地下工作后，不分昼夜的忙碌，把地都荒废了。现在他看见他的这块不成样子的地，长叹了一声，因为看不见苗，锄是没法锄的，只好蹲下来用手薅那乱草。这块乱草丛生的地，他一时半会儿那能薅得完？此时，他的心比那乱草还乱，薅了一会后，就狠狠心，扛着锄头回家了。
秦连才回家后，见那烦人的杨付生满面堆笑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原来，杨付生为了缠住秦连才，趁他下地之机，赶紧从申启太的家里提了酒菜过来了。秦连才尽管心里烦恼，但为了保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说话。秦连才问他：“你咋还没走？”
杨付生答：“有时间喝口酒，不是咱弟兄说好了吗？我今天正好有空，你也从地里回来了，咱们也正好喝口酒，解解闷。今天是我请客，这酒尽情地喝。”说话间，他就把酒倒在了碗里，把酒菜倒进了盆里。秦连才倒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我没有酒量，尝尝就行。你能喝酒，就多喝点。”只好坐下来陪他喝酒。
杨付生一喝就没完没了，只到快日落西山了，还不肯离去。
这时，王玉已是第二次来找秦连才，见他还在喝酒，急得没法。忽然，他看见屋后的树下拴着秦连才家的黄牛，马上又连想到上次接应邓小平时在淇河上使的调虎离山计，眼睛马上一亮，心想，我咋不学他，利用黄牛把杨付生调走呢？但是他又一想，这个活还必须由李武新来做，因为李武新的家在秦连才的家上边，从他家就能看见秦连才家的院子及院子里的东西。王玉想到这，就向李武新的家里走去。
李武新正在家里把自己家暂时不穿的棉衣抽去线条，把布一块块地剪成长条，又一把把的捆好，又把棉花也打成了一个包袱。看来，他是准备救护伤员用的。他见王玉来了，就问：“向导的事定了没有？”
王玉答道：“基本定了，我、杨大锁和秦连才。杨大锁我通知过了。只是还没有通知秦连才，因他和杨付生喝酒，现在还没有散，没法通知。原先没计划用杨大锁，准备让秦连才挑一个人，但没时间了只好这样安排。只是现在再不通知他就晚了，又没法直接叫他。我想叫你把他的黄牛放开，然后你喊他，和他一块赶牛，顺便通知他，让他准备准备。”
李武新说：“这是个好办法，只是用杨大锁，我不放心。”
王玉说：“都通知过了，只好这样了。”说罢就走了。
李武新蹑手蹑脚地下到秦连才的院后，轻轻地解开了牛缰绳，照着黄牛的屁股上狠狠地蹬了一脚。那牛负痛，出了院门，一拧尾巴梗，直着往南边跑了。“秦连才！你家的牛往南跑了，还不快撵！”李武新跳上院子，到了路上，才大呼小叫起来。
秦连才听见李武新的喊声，已知道了七八分，马上冲出屋门，就去和李武新往回撵牛。谁知那甩不掉的杨付生也紧紧地跟在秦连才的身后，一块来撵牛了。
一路上，李武新根本就没有和秦连才说话的机会，心里恨死了杨付生。那牛向南跑够一里地，停在路边舔起那石头下的一片湿土来。三个人同时把它包围了起来。李武新轻轻地走到牛头旁，一把手拽住了牛缰绳，给秦连才使了一个眼色，说：“你再捣，给你准备个大锁锁着。”这是一句混沌语，意为，你秦连才在向导的数，你要准备准备。另外一个是杨大锁。因为他们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说混沌语惯了，他们思考一阵后都能够理解。所以，秦连才停了片刻后，也理解了李武新说这话的意思。
“大锁。”而杨付生脑筋也不迟钝，围绕着这两个字思考起来。“对，大锁，杨大锁！你也和八路军有来往？我今天要提前做了你的活！”
李武新借口去地看看，于是三人各走各的了。
却说在油城北山的临时指挥部里，同志们都在忙碌着。中午饭很快给端了上来，而且是连锅一块端上来的。就在临时指挥部里吃。方胜普团长，黄镇政委，各连连长和指导员也都坐在一块吃这大锅饭。彭政一见，这是啥饭?就是山上的野榆树叶配高粱米熬的糊糊。彭政想，我们的生活艰苦，正规军的生活也是这样的艰苦。这饭如果给国民党，他们肯定不会吃的。而这些八路军的干部们，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这山里的野味，一边风趣地称赞：“这菜真好吃，胜过山珍海味！”
彭政更能吃苦，从不计较饭食，就和大家一块吃了起来。
吃过午饭，大家开始研究作战方案。尽管方团长和黄镇政委以先了解了老寨山和自卫团的军事情况，但大家还不知道，于是就让彭政再向大家汇报一下。
彭政展开地图，一面给大家指点，一面说：“这老寨山主峰海拔高度1100多米，主峰顶基本上算一个中间高、四周低的锅底形地势，面积约有四亩地大。四周都是几十丈高的悬崖峭壁。只有它的西边有一条可上一个人的栈道，而且这条栈道也是拐了几个弯的，真可谓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在主峰上边的四周，有着几块天然的大石头，土匪在每块大石头上都布置了一重一轻两挺机枪，在这机枪的位置上，可以往下看的很远。这还不算，另外还有两个班的流动哨，土匪们轮流在四周巡视。”
大家看着地图，听着彭政的讲说，小声地议论着：“这地势果然危险。”
彭政继续说：“在这条栈道上，每拐一个弯，都有土匪防守。在四周的绝头根下，还有几处土匪的哨所。”
黄镇政委听后，说：“这么说来，光攻打老寨山就困难重重了，何况还有一个自卫团！”
“对，可别小看了那自卫团，他虽不经打，但很麻烦，因为他和老寨山土匪订了攻守同盟。”彭政继续说：“自卫团的岗哨拉的很长，而且占居的位置都很重要，还有几个和老寨山土匪相互交错的火力点，只要一处出现攻击的部队，他们就会互为犄角，长短枪齐射，给攻击部队造成很大伤亡。”
各连连长听了，免不了面露难色。就连方胜普团长、黄镇政委也点起了烟，大口大口地抽着，在地上渡着步子。指挥部里，出现了暂时的沉默。
尽管如此，彭政还是要把问题一股脑的说出来，他继续说：“在老寨山的北面三里地，就是国民党李埏县政府所在地，和李埏拜把子的弟兄都掌握着自卫团的实力，他们分了责任区，分片驻守。还有国民党的专员黄德钊、书记杜希尧，他们都是国民党中的顽固派，指导着县政府和自卫团的行动。”
黄镇政委突然问：“你们不是说，攻打老寨山的条件已经成熟了吗？难道还要让我们付出重大伤亡的代价吗？歼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即便攻占了老寨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彭政自知说话太直推直拉，使大家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就马上改变了口气，边回答黄政委边说：“我们的工作已经到位，攻打老寨山的条件确已成熟。但是，打仗么，各种意外都要考虑，我们要不惜大材小用，该大动干戈的时候还要大动干戈。李埏县政府虽然麻烦，但这次顺利就顺利在他这个县政府上了。”
方团长不解地问：“为什么？”
彭政回答：“因为他的大队长徐芸等人，这次是我们的内应，他保证能让我们顺利地拿下老寨山。”
“大队长作内应，应该没有问题，但要防着他变卦。”黄镇政委提醒着。
“这没问题，我们已经合作几次了。这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相信他不会变卦，他会考虑自己的后果的。”刘哲民保证说。
方团长笑笑，说：“我也相信他不会变卦，我们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小南坡战斗，如果我们不去救他，他早就死定了。”自此，各连连长紧锁的眉头才逐渐舒展开了。
既然大家的疑虑有所消除，紧接着，方团长就要进行战斗布置了。一向谨慎的彭政，连忙制止说：“方团长，现在布置还有点早，因为老寨山和县政府地势复杂，我们的战斗又是在夜间，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我建议，现在趁着天还不晚，咱们多去几个人，再详细的侦察一回。”
方团长和黄镇政委同意，于是都化了妆，亲自带着各连连长、指导员，又到老寨山和县政府附近进行了最后一次的侦察后，然后回到指挥部，具体地进行军事布置。方团长每布置一项，都要征求彭政和刘哲民的意见。可以说，今天的军事布置是很民主的。
根据布置，一个攻打老寨山和县政府的作战方案就算定下来了，大体是：一连警戒，二连断敌退路和打援，四连主攻。
黄镇政委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大家都说：“没意见！”“那好，现在就开始起草战斗命令。”黄镇政委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净纸，把一支铅笔用小刀销了两下，问：“这个命令谁来起草呢？”方团长看着刘哲民，说道：“刘哲民同志，这一带的地形你最熟悉，你也是个文化人，刚才的布置你也清楚，这个战斗命令你就起草吧。”
刘哲民没有想到在怎么多的八路军干部里面，这个活儿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但他没法推辞，就把纸铺在漆盖上，三下两下，就写成了。他把命令交给方团长看，谁知方团长只看了一眼，就说：“不行！”刘哲民一脸的茫然。
有诗为证：
关公大意失荆州，
古来教训实堪忧。
大小战事细帷幄，
不得半分幸运留。
不是刘哲民写了这个战斗命令，有分教：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直教：虽说格外谨慎，各处还需用心。
要想知道刘哲民具体写了什么，方团长为什么说不行？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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